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梨花也沒多想，兩人本來就是同齡人，她指了指里面，“在炕上呢。昨天玩鬧把褲子弄濕了，正在烤火。你們去屋里找他吧。”

國祥不用她說，已經先一步沖進去。

宋蓮花怕孫子手勁大，下手沒輕沒重，忙跟進去，“哎，國祥，你好好說話。”

國祥已經沖到炕上，抓住鐵牛的胳膊問，“那對聯是不是你撕的？！你怎么這樣！你害我被村里人誤會！”

鐵牛躺在炕上，自然沒他有勁兒，被壓得翻不過身，聽到他的話，他甚至升不起反抗的心思，黝黑的臉龐漲成紫紅色。

繼東和有才不知該怎么勸。

鐵梨花走進來，將國祥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再見兒子這反應，還有什么不知道的，她一聲吼，“鐵牛！是不是你干得！”

鐵牛低下頭，不敢看他媽。

鐵梨花卻不慣他這個毛病，腦袋亂轉，開始找工具，“反了！反了！你居然敢偷東西！看我不打爛你的手！”

她急得團團轉，但是家里太窮了，找不到趁手工具，她直接脫掉鞋子沖過來。

宋蓮花怎么可能干看著，忙伸手阻攔，“你先別打，興許這孩子有什么苦衷呢。”

這話其實就是個臺階。畢竟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把村里的對聯全撕了啊。

但是聽在鐵梨花耳里，覺得有道理。兒子一直乖巧，怎么會突然干這種混賬事！

鐵梨花將兒子從被窩揪出來，“你說！你給我說個理由！”

鐵牛雙眼通紅，“我聽說死人不能貼紅對聯！王爺爺死了，我好難過。我想全村人都記得王爺爺。”

王爺爺就是王三喜的爹，因為幾個兒子不跟他住，王爺爺很寂寞，鐵牛在村里很孤獨，就愛跟王爺爺一起玩。王爺爺有好吃的，也會給鐵牛。爺孫建立深厚友誼。

全村人都在歡度過年，只有鐵牛難過，他的王爺爺去世了。他沒辦法讓全村人都難過，就只想揭掉春聯，讓大家都記得王爺爺死了。

宋蓮花抱著兒子痛哭。

國祥聽到理由，眼里全是茫然，他跟王爺爺沒什么交集，但是看到鐵牛哭了，他再也下不去手。于是看向繼東和有才，兩人也很尷尬，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鐵梨花家的鬧劇，大隊長一無所知。他媳婦被孫子叫走沒多久，村里就來人了。

來的是公社的領導，大年初一各村視察，這工作精神，大隊長大寫一個服。怪不得他不能到公社當干部呢。原來是他工作態度不如人家。

他在心里檢討一番，笑瞇瞇帶著村干部迎接領導。

公社主任先是詢問他們村的情況，大隊長一五一十回答了，重點感謝他之前大力支持他們搞副業。

公社主任對他的識趣很滿意。

大隊長剛想請他到家里吃飯，公社主任卻拒絕了，走到一戶人家門口，咦，居然沒貼春聯？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村今年怎么沒貼對聯啊？”

不是說日子過得很好嘛。該不會這些干部把錢全貪了吧？公社主任懷疑的眼神打量大隊長。

大隊長突然一機靈，他總不能說村里有人把對聯給撕了吧，這樣顯得他們村不團結，他轉了轉眼珠子，“主任，我們隊有個社員在大雪天死了，他是我們的老同志，卻沒能陪我們走最后一程。我們全村人為了紀念他。所以今年沒有貼對聯。”

公社主任微愣，拍了拍他肩膀，“沒想到你們村這么團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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