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辭呢？易辭有什么新年愿望嗎？”陸欣然抱著抱枕，扭頭看向一邊抿唇不語的易辭。

        易辭抬了抬眼皮，看向身邊的女孩子：“世界和平，大家都好。”

        爆笑聲傳來，直接進入大人們的耳中。

        “唉，孩子們在一起總是這么開心。”易辭媽媽表示非常欣慰。

        “是啊。”樊叔叔也附和出聲。

        “要不要繼續留在這里，還是讓然然自己來做決定吧。”陸驍知道這幾個大人的意思，但是陸欣然的人生要她自己說了才算數，不能按照大人的想法來。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陸驍是有感覺的，陸欣然是一個有主見的孩子，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自己需要怎么做才能夠去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雖然一群一起長大的孩子繼續待在一起很快樂，但是陸驍能明顯地感覺到，陸欣然是存著想要跟著她一起出國的心思的。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陸欣然的心里其實已經有打算了，她想要跟著陸驍出國，想要去讀那個自己想要進入的大學。

        這不是現在才下定的決心，很久之前，陸欣然就已經開始在準備出國留學相關的事宜。

        但是那時候并沒有完全確定自己會出國留學，她只是在做準備，以防那個萬一出現，萬一自己有出國讀書的機會，而且有人可以負擔她出國留學的費用，她可以直接選擇去或者不去，而不是糾結于自己什么都沒有準備，要從頭來開始。

        現在，她終于等到了這個機會，以及這個會負擔她出國費用的人。

        她陸欣然的人生應該是向上的，應該是越來越好的。

        在她沒有本錢的時候，一切都不應該是停滯不前的。

        這一次年夜飯，大家很晚才散場，陸欣然跟著陸驍地后面回了樊家。

        洗完澡之后，已經是凌晨三點三十五分。

        陸欣然拿出手機，點開和易辭的聊天框，猶豫了一瞬，緩緩地敲下字，“易辭，我可能會跟著小姨出國。”

        點擊發送之后，陸欣然把自己的頭往枕頭里埋了埋，順便把被子往上扯，堪堪蓋住了自己的下巴。

        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消息發出去的那一瞬間，陸欣然很想要把它撤回，猶豫了幾秒之后，她最終還是沒有這么做。

        她的眼神沒有離開手機屏幕，盯著右上角的時間，盯著消息的界面，一點點地在心里計時。

        易辭大多數時候都是秒回陸欣然的消息，像是今天這樣的情況，很少很少。

        那邊依舊沒有回應，甚至沒有“對方正在輸入中”這樣的字樣。

        明明是很正常的情況，陸欣然卻莫名地有些心慌。

        他可能在洗澡，也可能在洗頭，或者是正準備睡了。

        陸欣然開始在意了，開始為對方的沒有秒回找借口，找理由。

        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陸欣然顯得有些懵逼。

        她不明白，從什么時候開始，易辭已經在她的心里，占據了這么重要的位置。

        “明天當面聊。”

        隨著手機的震動，對方終于回了消息。

        陸欣然看著手機界面上的這一句短短的話，心里頭的石頭突然就落下了。

        易辭還是在乎她的。

        得出這么個結論之后，清醒的大腦逐漸就被睡意侵襲。

        剛剛還繃緊的神經，這一會兒已經逐漸松弛。

        陸欣然把手機放到床頭柜上，關了燈，閉眼睡覺。

        易辭卻很明顯地沒這么好過。

        他沒有在洗澡，也沒有在干別的，陸欣然的消息幾乎是實時彈出，展現在他的眼前。

        但是對于這么個突然到來的爆炸性消息，易辭傻眼了。

        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沒有猶猶豫豫，打字刪了又打，就是很純粹地，懵了。

        他沒有想過陸欣然會給出這么個回應。

        跟大家待在一起不快樂嗎？

        不是已經脫離了林家這個垃圾家庭了嗎？

        為什么還是要選擇跟剛剛認識不久的陸驍走呢？

        他們這群人，終究是比不上真正的親人嗎？

        陸欣然完全沒有想這么多，完全沒有。

        所以當她第二天在及家門口看到頂著黑眼圈出現的易辭時，非常地驚訝。

        “你是……失眠了？”

        易辭嘴角一抽，覺得這人簡直是在說廢話。

        聽到了這么勁爆的消息，他怎么可能睡得好啊？

        這天天都看著的人，馬上就要再也看不到了，擱誰身上，都不能接受。

        “是的，看了你發的消息，我要是還能睡得早，我得多沒心沒肺？”

        “哦，”陸欣然扁了扁嘴，“早知道，我應該今天白天說的。”

        “不那我今天晚上不是一樣失眠？”

        “那總歸能少失眠一個晚上吧。”

        易辭：“……”他不想再去爭論這個事情了。

        “出來。”易辭抓住陸欣然的手腕往外走。

        這種事情，他想單獨跟她聊聊。

        剛剛下過一場雪，小區里光禿禿的樹枝上，掛滿了白雪，地上的雪積了大概有三厘米，腳踩上去，會有沉悶的嘎吱聲。

        易辭本就不喜歡冬天，陸欣然的決定讓他更加不爽，連帶著踩雪發出的聲音，都讓他覺得難受。

        “是已經決定了嗎？”易辭停下了腳步，皺著眉頭看著四周一片白茫茫。

        “是的。”陸欣然隨著易辭的腳步停下來，扭頭看向身側這個少年，目光描摹著對方精致的輪廓。

        “能不去嗎？”易辭開口，嘴里的熱氣在這冰天雪地里，凍成白霧。

        “……”陸欣然垂下了眼，沒接話。

        易辭想了想，也是，他確實是沒有什么資格說出這句話。

        “我知道我這樣說挺奇怪的，但是，我想一直能在你身邊。”易辭眨了眨眼，把脖子往圍巾里縮了縮，“你要是走那么遠，看不到你，我會很想你。”

        陸欣然挪了挪腳步，完完全全地正對易辭，笑了。

        “易辭，你真的喜歡我嗎？”

        “真的。”依舊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覺得，我沒什么值得人喜歡的點，”陸欣然偏了偏頭，看向那頭堆起來的一個雪人，“我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孩，我在你的生日宴會上擠兌走了肖思曼，諷刺貶低了趙妍……”

        “我知道。”易辭的語調沒什么起伏，仿佛陸欣然只是說了自己在吃什么這種簡單的事情一樣。

        “我這人，其實挺虛榮的，”陸欣然接著說，“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很有面子，我覺得你是我目前可以選擇的條件最好的男生，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我可以氣到林亦晗他們……”

        陸欣然頓了頓，繼續說道，“我跟你在一起的目的，真的不單純，完全不單純。”

        易辭非常平靜地聽完了這一席話，在確定陸欣然是真的說完了之后，才緩緩開口，“說完了嗎？”

        “嗯，說完了。”陸欣然乖乖地點頭。

        “你不單純？你覺得我跟你在在一起單純嗎？”易辭笑了，“我還不是饞你？”

        ……

        說實在話，陸欣然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話會從易辭的嘴里說出來。

        按照以往她對易辭的印象，悶還正經，這樣帶了一點點輕浮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倒是挺讓人心動的。

        陸欣然難得地，臉紅了。

        “你現在，都這么說話了？”陸欣然的言下之意是，你能不能在乎一下自己的形象問題？這話說出來，真的是讓人大跌眼鏡。

        “我為什么這樣說話，還不是為了讓你心疼我一下，然后決定留下來嗎？”易辭臉不紅，心不跳，繼續說著肉麻的話。

        陸欣然開始有那么一點點慌了。

        “我……”

        “還是猶豫是吧？”易辭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當然知道，陸欣然不會因為他的這番話就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只是想爭取一下，爭取一下看看她要不要決定不離開。

        “嗯。”陸欣然的聲音悶悶的。

        “沒事，”易辭伸出手，揉了揉陸欣然的發頂，“我一直都在，我等你。”

        “嗯。”陸欣然點了點頭。

        易辭覺得心里像是空了一塊。

        但是他說不出來強迫她留下的話。

        易辭不是這樣的人，他做不出來這樣的事，他沒辦法阻止面前這個女孩走向更好的人生。

        那就讓他變成更好的自己，然后頂峰相遇吧。

        -

        高三下半年過得很快。

        沒日沒夜的都是復習、做題、復習、做題。

        陸欣然在徹底準備好出國相關的東西的時候，跟林文昊單獨見了一面。

        林文昊已經離開林家很久了，相比于之前按個謙謙君子，現在的他，多了些意氣風發。

        變得自信的人，都會開始發光。

        “已經決定要走了嗎？”林文昊低頭看了看腳尖，腦子里有些糊。

        “是的，已經決定了。”陸欣然點了點頭。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很久了，”林文昊的語氣重了點，難得地在陸欣然面前露出了糾結的表情，“如果你先遇見我，會不會跟我在一起？”

        陸欣然沒有驚訝對方提出來的這個疑問。

        她笑了笑，“不會，我們是一類人，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誰都拯救不了誰，我們只會帶著對方陷進更深的坑里。”

        “是嗎……”林文昊這句話仿佛是在問自己，“也好，你覺得現在幸福快樂就好。”

        “你也會的，”陸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誰生來注定孤獨。”

        “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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