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到溫州看過工廠，也不知道工廠在哪兒。好在這邊有出租車，雖然價格很貴，但她朝對方打聽，好在司機很快就告訴她，“李師傅方便廠，是吧？我知道在哪。”

整個溫州只有一個李師傅方便面廠。

坐進去后，司機操的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跟她說話，問她是不是來要債。

張秀花心里一個咯噔，“怎么這么問？李師傅方便面欠了很多債嗎？”

“可不是嘛。聽說欠了酸菜廠、配菜廠、糧站、調味廠好幾家的錢。加起來有幾十萬呢。”司機嘖嘖感嘆，“那么多家都在他廠門口鬧事。你也是來要債的吧？我看你別費心了，他們都要了一個月了，一毛錢都拿不出來。”

張秀花疑惑，居然還欠糧站的錢？糧站不是現結的貨款嗎？

她試探問，“那工廠是不是停工了？”

“肯定停啊。”司機直搖頭，“他欠了工人好幾個月的工資沒發。誰還給他白干！”

張秀花又追問，“那啤酒廠呢？”

“啤酒廠差不多情況。兩家是一個老板。我估計他是染上D癮，把錢都給輸光了。”司機喋喋不休，“警察都來了，但這是民事案件，警察管不了，只能讓他們去法院起訴。我還聽說兩個工廠已經抵押給銀行，馬上就要拍賣了。”

根據現有法律，工廠抵押貸款逾期后的三個月左右，法院判決強制執行后，如果借款人仍然無法償還貸款，才會走拍賣程序。

也就是說二狗一開始就在打時間差。他也是賭最后一把了。

張秀花心急如焚，生怕二狗會被債主們群毆。那些債主可不會心慈手軟！

張秀花手指敲著大腿，看著外面的風景極速往后退。這時候能買得起車的人并不多，所以街道幾乎沒有多少汽車，但是也有一點不好，這時候的自行車要上牌照，它不走人行道，走的是機動車道，出租車的速度無形被拖慢。

眼瞅著前面又有人潮，她看了眼后面，“師傅，能不能走小路？我趕時間？！”

司機果斷拒絕，“不行。小路太窄，出租車過不去。”

張秀花只能等啊等，等到前面的自行車越來越少，司機終于找到機會繞了過去。

“還要多久才能到？”到了空曠的地段，不像有工廠的樣子，還是沒到，張秀花有點著急了。

“快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司機讓她放心，“這邊路好著呢。一馬平川。就是路不咋好。”

市區的路都是柏油馬路，這邊就是土路。因為前段時間下過雨，道路泥濘，泥點濺在車身，司機心疼得不行。

張秀花眺望遠方，別看這邊路段不好，但工廠卻不少。一會兒過去一個。

她還看到一家方便面廠，不過不是李師傅，是別的牌子，張秀花兩輩子都沒聽過。估計用不了幾年，這方便面廠就得倒閉。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李師傅終于停下，“到了！”

張秀花四下看了看，“哪有工廠？”

“你往前走幾步就是，那邊鬧事的人太多，我怕不好掉頭，你就在這邊下吧。”司機給她指了路，“放心吧，我不會騙你。”

張秀花付了錢。這時候的出租車很貴，起步價就得六塊錢。她光打車就花了六七十塊錢。

她付了錢，就順著司機指的方向往前走，拐了彎就是工廠，那邊有好多鬧事的人，有的人手里拿著板磚！看著他們怒氣沖沖想要跟人拼命的樣子，張秀花心里罵了一聲：糟糕！她撒開腿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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