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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孩子們吃完飯去上學，李建信和許春英一前一后過來拿雞蛋。王二嬸幫忙搬上車。

許春英問張秀花，“你說我能不能讓大隊長多種點蔬菜？”

張秀花正在掃院子，聽到這話，詫異看著她，“種蔬菜賣給你？”

“是啊！整個生產隊的蔬菜不夠我賣。”

這倒是真的，各家只有一大片自留地，相比南方多了不少，可北方人的胃口也大啊。苗小花生病這事倒是提醒大家要注意身體，各家也都開始顧著自家人。賺再多的錢也得有個好身體。

張秀花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政策，“你問問大隊長呢？！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同意。”

之前上頭有硬性規定，各個生產隊的良田種的農作物的范疇要按比例。之前不允許投機倒賣，種蔬菜辛苦又麻煩，賺的錢也不多，遠不如種糧食省事。

如果許春英真能把蔬菜賣掉，興許大隊長真能同意。

許春英頷首，“等我回來問問。”

她急著進城賣菜先走了，拖拉機突突突離開，王二嬸看著他們的背影發呆，等聲音越來越小，她才湊到張秀花身邊，“你大嫂現在主意越來越大了。”

張秀花失笑，“這不是很正常嘛。她想多賺點錢，可是沒有那么多貨，可不就得想辦法！”

其他許春英也可以去別的生產隊收菜，可是她每天回來都晚了，去別的村子太耽誤時間。哪有本村省事。

“我聽說包產到戶后，我們農民是不是想種什么就種什么？”二嬸蠢蠢欲動，“到時候我種一畝蔬菜賣給她。”

張秀花也沒說喪氣話，“那你可得跟她說。”

“不著急。現在連地都沒分下來。說這些太早了。”王二嬸琢磨種菜的事。

張秀花又開始練習她的俄語。

快到中午時，繼林和珠珠回來了。只不過珠珠張開翅膀飛奔而來，像一只小燕子。看她這興奮的樣子，指定選上了。

果然！等她跑到跟前，率先報告好消息，“媽，我選上了！從今以后請叫我李班長！”

她得意地笑！那張圓乎乎的小臉全是興奮與驕傲。

張秀花也不忘恭喜她，“怎么選上的？”

“我看了電視節目，學著主持人字正腔圓演講，保證可以完成老師交待的任務，又可以幫助同學們，還跟他們分享我曾經弄了個滑雪場。回頭下雪了，他們感興趣可以過來玩。”

張秀花抽了抽嘴角，她這是用好玩的項目勾引同學們選她？！好吧！這主意確實很妙。

她摟著珠珠的肩膀，夸了又夸，“不錯！媽看你的表現！”

她扭頭看向繼林，這個垂頭喪氣，像是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張秀花打量她，“怎么了？沒選上！”她拍拍他肩膀，安慰他，“沒事！以后有的是機會。”

珠珠偷笑，招手示意她蹲下來。

張秀花依言照做，珠珠趴在她耳邊，偷笑，“他選上鎖長。”

張秀花疑惑，“什么是所長？廁所還有干部？！”

這時候的廁所很簡陋，就是一個水溝，學生蹲在上面，夏天最熱的時候，那條水溝全是蛆。這條件換成城里人，估計早就跳腳了。

原本繼林還悶不吭聲，聽到這話，立刻急了，“媽，你想哪去了。不是廁所的所長。是鎖門的鎖長。”

張秀花驚訝看著他，“你怎么會競選這個？！你起得來嗎？！”

想當初為了讓他早起上學，她可是使出渾身解數。后來是李建國買了個輪模，他才起來。現在為了當家做主，他居然要早起？！早知道他有這毅力，她就該早點把當家權讓出來！真是失策了！

繼林低下頭，唉聲嘆氣，“每天要早起去開鎖。這也太辛苦了。我聽說離家遠的同學七點半就到學校了。”

李家屯新蓋的小學不僅收李家屯的孩子，也收附近幾個村的學生。有些路程很遠，光走路都得一個小時。

“也就是說你每天要提前四十分鐘到校。繼林，你可不能辜負同學們和老師對你的信任啊。”張秀花拍拍他肩膀，“你想想，當家之后，一天可以有兩塊錢，一個月就是六十塊錢。你只要干滿一個月，就能把欠債的錢全部還上了。無債一身輕！明白嗎？！”

繼林唉聲嘆氣，這可太難了。

珠珠歪著腦袋打量他，有點想不通，“你怎么會選上這個？！我不是讓你去競選衛生委員嗎？那個正適合你。”

繼林尷尬撓頭，“我沒選上。”

他有點不好意思，“鎖長還是我找老師求來的。原本他想把鑰匙放在離學校近的同學手里。”

張秀花忍住笑，“你看老師多信任你。你一定不要辜負他的信任。”

繼林唉聲嘆氣，他總感覺哪里怪怪的。可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哪里怪。

他想拒絕老師，可是他自己去找老師要職位。老師給了，他不干，不太好。

晚上，繼林翻來覆去睡不著。

珠珠跟張秀花睡一線炕，“媽，你覺得繼林哥能起來嗎？”

“這很難說！”張秀花也拿不準繼林，這孩子向來很懶，只有對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有韌勁。

欠錢，尤其他欠的是有才的錢。而有才那孩子向來心大，從來沒催過繼林還，這孩子還真就不著急。他起不來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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