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馬上到年關,天氣終于放晴,但市局嚴肅壓抑的氣氛,與萬里晴空十分不搭。
陳楚拎著檔案袋從辦公室出來,沉著臉地與同事交談:“尸檢報告與療養院那邊醫生的檢查一致……”
鐘意抬起眼,思緒一秒就走過去。
陳楚余光微瞥,兀自咽下已經到了喉嚨的話,隨口說:“最近負責你們的是王隊,有事不用找我。”
“我知道。”鐘意點頭,隨后似不經意地問:“那誰的死……單邪目前有嫌疑嗎?”
“還以為你不關心他呢。“陳楚挑眉,“目前按程序走,有沒有嫌疑暫時不能確定。”
曖昧不明的回答,明顯其中有不可泄露的隱秘,鐘意不會那么不懂事地不依不饒。
她不太在意地“哦”了聲:“那……如果重啟當年的案子,真的要公開?”
自己想問的也不過就是這個,她參與這檔節目的拍攝,只關心會被拍進去的案子,如果單邪的案子要公開在里面,拍攝時難免會尷尬……鐘意如此強調地告訴自己。
聽到這,陳楚擠出來的放松表情也沉了下去,焦頭爛額的疲憊重新掌控了臉色的主場:“因為其中涉及到某些涉案人員的隱私,已經開會決定呈半公開形式。”
從公,單邪這樣的企業掌權者,身上兩次三番背上殺人犯的傳說,實在是影響市容;從私,作為單邪的朋友,陳楚并不想他當眾剖開心口,將血淋淋的傷口展現給只對輿論傳說感興趣的看客們觀賞,但他又想單邪能甩掉那些刺傷他多年的尖利謠言。
鐘意說不清道不明地松了口氣,她能聽懂陳楚的意思。所以這兩件案子呈現在節目里的東西,就不會有事關單邪的某些隱晦過往,她就可以放心地冷眼旁觀,不用擔心自己那間歇性發作的“圣母心”跑出來“為非作歹”了。
此時,新負責他們的王隊,中氣十足地吆喝了一句:“集合,有活兒干了!”
收放自如地收起鋼絲球一樣纏在一起的紛紜思緒,鐘意向陳楚一點頭,便轉身跑去集合。
日頭已到頭頂,冬天這點兒陽光在冷風里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也算聊勝于無。
警車開出大門時,鐘意望著窗外放空大腦,剛好與一輛黑色賓利擦肩而過,被黑色防窺玻璃反射出的太陽閃了下她的眼睛。她不由自主扭過頭,隔著層深色玻璃往后看,這種地方的特殊社畜就算家底兒優渥也不會傻到開豪車上班……
司機打開車門,先看見的是一根顫顫巍巍杵在地面上的拐杖,隨后花白的腦袋在司機的護著下伸出來,沒等她看清臉,他們自己的車伴隨著警笛聲就已經開到了大街上。
這把年紀了,說不定是某個大人物。
回過頭坐好,突然瞥見單井然緊握在膝上正要放松的手,鐘意瞇了下眼,大腦里閃現出剛才那位老人的形象,耐人尋味地翹起點唇角。
她整個人放松下來往后一靠,目光將單井然從到腳過了一遍,惡意悄然滋生,突然“善意”溫柔地開口:“單先生,你暈車?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單井然受寵若驚地“啊”了聲,緊接著略垂下腦袋,十分低落:“沒有,我在想我爸的事。”
在這之前,單井然只輕微地怔了瞬,幾乎是肉眼難以發現的程度。鐘意突然想起大學不知道上的哪門課里的話,一個對肢體語言控制游刃有余的對手,一定會令所有人頭疼。
一天拍攝下來,鐘意直接在車上睡著了,這類節目比她想象的更有意思,她已經許久沒有這么又累又暢快了。
“一一小姐,道家了。”
鐘意沒有反應過程地直接清醒過來,抬眼就瞧見扶著車門的齊蕭,這幾天雖然單邪沒有出來,但單君與都會在門外等她。單君與確確實實地是位君子,單邪的事他并不會過多插手干涉,所以每天今天幾乎都準時回來。而她,因為節目特殊性,反而回來得不定時。
今日卻沒看見對方,難道單邪出來了?
她下了車,才瞧見門口還停了輛黑色轎車,莫名覺得熟悉,在大腦里搜刮一圈,沒扒拉出單邪有這款車。
開門進去,正正當當地對上沙發上沙發上面容嚴肅的老人,正是她今天在市局隔著車后玻璃看見的老人。她沒有無事記別人車牌的習慣,難怪會覺得外面的車眼熟。
另一邊坐著的仍舊是單君與,他臉上溫和的笑容難得消失得一干二凈,兩人俱都繃著臉一聲不吭,看樣子是對峙了很久。鐘意立刻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
客廳除了他們,就再沒有其他人,張叔都不在,明顯被刻意支開了。沉靜得單甜甜都只敢撐起肉墊慢走,明明是很寬闊的客廳,卻莫名感覺到連暖氣都被擠壓得粘稠起來。
撞上老人不那么和藹的目光,鐘意審視了兩秒現場的情況,隨后掛上晚輩溫柔的笑:“您好。”
老人一聲低哼仿佛從看她的鼻孔里發出,不加掩飾地不喜抽回目光。
單君與抿了下唇,終于不贊同地出聲叫道:“外公、”
話落,他勉強擠出微笑看過來,向鐘意招手:“一一過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外公。”
鐘意在心里不耐地“嘖”了聲,面不改色地走過去,禮貌叫人:“陸老先生。”
在單家待了大半年,不至于不清楚大魔王母親姓什么。
陸老臉色依舊沉肅,但短暫用訝異的眼神瞥過單君與一瞬,隨后才緩緩開口:“你還叫我外公,就把我的忠告聽進去,我知道你恨你爸,但我們陸家幾代根正苗紅,如果真是你做的就去自首、”
他稍作停頓,才接著上面的話嚴厲勸誡:“不要讓你母親……蒙羞!”
作為旁觀者的鐘意,當即擰起眉,抬眼看向自以為德高望重的老人。單君與眉心微蹙,像是難以接受一樣僵硬地木在原地,一言不發。
如此窩囊的樣子使她心煩氣躁,如意是單邪,指定不會這樣忍氣吞聲。她忍無可忍,稍抬起下巴,面上帶笑語中帶刺:“陸老先生,看您說的,如果不是我最近在公安局,還以為他們已經出結果了呢。”
單君與明顯一愣,隨后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向她。
鐘意直白不掩飾的嘲諷顯然激怒了長年位居高位的老人,沉著臉勉強維持著體面:“我與我外孫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
單君與突然插進來:“一一不是外人。”
“原來您也知道我是外人。”鐘意臉上真事兒一樣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隨后笑了起來:“連我這個外人都知道,只要沒有證據,就不能平白無故地將罪名安在人頭上,您作為親人卻如此不愿相信他,倒真不多見。”
被兩人幾乎同時夾擊,陸老氣得像風箱一樣直喘氣,鐘意都擔心對方會隨時厥過去。
從她進門到現在,老先生眉間添了幾道忍了多時的溝壑,臉卻繃得皺紋都少了,他突然像是忍無可忍似的用手里的拐杖用力一敲地板,看向單君與厚積薄發地一嗓子吼出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人不像人,就是成天與這樣的女人混在一起?”
鐘意不痛不癢地一挑眉。
單君與卻板著臉:“她不是您想的那樣。”
陸老畢竟是老了,這么一嗓子就用完了本就低得可憐的肺活量,面紅耳赤地喘著氣,還要端著架子冷笑:“還能是哪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玩兒了些什么花樣!”
單君與突然格外認真地看著陸老,一字一句地說:“她會是我共度一生的伴侶……”
鐘意倏地抬眼,正好對上單君與看過來的目光,她盯著對方溫潤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面無表情調轉了視線。
陸老已經被氣得差點剩下半只腳也踏進棺材板,無暇注意他們這點小動作。老人家用令人心驚的氣勢憤怒起身,手里拐杖再次猛敲地板,朝單君與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精神抖擻地揚長而去。
感覺到汽車完全離開單家后,單君與臉上帶著歉意正要開口,鐘意用斜過來的眼神截斷他的話,隨后一言不發地上了樓。
單君與凝望著她的窈窕背影,膝上的雙手握了松、松了握,如此動作了好幾個回合,才長長吐出口氣,抬手蓋住眼睛往后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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