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裝神還是弄鬼
花朝節這天,按照慣例,村長請來一位云游的道士,主持了一場祭花神的典禮。典禮可以算得上是潦草,但在典禮結束時,主持的道士念完最后一句祭詞,異變陡生。
有兩個人不知道從哪里摔了下來,正好摔在祭祀的臺子上。村民們議論紛紛之際,一人戴著青銅鬼面,身著白衣,從天而降。他雙手各執一劍,像極了神話傳說里仗劍行俠的仙人。
“汝等凡人,見了吾神,還不跪下?”一個聲音傳來,村民們下意識朝四周望去,卻沒望見開口的人。
“愚民。吾神身在九重天之上的蓬萊,如何是你們能看得見的。”那聲音說。
村民們聞言,不再起疑,紛紛跪在地上。有膽子大的問:“神仙,您能保佑我們黍離村今年有個好收成嗎?”
“吾神無所不能。”那聲音回答。
“神仙,他們兩個犯了什么錯啊?我們知道神一向仁慈,不會濫殺無辜的。”有村民問道。
“他們?他們害了自己的主子。吾神的使者已經將他們送往無間以待審判了。”那聲音說完,在場村民皆倒吸一口涼氣。是因為畏懼,也是因為欣喜——等了這么多年,天神終于來幫助黍離村了……
“自從戴著青銅鬼面的天神使者來到這里以后,黍離村確實過一陣子了好日子。可那只是暫時的。
“黍離村越來越多的人失蹤,天神使者說那是天神將他們的靈魂帶往了天堂。直到那個樵夫發現了他們的尸體,全都成了森森白骨,我們才意識到……
“哪有什么濟世的天神,我們都被騙了。”說到這里,那看似斯文的女人吐了口唾沫,似是極為不屑。
聽至此處,馀楓蹙眉,“呵,裝神弄鬼。”
這話倒與墨璇心中所想不謀而合。老婆婆和兒媳又請他們進去喝茶,墨璇沒有拒絕,喝下了茶水,馀楓則不動聲色把茶水倒掉了。馀楓看見墨璇把茶水喝下去,想要開口說什么,墨璇用口型對他說放心。
眼見墨璇二人進了老婆婆給他們安排的小屋,院子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一個聲音道:“老人家,我們行路多時,有些口渴,可以討杯茶水喝嗎?”
老婆婆讓他們進屋,笑吟吟給他們倒了茶水,幾人面不改色喝了下去。喝過茶水,老婆婆讓他們留宿下來,幾人也便應下,擠著僅剩的柴房住下了。
待到夜晚幾人宿下,約莫三更時,里屋傳來刻意壓低的交談聲。其中一個是老婆婆的聲音,另一個是她的兒媳。
老婆婆聲音有些猶疑,她顯然很喜歡今天來的這個少女,“秀蘭,真的要把她送上山去?”
“天神說了,只要我們再送過去一個少女,黍離村就會得到上天的庇佑,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況且,欣兒還在天神手上,他答應會在我們送去替換欣兒的少女后就放了她的。”老婆婆的兒媳秀蘭有些急不可耐,欣兒是她的女兒,今年剛剛十四歲,被送給了住在山上的天神。天神的故事她隱去了不少細節,并未對那少女和同她來的那人說出全部實情。
“那,為了欣兒,聽你的。”老婆婆到底是疼自家孫女多些,跟著兒媳躡手躡腳來到了墨璇住的里屋。看見站在屋外睡得正酣的人,她們徹底放了心——茶湯里的藥見效了。二人動作迅速地將屋里的人裝進麻袋里,向山上拖去。
一路費了不少氣力,老婆婆一邊氣喘吁吁一邊感慨著這姑娘怎么這么沉。終于到了山上天神的廟宇外,她們拋下麻袋,準備跑路,卻覺得脊背一涼。
轉身望去,身后分明是那個同少女同行的侍衛打扮的人。馀楓手上拿著早就準備好的匕首,達到恐嚇座椅之后,用原本綁著他的繩子結結實實把二人綁在了所謂天神廟宇的柱子上。
與此同時,黍離村村長的屋舍前,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那同樣喝了茶水的其中一人,姓慕名駱,他摘下了戴著很久的青銅鬼面,露出一張精致的臉龐。這臉龐中性里帶著幾分俊俏,配上慕駱此時的穿著,很有些溫潤如玉的意味。
慕駱毫不客氣地推開了村長家的門,從里面揪出了正在精心裝扮自己的村長。村長早過了不惑之年,怎么打扮也是十分老態龍鐘,說不出的怪異,況且夜半裝束本就可疑得緊。
“你……你是誰?我可以給你錢,很多很多,放了我,放了我吧。”村長乞求道。
慕駱無視他的乞求,用繩子將他一圈一圈捆了起來。接著,村長的面部被一張紙蒙住,一盆水澆了下來。村長只感覺呼吸困難一只手顫顫巍巍想要抓住慕駱這個最后的救命稻草,被慕駱一下子避開。過了好一會兒,慕駱揭下他臉上的紙,村長猛喘了幾口氣,道:“我承認,我做了錯事。我……”
“嗯。”相比村長的慌不擇言,慕駱冷靜得仿佛一開始就知道一樣。村長這樣想著,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
墨璇和馀楓分頭行動,借著天黑瞞過了老婆婆與兒媳,想要去找到村長家的具體位置打探消息,卻在黍離村彎彎繞繞的小巷里迷了路。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是有人聞聲而來。墨璇定睛一看,原來又是那幾個村民打扮的人。他們個個手持長刀,怎么都不像個善茬。不過他們似乎并不是沖著自己來的,墨璇跟了上去,和他們保持著三四步的距離,沒讓他們發現。
幾人繞來繞去,最終竟是成功繞出了小巷,來到一處從外表就透著與眾不同的小院。這與眾不同乃是字面意思,因為這間小院處處都都透露著一個信息:住在這里的是個類似土財主的人。
墨璇甫一踏進院子,就看見幾個村民圍著一個不知什么人,村長被綁了擱在旁邊。
見了墨璇,那人不知怎的突了圍,三步作兩步躲到了墨璇身后。可惜他個子比墨璇高,躲在她身后也沒能被完全遮去身影。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墨璇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安撫道。
那人點點頭,墨璇示意他先稍等,走向村長那邊問話。
墨璇與村長交談的同時,幾個村民湊過來,壓低聲音,不確定地喚道:“老大?”
再看那人——慕駱,哪還有方才膽怯的模樣,他神色冷厲地斜了他們一眼,幾個村民不解道“那剛剛您怎么……”
“計謀罷了。”慕駱道。
村民們似懂非懂,姑且理解為這是自家老大追求這位小姐的計謀。他們還沒繼續問個明白,墨璇那邊被綁著的村長忽然怪叫一聲,原是墨璇折了他的一只手腕。
“現在可以說了?”墨璇問。
“唉……”村長長嘆一聲,“哪有什么青銅鬼面人,假的,都是假的。”
慕駱故作懵懂的模樣,實則暗暗給了村長一個眼神威脅,“此話怎講?”
“關于那個花朝節的故事,你們想必都知道了。只是那故事,還有個不為人知的后續罷了。”村長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終于說道。
花朝節那天,天神答應了幫助黍離村走向興盛的同時,要求黍離村民在每旬送一個少女到那座已經廢棄的寺廟里。黍離村人照做了,起初的怨言也在后來看著黍離村真如天神所言慢慢變得好起來后消散了。然而,進去的少女和送她進去的人都沒有再回來。
村長敘述道:“花朝節前夕,我們請來的那位主持祭神典禮的道士不見了,這時候有一個人找到我,說他可以主持典禮,并且戴上青銅鬼面,假仿天神降臨。
“我答應了,他也真就這樣做了。當有村民問他是否能讓黍離村變得風調雨順時,我以為他要露餡了,沒想到他提出了一個要求:讓村民每旬送一個少女去那座寺廟里。結果呢,那些愚蠢至極的村民照著他的話做了。
“我起初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直到那天我看見他親手虐殺了那個少女和送她來的人。他是為了滿足他骯臟嗜血的欲念!”村長說到此處,義憤填膺。
慕駱忽然放聲大笑,笑聲打斷了村長的敘述,墨璇和他的手下都看著他。他走上前,看著村長那雙混濁不堪的眼睛,話卻是對他的手下說的:“還記得你們那時為什么離開黍離村嗎?”
“記得。”幾個手下如是說道,“當初我們離開黍離村,就是因為看不慣村長的惡行。你不曉得,村長可不是他表面這個樣子。”
墨璇留心聽著,那幾個手下說了大半天,也就是說他們如何如何不小心撞破了村長誘騙隔壁王嬸嬸家的女兒的事情。聽到這里,墨璇不禁罵了句:“說他是衣冠禽獸真都是抬舉他。”
慕駱和幾個手下聞言笑了個開懷。幾個手下低聲對慕駱說:“老大,這小姐性子可真辣得很。”
“是嗎?我倒覺得她可愛得緊。”慕駱絲毫不以為然。
慕駱與幾個手下的對話盡被耳力極佳的墨璇聽了去,她認真地打量著慕駱的臉,盯了好一會兒,沒分辨出他這是張真臉還是假臉。
“小姐為何一直盯著在下?”慕駱故意與她咬耳朵,他溫熱的氣息吐在耳邊,墨璇聽了嗓子有些發癢。
“只是沒想到阿駱膽子這么小,會被自己的手下嚇到躲起來呢。”墨璇也不示弱,當即反唇相譏回去。
慕駱一點兒也沒有身份被拆穿的窘迫,抓住墨璇的手,放在自己臉頰上,道:“小姐覺得在下這張臉如何?”
墨璇就順著摸上他的臉,摸了好一會兒,沒分辨出真假來。不過她隱隱覺得,這一張臉并不是慕駱真正的臉。
“阿駱這易容的本事不錯,敢問師從何人?”墨璇饒有興致地問道。
“這就是在下本來的臉啊。”慕駱懶洋洋地靠在墨璇肩上,道。他比墨璇高些,靠在墨璇肩上墨璇都替他難受,可惜他自己并不怎么想把腦袋拿下來。
這九州能有此易容本事的,她只知道駱千面一人。可惜駱千面從不收徒,傳言她早在十年多前便退隱江湖。墨璇心中這樣分析著,依舊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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