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夜氣急敗壞地瞪了他好一會兒，才深深地沉了口氣，“請你不要再說了。//Www、qb⑤、c0M//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值得夸耀，不是嗎？”</p>

　　他的嗓子也低啞下來，“是你自己先說我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的。”</p>

　　“我道歉，行不行？”</p>

　　他沒有說話。</p>

　　良久，嘉夜才聽到風中傳來不怎么真切的聲音，“總是傷害了別人以后再來道歉，有什么意義？”</p>

　　心突然一緊，在這個渾蛋面前，她頭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理虧。</p>

　　“……對不起，我是真心道歉的。我說的都是氣話，你自己不也經常說些很讓人生氣的話嗎？而且，”她嘆了口氣，“我對那樣隨隨便便的事情一直很反感。因為始終不明白……如果連交往，接吻，做那種事情，甚至連說”我愛你“都可以這么隨隨便便，那真正相愛的人，若是要互通心意，又該怎么辦？”</p>

　　“那就一起去死啊！”他又恢復到不正經的樣子，但是語氣卻輕松得有點做作。</p>

　　“呵呵，說不定真的只有這樣了。”</p>

　　車子拐進一條顛簸的山路，爬上一座不是很陡的小山丘。</p>

　　“嘉夜，就要到了。不過，你要把眼睛蒙上。”</p>

　　“什么啊？你還真幼稚！”嘉夜撇嘴，“蒙上了我怎么看啊？”</p>

　　“那個不光是用來看的，是用來感覺的。而且，我想給你個驚喜。”</p>

　　他居然也會這么孩子氣地認真？嘉夜納悶。不過，難得這家伙鄭重其事一次，姑且，賣他這個面子吧。</p>

　　他翻出條黑色的領帶，蒙在嘉夜眼上。</p>

　　“好了，再10分鐘。”帶著笑意的聲音。</p>

　　“那這10分鐘我干嗎？”</p>

　　“你就遐想一下嘛！自由的顏色，自由的味道，自由的觸感？”他像在吟詩一樣，把每個尾音都拖得長長的。</p>

　　嘉夜無奈地搖頭，“想不出來，我已經過了想象的年紀了。”</p>

　　“不要把自己說得像個老太婆好不好？你還年輕得很嘛。”</p>

　　她憋不住笑起來，“怎么你說起話也活像個老頭？”她促狹地學起那種老態龍鐘的口氣，“你還年輕得很，咳咳，嘉夜……”</p>

　　“哈，真的！我們看起來還真像一對老夫老妻耶！”又是口無遮攔的調侃。</p>

　　“不要亂說！”雖然生氣，臉卻燒得滾燙。</p>

　　“啊，到了！”他慢慢停下車，“我牽你下來。”</p>

　　“還不可以睜開嗎？”</p>

　　“都忍了這么久了，不要前功盡棄啊！”他打開車門，小心地將嘉夜牽出來。</p>

　　什么都看不見，卻可以更敏銳地感覺到風的方向，從上而下朝他們溫柔地俯吹下來，腳下踩著潮濕的石頭，偶爾會有軟軟的草皮，空氣里殘留著雨后清新的味道，后面有一兩輛呼嘯而過的車子。蛇正牽著她的手，骨感的食指抵在她手心，拇指輕輕壓著她的手背，溫暖而有力，她可以模糊地感覺他的身影位于她的右前方，可以知道什么時候他是背對著她說話，什么時候又是轉過身來。他引領著她，慢慢地向上……不是向前，向下，也不是蜿蜒曲折，而是沿著45度的坡度筆直地向上。每邁一步，她就好像將引擎的聲音以及來自城市的一切雜念都拋得更遠。風的領域更寬廣了，沙沙的海浪聲，正朝他們憂郁而優美地飄來。原來不用眼睛去看世界，也可以看得這么清晰。</p>

　　某個時刻，風的力量幾乎可以把她騰空吹起，頭發鞭撻在臉頰上，是一種爽快的疼，海浪似乎就在腳下咆哮。她仿佛是同時站在浪尖和風尖上。</p>

　　“可以了，”他的手按住她雙肩，輕輕說，“可以拿下來了。”</p>

　　她取下眼睛上的障礙，眼前是——</p>

　　奪目的藍色！</p>

　　如此奪目的藍色，美麗的藍色，沒有一丁點雜質，從宇宙中層層過濾得來的最純凈的藍色！從上往下，由淺至深，無邊無際……</p>

　　頭上是空靈的晴空，腳下是翻騰的大海。如果她不是在做夢，那她一定是有了翅膀，才可以這樣乘著風，翱翔在天空與海洋之間……</p>

　　陸地沒了蹤影，人和陸地上的生物，全都沒了蹤影，陪伴她左右的，只有展翅飛翔的海鳥，想要飛到哪里，就飛到哪里。</p>

　　天空，海，風和翅膀……</p>

　　原來這就是自由。</p>

　　站在懸崖的這一刻，她忽然感動得想哭。</p>

　　神啊，來生，請一定要賜給我一雙翅膀，不需要多豐實，不需要多漂亮，只要是一雙每當我振動臂膀，就可以帶我起飛的翅膀……</p>

　　“是不是你想要的自由？”一陣安靜，身后的人俯在她耳邊，輕輕地問。</p>

　　“嗯。謝謝你。我覺得好自由。”她一次次深呼吸，好像即將掙脫所有的束縛，義無反顧地溶進那觸手可得的藍色里。</p>

　　“可是，嘉夜，”有力的雙臂忽然從背后緊緊摟住她，他的頭疲憊地擱在她肩上，聲音里沉淀著混亂的情愫，“你還不可以……太自由。”</p>

　　心跳加速，越來越快，飛馳得無法停下。她只能錯愕不已地呆在那里。漸漸地，才感覺到擁抱著自己的手臂竟是如此的冰涼。</p>

　　“你怎么了？怎么回事？！”她迫切地想回頭，無奈他將她抱得太緊。</p>

　　頭深深地埋進她的肩窩，細密的發絲摩挲著她的皮膚，聲音里是顫抖的無助和恐懼：</p>

　　“太陽，好刺眼！”</p>

　　她驚愕地側頭看他。……害怕太陽？</p>

　　“我等了你好久。為什么，要讓我等這么久，嘉夜？”顫抖而痛苦，他被內心奇怪的委屈壓得快要崩潰，“為什么你沒有趕快下來？沒有趕快來到我身邊？”</p>

　　雖然完全聽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嘉夜卻突然覺得好抱歉。這個人，在他身上究竟發生過什么事？她發覺自己已經不能再若無其事地裝作什么都不在意了。</p>

　　“謙永？”</p>

　　他獨自一人走在路上，聽見身后女孩的聲音，叫的明明不是他的名字，他卻早已習慣回頭。</p>

　　霓虹燈下，身穿粉色長裙的少女驚訝又激動地看著她，她身邊的男友，早被她遺忘得一干二凈。</p>

　　“謙永，你還記得我嗎？”少女顧不上男友的疑惑，徑直走到他面前，臉上的欣喜和眼中的愛慕，是那樣的**而明顯。</p>

　　他嫻熟地裝出杜謙永式的迷人謙和，有點困惑地笑著。</p>

　　少女的表情既急切又害怕，“我是藤萍啊！高一才從東林轉走的藤萍啊！”</p>

　　傻丫頭，高一就轉走了，你以為杜謙永會記得你？心里雖然這么鄙夷，面子上還是裝得滴水不漏，“是你，我還以為以后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他的語氣極盡曖昧，女孩完全陷進這樣曖昧的深情里，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和希冀都開始瘋狂復蘇。</p>

　　他為自己傾倒眾生的本領暗暗得意，同時眼角悄悄瞥了一眼被晾在后頭的那位可憐男友。此刻，那個男生的臉上寫滿隱忍的憤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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