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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成皇敗寇


  一個微型錄音機放在長長桌上。全\本\小\說\網\

  桌子后的男人,低垂著頭,雙眸卻死死盯著這錄音機,強烈的仇恨目光聚焦,幾乎要將小小的錄音機點燃。

  “袁宜,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們的證據已經足夠起訴你,如果你夠聰明,就趕緊認了。”刑警隊的頭兒——也是周竹生以前的隊長張大勇皺著眉對面前形容狼狽的男子說。

  他的臉上青了一大塊,頭碰在墻上,好像還掛了點彩。

  但是他仍舊低著頭,臉上一副陰陰冷冷的表情。

  “人渣!你說還是不說!”張大勇旁邊的小刑警忍不住,沖上去抓住他的胸前衣襟。

  袁宜眼瞼冷冷地垂著,甚至連頭也沒有抬。

  “你是想要沉默到底了?好。”張大勇的眼睛里透出寒光,“你涉嫌謀殺了六個女人,另外在這微型錄音機里你所說的幕舍大道134號里找到了一具女尸,很快我們就會知道她的身份跟死因,這次你無論如何是逃不了了。隨便你說不說,死刑會等著你。”

  袁宜的肩頭一抖。

  張大勇轉身,想要出門。

  “我要見那個女人。”背后的人忽然開口。

  張大勇驀地回頭,看到在桌子背后的袁宜忽然慢慢地抬起頭來,深深的眼窩里,雙眼透出冰冷陰狠的光。

  “只要見到她,我就把所有的過程都說出來,我知道那樣會省你們一大段的調查過程。”

  “讓我見她。”

  “不見她,就算是死,我也不說。”他斬釘截鐵,一口氣說。

  “你要見誰?”刑警問。

  袁宜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元——飛——真。”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慢慢地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

  “我要見她!”

  ————————

  “為什么要見飛真?”周竹生叫了一聲,“現在不等著結案嗎?頭兒,你知道那家伙對她恨之入骨,這樣太危險點了吧?”

  張大勇好奇地看著周竹生,這從前吊兒郎當對什么都不在乎的頑劣小子,現在瞪著眼睛一副熱鍋螞蟻的樣兒,他這么為一個女人著急的樣子還真罕見,因此張大勇只是笑笑,決定多欣賞欣賞。

  全然沒想到昔日的隊長在打著這種腹黑主意的周竹生嚷了幾句,忽然轉身,對著身后的人說:“飛真,你別答應,我們現在回家。”

  武則天望著這個雙眉緊皺的男人,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笑,她的目光云淡風輕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卻慢慢地,一點一點紅了起來。

  肩頭搭上一只手:“小周啊……”

  張大勇狐貍般狡詐的聲音響起。

  周竹生回頭,對上張大勇假惺惺仿佛長者關懷下屬一樣的臉:“小周啊,你最近脾氣很暴躁吆,呵呵,我知道你很關心元小姐,但是你不能輕視我們警方的力量啊,再說那家伙是被看得很嚴的,而且判死刑是早晚的事,你還怕他跑出來報復元小姐嗎?放心放心……那個家伙自從被捉之后就一言不發,給我們造成相當的困擾,當然,這不是向犯罪分子示弱,我們遲早會把證據都找全的,可是能便利一點,早點定罪的話,大家也早點放心,你說是不是?”

  上級說話果然就是不同,柔中帶剛,雖然是商量,但威逼利誘隱隱都用上。

  武則天望著表面慈眉善目的張大勇,心中贊嘆:此人的公關手腕一流。是個可用的不錯人才。

  周竹生卻不吃這一套:“頭兒,你別光給我說好聽的啊,元飛真跟那家伙的談話錄音不是給你了嗎?尸體也都找到了,等著給他吃槍子就行了,還費那些事兒干嘛?”

  他對待那女子簡直像個看著孩子的保姆般謹慎。

  張大勇啼笑皆非,正想把他拉到一邊好好地教訓一下。

  “我去。”旁邊,一直靜靜的武則天忽然開口。

  周竹生啞然,回看她,她沖著他點點頭,他張了張嘴,卻最終無語。

  一錘定音,無有質疑。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我們走吧,在哪里?”武則天向前一步,笑問。

  對上女子清澈沉靜的雙眸,張大勇心頭一沉:這個女孩……不、簡、單。

  ——————————

  審訊室。

  武則天含笑入內,落座,望著對面袁宜。

  他抬起頭,雙眼幽深,望向她。

  “沒想到,再次見面,是在這里。”他忽然開口。

  “哦?”她一笑,“袁先生難道不認為這是順理成章的么?”

  “什么意思?”他問。

  “善惡到頭,終有報。”她灑然一笑,輕輕地說。似乎他問的可笑。

  他雙目愕然看向她,最終咬了咬唇:“我是敗了,第一次,居然還栽在一個看似天真無邪的丫頭手里。”他自嘲般一笑,“可是,你怎么做到的?”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的鳳目斜睨,緩緩而談,“袁先生,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善泳者,常溺于水。你的意志之強大,加上專業的催眠術,的確能操控人的神智,第一次在你的車上,你放的那種曲子是有催眠功能的吧……但你全神貫注的時候,也正是你最容易被攻破的時候,如果我早有預防,意志夠堅定,就不會被你左右,而你……”

  她淡淡一笑。

  “善泳者……常溺于水,說的不錯……”

  袁宜身子一抖,古怪地笑了兩聲:“那……你是故意針對我的,自始至終,有備而來?”

  “不,你若不惹上我,我不會對上你。”她端然坐在對面,雙手分別放在桌子兩角,雙臂撐起的樣子,就好像高高在上天生要審訊他。

  袁宜忽然想起來,在耀華中學的輔導員室,他告別她的時候,她就是這種樣子,自始至終。原來從那時候開始,她已經在“審訊”他,而這種看似古怪卻對她來講無比自然的姿態就深深地印在他的腦中。

  這個人……這個女子……她寧可以身犯險,單刀赴會,卻暗藏錄音機,又用跟外面保持聯絡,而他出盡百寶,卻始終無法征服她,亦她表現如此完美,天衣無縫,連精明如狐的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她的一切安排。

  果然是敗得徹底。袁宜想,莫非真是……天意?事到如今,他心服口服。

  腦中靈光一閃,他忽然問:“你是誰?”

  “這個問題你問過。”她端坐那里,穩穩地笑,“可惜當時你沒有答應我的交換條件,所以……很遺憾。”

  “你……”他眉尖一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站起,猛地向著她撲了過來。

  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殺機四溢:他要殺了她,絕對要殺了她!

  如果能在這里殺了這個女人,他袁宜做鬼也甘愿!

  而她依舊穩穩坐在那里,好看的雙眸冷冷地望著他,睫毛都不曾動一下,這女人,完全連一絲躲閃的意思都沒有。

  他已經快要撲到她的身上,只差一點點的距離,他的鼻尖就會抵上她的鼻尖。

  但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篤定地看著他,嘴角的笑意也沒減分毫,甚至有種譏誚的味道。

  千鈞一發的時候,兩邊的看管及時沖上來,將袁宜牢牢按住。

  他費盡力氣垂死掙扎所能做的,只有讓自己掀起的這陣突如其來的風,吹動她臉頰邊的細長垂發。

  “老實點,不要動!”看管的警員大喝。

  “你是誰!你是誰!”袁宜望著這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碰到的絕美的一張臉,她臉上那種無限的篤定跟天然的鎮靜讓他最后一絲理智都擊潰,他放聲嘶啞地大叫起來,好像一個溺水絕望正墜入黑暗的人。

  “我來見你,只是想要你知道……”武則天手在桌面上一按,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將雙手背在身后,這女子冷冷地說:“惹上我,絕對是你的不智!”

  她頭也不回地向著門口走去。

  背后,傳來袁宜絕望哀嚎的聲音。

  公元六百九十年,冬。

  帝都,太華殿內議事房。

  一干朝服在身的重臣正在著急的團團轉。

  “眾位大臣,河東河北處所來的的緊急軍文已經十四封,圣上的態度為何還是如此的不溫不火?”右相薛臣禮皺著濃眉,問道。

  狄仁杰一手負在背后,一手握拳在腰間,說道:“阿史那骨篤祿為人又極狡詐,頻頻攻襲我靜難、平狄、清夷等地天朝大軍,然后繼續進犯媯、檀等州。接著又攻飛狐,陷定州,圍趙州,肆意劫掠河北道各州,情勢若繼續下去,那么他們長驅直入拱手中原之時指日可待……”

  中書令陳濤接口:“事到如今,當及早尋出對策,而如今圣上的心意,委實叫人捉摸不定。”

  “薛相,圣上最近新安排的燕然道行軍大總管黑齒常之不是跟你私交甚好么?可有內部消息?同僚一場,大家要相互照應啊!”御史大夫蘇哲低低問道。

  薛臣禮勃然而怒:“你這是說的什么話?就算突厥真的打過來,首先要考慮的也是圣上跟百姓的安危,蘇大人,你身為一品大臣,怎么說出這么頹喪又沒骨氣的話?”

  蘇哲面露委屈之色:“不光是我,長安百姓也都在議論紛紛,人心浮動,人人自危,只是不知為何圣上還如此沉得住氣……”

  狄仁杰虛握在腰間的手捏成拳,微微一沉,提高聲音叫道:“大家不要著急,圣上必然有所打算!”

  話雖然這般說,狄仁杰的心中卻絲毫的底都無。

  武皇雖然睿智天縱,但邊境問題向來連綿不斷,這次的突厥有備卷土而來,勢若破竹,天朝大軍竟然無法抵抗他們的強悍兵力,被連連擊潰,傷亡慘重,不過兩天,緊急公文經連發十四封。

  但是每次前去求見武皇,都被拒絕,武皇究竟是舉棋不定,或者另有所謀?

  正在眾位大臣議論紛紛,人心不定的時候,小黃門前來通報:則天皇帝已經到了太華殿。

  群臣都是一驚,軍機閣之中嘈雜聲音立時消減,略怔過后,群臣反應過來,領會到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頓時個個精神振奮,停了議論,各自仔細整理衣冠。

  ————————————

  風里出現的那人,身影沉穩,頭頂流蘇,宛然圣光。

  才下了一場雪,雪色映的她的臉略顯蒼白。卻更添了一份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儀。

  加快了腳步,一干文官武將似小跑一樣,自風中向著圣駕而去。

  “臣等……”遠遠地,狄仁杰帶頭,正要山呼萬歲,行君臣之禮。

  “狄閣老且停。”說話的,是個清脆的聲音,正是圣皇旁邊的女官上官婉兒。

  狄仁杰驀地停住動作。

  “各位大人在軍機處一連兩日未曾安枕,況且這地冷天寒的,皇上體恤各位大人,免禮。”上官婉兒說道。

  “多謝皇上!”大臣們面面相覷,齊聲躬身。

  “閣老,看您眉宇緊縮,有什么事,還不向皇上呈上?”上官婉兒向狄仁杰使了一個眼色。

  “哦!”狄仁杰反應過來,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說道:“皇上,最近河北一連發了十四封緊急公文前來,言突厥大軍破我天朝兵馬,河北全境恐怕不日就要淪陷了。”

  則天皇帝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尖尖的下巴抬起,闊步,向前走。

  上官婉兒跟在身邊,低眉斂手隨行。狄仁杰一愣,隨即跟隨其后。

  群臣先是紛紛躬身退讓兩邊,低頭靜靜等待則天皇帝經過,隨后才跟在圣駕之后。

  “圣上……若再不拿主意的話……臣恐怕……”狄仁杰低聲再說。

  則天皇帝不言不語,只是緩慢地走。

  “諸位有好的建議嗎?說說看吧……”上官婉兒清脆的聲音響起。

  一看上官婉兒開口,群臣明白這是武皇授意,要大家表達立場的時候。

  “皇上,臣以為突厥實力強大,暫且不宜若其鋒芒,不如暫且退避,求和為上。”右相身為群臣之首,首先說道。

  中書令一看右相發話,立刻跟隨說道:“薛相說的是,突厥這次有備而來,連破我六州,若再不及時割地求和,恐怕打來中原,指日可待,到時候悔之晚矣。”

  御史大夫蘇哲也低低說道:“是啊皇上,京城百姓也已經惶惑不安。”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軍機閣。

  而則天皇帝,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群臣摸不著頭緒,只得跟隨,一邊獻策紛紛,進了軍機閣,排了順序行了君臣禮節,則天皇帝坐在首席,目光淡淡掃過群臣面上,隨即低頭,看著旁邊一盤未曾下完的殘局。

  黑白子蹉跎。

  “狄閣老,未知你有什么想法?”

  恍然之間,她開口問道。

  “這……”狄仁杰皺眉,低頭答道:“就目前形式而言,的確危急,但是……天朝亦不能說完全沒有勝算。”

  “哦?”眉毛一挑,“說來聽聽。”

  “圣上,圣上心中已有盤算,微臣亦未曾窺的全盤,請圣上指點。”狄仁杰不答,反而回道。

  “哈!”則天皇帝一笑,隨即收斂笑意,忽然問道:“各位愛卿,不知諸位對黑齒常之這人是如何認識?”

  “黑齒常之?”狄仁杰肩頭一抖,“此人驍勇善戰,但……”

  群臣亦交換眼色,不解深意。

  則天說道:“突厥勢大之時,朕先以左玉鈐衛中郎將淳于處平為陽曲道行軍總管,討擊突厥。四月八日,淳于處平引兵救援代州,行至忻州時,被突厥擊敗,死傷五千余人。十一月,朕又以韋待價為燕然道行軍大總管,出擊突厥。成績平平,后,朕遂以黑齒常之主持邊務。”

  老臣們聽則天將戰事一一道來,卻無絲毫差錯,個個心中又驚又嘆。

  “黑齒常之是朕親自挑選之人。”而她睥睨著地上一群,繼續侃侃而談,“朕親自選拔他,將他派為燕然道行軍大總管。”

  群臣屏息靜聽。

  武皇伸手,捻起一枚棋子:“黑齒常之就是朕的一枚棋子,現如今,朕讓這枚棋子做帥。”

  眉間淡淡的,銳利的目光在星羅棋布的棋盤上一顧,尖尖的手指捻著白子,向著被黑子包圍的中心,驀地一放。

  白子落棋盤,乾坤已定,電火交加,發出“啪”地脆響。

  群臣全是一驚。

  則天抬眉:“朕要看看,黑齒常之是否會值得朕的這番信任。”

  薛臣禮一驚。剛要說話。

  “各位愛卿,可知朕用人原則是什么?”

  重臣不言,俯首聽則天教誨。

  那身處九五的女子緩步下臺階,一邊緩緩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踱過群臣之中,在薛臣禮面前一停,伸手搭在他的肩頭:“所以,朕對黑齒常之的能力,絕無懷疑。”

  薛臣禮肩頭微微抖動,顯見心情十分激動。

  狄仁杰則面,目睹女皇無上容光,只見那略見蒼老的臉上橫著一股決然堅定的氣概,她昂首走到軍機閣門口,忽然回頭,銳利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大聲說道:

  “朕將天朝的大門,交給黑齒常之!”

  她灑然轉身,鳳步出門,鳳聲清越:“朕將朕的后背,交給黑齒常之。”

  上官婉兒側身在旁,扶住她的右臂,隨著一聲“圣上起駕!”鑾駕一干人等緩緩離開眾臣視線。

  話音還在繞梁不絕,人已經不在。

  狄仁杰的眼睛忽然呆住。

  眾位大臣見他異狀,紛紛圍了上來,卻看到狄仁杰正盯著那盤未曾下完的死棋。

  此刻,白子落定,將本來在周圍圍得密不透風的黑子們震懾的惶惑不安,岌岌可危,白子此舉宛若橫空出世,一舉打破僵局死局,引發無限勃勃生機。

  ——————————

  帝都,上林苑。

  “婉兒,”低沉緩慢,卻無比權威的聲音喚道。

  “臣在。”身材窈窕的女官上前一步。

  “你說,這上林苑中百花,能否如朕所愿,在這數九寒天,冰雪嚴酷的季節競相綻放?”

  聽到如此異想天開的要求,上官婉兒為之一愣,她看著軟榻之上斜倚著的人兒,躬身,恭敬地回答說道:“這……天威難測,婉兒實在無法預知。”

  “天威?哈!”人兒淡淡地笑了一聲,“朕貴為九五至尊,乃天之子,若上天連天子的這點要求都辦不到,那朕這天子的天威又何在?”

  上官婉兒心中一凜。

  “何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百花自然也是朕的臣子,受朕關懷澆灌,日夜呵護,自然須盡心竭力,為朕辦事;若有忤逆……朕好對它們這般好做什么?”

  一雙高挑鳳目流轉有光,說話的人,面上含笑,卻顯見是若有所思。

  上官婉兒心中一亮,忽然明白了她竟會為何如此執著于寒冬之月,百花盛開之事,圣意高深,又怎能單純好玩?想到這里,上官婉兒躬身恭敬回答說道:“皇上說的極是。”

  “嗯,所謂——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也該是它們知恩圖報的時候了。”

  軟榻上的人兒慢慢地直起身來,上官婉兒急忙走上前,伸手扶著她的右手臂。

  人兒微微斜睨了她一眼,嘴角含著一絲笑容:“給朕備墨寶吧。”

  “是!”上官婉兒答應一聲,旁邊立刻有宮人奉上紙筆硯臺。

  在面前的幾案之上展開徽州宣紙,狼毫醬滿了濃濃墨汁,則天皇帝沉腕,提筆,揮毫——

  “明朝游上苑,火速報春知;

  花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催!”

  一旁侍立的上官婉兒看著這詩,雙目閃爍,露出驚詫之色。

  則天停筆,輕輕點了點頭:“把朕的旨意,掛到上林苑的梅枝之上。”

  兩旁宮人火速上前,接過宣紙。

  “皇上這是何意?”上官婉兒扶著武皇,從軟榻之上下地,站起。

  “朕要看看,此次的天,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天朝權力第一人的臉上浮出頑童般的笑,眼底卻沉靜不動,似隱藏著大海般的波瀾。

  那是上官婉兒熟悉的,躊躇滿志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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