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真的贏不了他
“那說不定是我的同門兄弟了，呵呵，”柳仁（原名柳生仁）淡淡地笑，忽然又皺眉問，“你真的是謙遠？”</p>
風揚一臉詫異。/Wｗw。ＱВ⑤。cOm\\</p>
“呵呵，沒什么。我只是記得，你以前從來不會叫過我老師。每次都是”老頭，老頭，那個禿頭的老頭“，唉，我記得我那時明明才四十歲來著，而且好像也沒有禿頭啊。”</p>
風揚笑起來，有點不好意思。</p>
“為什么又突然想拿刀了？”柳仁驀地出聲。</p>
風揚怔住，他還沒有告訴老師他來的意圖，看來已經被這位睿智的長者看穿了。他沉了一口氣，認真地說，“為了和杜謙永的決斗。”</p>
“果然是為了決斗啊……”柳仁無奈地笑，兀自踱入中庭。</p>
風揚急步跟上，“那么老師你愿意幫我嗎？或者，因為對方是杜謙永，所以你不愿幫我。”</p>
柳仁微微側頭，“我還什么都沒說，謙遠，你自己已經在胡亂猜測了，以你現在的心境，怎么可以重新拿刀？”</p>
和這個沉穩(wěn)的長者比起來，他就像座隨時準備噴發(fā)的火山。</p>
“謙遠，我對你們決斗的起因不感興趣，雖然這原因對你們或許很重要。我現在只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想贏過你哥哥。”</p>
“我只是想贏他，就是想要贏過他，除此外沒別的原因。”</p>
“那么你覺得能贏過他嗎？”</p>
他頓了頓，口氣有些憤憤，“連你也認定我贏不了他？”</p>
“不，世界這么大，我不能這么籠統(tǒng)地下定論。”柳仁依舊不緊不慢，“但如果是劍道，你卻真的贏不了他。”他早就有這樣的感覺，這個孩子被用錯了地方。</p>
果然如他所料，身后的年輕人不甘地反駁，“不試試看又怎么知道？”</p>
柳仁淺淺一笑。熱情，便是這個男孩的優(yōu)點。他的身上始終有一種火焰般放肆的熱情，總是四處輻射，難以收斂，但是劍道恰恰不需要這么無謂的熱情，它是含蓄的，會心的，太過張揚只能適得其反。所以他才會覺得謙遠是被用錯了地方。</p>
看著眼前越發(fā)英俊高大的杜謙遠，柳仁不由聯(lián)想起杜謙永，心里涌出一股“即生瑜，何生亮”的感慨。他是看著這對兄弟長大的，一直到那件事發(fā)生，他主動辭退，離開杜家為止。他尤記得當年頭一次見到這兩個少年時的驚喜。不管怎么看，他們都是修習劍術的絕佳苗子，身體敏捷，悟性極高，且天賦異稟。漸漸地，他也可以分清他們兩兄弟。其實是想要搞混都難，因為這兩個人的性格實在是天差地別，杜謙永冷靜內斂，杜謙遠則熱情外向，但或許是太過熱情，讓他對任何人和事都只能保持三分鐘熱度，修行也一樣。于是不知不覺間，杜謙永就走到了他的前面，一直走到某個無人能及的頂峰。而他們驕傲而苛刻的父親，自然沒有耐心停下來等他的第二個兒子。</p>
他時常會替謙遠覺得遺憾。同樣的教育方式，哥哥如魚得水，弟弟卻如坐針氈。只能說，杜家的教育手段成就了杜謙永，卻荒廢了謙遠。其實，如果換一個環(huán)境，弟弟并不見得會比哥哥差。</p>
那件事情以后，杜家遣走了大批用人，花了不小的一筆封口費。他則是非常識時務地主動請辭，連同另外一位教授弓道的男子。余下來的事，他不知道，也無心去知道了。</p>
不過現在看見謙遠，他卻會覺得一絲愧疚，如果他可以不那么明哲保身，這個男孩或許不會像今天一樣。</p>
所以他微微點了下頭，“我?guī)湍悖t遠。但我不能給你任何保證。”</p>
謙遠驚喜地抬頭，“多謝老師！”</p>
“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也只能稍微指導你一下。你現在先來試試居合。”在寬大的道場里，柳仁吩咐已經換好劍道服的謙遠。</p>
“居合？”那個不是初學者練習的東西嗎？小時侯已經練得夠多了。</p>
柳仁看出他的疑惑，從容道，“你不要以為居合是初學者才練的東西，不但是練姿，它同時也是練心，況且你已經有幾年沒有碰刀了，現在有必要找回感覺。以后諸如此類的說明我不會再說，你要么聽我的吩咐，要么就離開。”</p>
謙遠不再說話，靜靜地站到場地中央。分開兩腳，微微傾身的姿態(tài)還是那么優(yōu)美漂亮，拔刀，橫一文字，豎一文字，以及袈裟斬，動作完成得緩慢舒展，剛勁有力。天才不愧為天才，他和杜謙永，身體上的優(yōu)勢都是不言而喻的，柳仁非常滿意地看在眼里。很快，他允許他試斬。那柄閃著寒光的刀脯一出鞘，電光火石間，木樁便悄然滑落，當幾名學生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見刀早已入鞘。</p>
可能僅僅零點幾秒的時間，留在觀者印象里的，只是眼角一閃而逝的寒光，一縷犀利的短促的風，以及一分為二，切口整齊的斷裂木樁。</p>
快得令人嘆服！</p>
但是杜謙永，一定可以比他做得更好。這才是問題所在。</p>
星期六早上，毛毛雨飄得洋洋灑灑。</p>
這是嘉夜第一次來杜謙永家——大得幾乎可以稱做莊園。有郁郁蔥蔥的樹林，靜謐宜人的人工湖和偌大的高爾夫球場……主別墅是一棟象牙色的歐式建筑。但那卻不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p>
她被領至一間位于竹林深處、與世隔絕的武道館。古樸光潔的木屋，隔音效果異常的好，走進道場的那一刻，外面的雨聲變得幾不可聞，但這奇怪的肅穆氛圍卻令她有些無所適從。</p>
道場里端坐著幾位身穿劍道服、表情嚴肅的男子。</p>
就在嘉夜完全不知所謂，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身后的木門刺啦一聲被拉開。她回頭看去，進來的竟是身穿劍道服，手握長刀的風揚！</p>
差一點點她就認不出他。不單是那身陌生素雅的劍道服，還有他那頭原本漆黑如墨的半長發(fā)，竟赫然挑染成惹眼的栗色，比起杜謙永略長而飄逸的碎發(fā)，明顯更加隨性不羈。這個樣子和杜謙永站在一起，儼然成了兩個人。</p>
“……還記得你說的話吧？”杜謙永驀地出聲。</p>
風揚帶著不置可否地微笑先看了嘉夜一眼，然后才轉向杜謙永，故作輕松地撇撇嘴，“放心，我不會賴賬。”</p>
杜謙永眉頭輕鎖，“如果那個時候你是太沖動，現在后悔還來得及。”</p>
這算什么意思？決斗？開什么玩笑？嘉夜驚訝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為什么他非要執(zhí)著于贏過杜謙永？他又怎么可能贏得過杜謙永？她萬分緊張地注視著風揚：說你后悔了吧！走出去就當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你這個白癡！為什么你總要干這種幼稚可笑的事情？</p>
回答她的只是風揚靜靜的凝視，這個瞬間，他的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復雜，那張時刻玩世不恭的笑臉，就這么突然在她面前變得陌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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