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劇組拉拉雜雜的一共六七輛車, 其中兩輛設備器材工程車,另外是演職員的越野,柯嶼和程橙有自己商務車。到目的地下來烏泱泱一大幫, 師傅忙著卸器材,柯嶼暈暈乎乎中不忘給商陸打眼神——
怎么回事!他都還沒跟唐琢介紹, 他就先出現了!
商陸眼眸有隱約笑意,眼神在他身上輕掃后挪開, 像羽毛落在手臂上, 令輕飄飄的癢。
攝影指導老傅比柯嶼更早地迎上去:“來得比我還早。”
他是行業內有名的影指,跟栗山合作過多次, 唐琢非常依仗他的意見。商陸謙遜地鞠躬:“傅老師好。”
柯嶼:“?”
商陸低頭失笑一聲, 老傅順著視線看去,“哦, 那是柯老師,你是不是第一次見?”
商陸“嗯”一聲,“第一次見。”
柯嶼眸光冷冷的, 沒有表情。
騙子。
慣犯。
老傅帶著他跟柯嶼問候:“柯老師, 這是商陸, 朋友的孩子, 對攝影感興趣,剛好我在,來當個助理學一學。”
商陸一歪頭, 唇角半側抿起:“柯老師好, 我是您的粉絲。”
柯嶼冷淡地:“哦。”叫一聲盛果兒,手一伸:“馬克筆。”
盛果兒從包里翻出筆遞過去,“啵”的一聲,感覺不是拔開筆, 是拔刀。“手。”
揣在褲兜里的手伸出,柯嶼冷冰冰地拉過,在潮牌外套上簽下龍飛鳳舞的“小島”二字。
六萬多的外套,明星寧愿跟品牌借跟工作室借也要在機場街拍里穿一回,老傅被這說不出的奇怪氣氛給整懵了,咕嚕吞咽一口,看看柯嶼,又看看商陸。
柯嶼眼也不眨,問:“喜歡嗎?”
商陸微微一笑:“喜歡,回家就給裱起來。”
這個村子坐得深,麗江好酒店不少,但劇組時間緊張,來來去去折騰得麻煩,干脆在村子里包了五棟納西院子,原來都是作為客棧經營的,條件是比不上什么星級酒店,但床品布草都很上乘,何況花團錦簇,自雪山而下的溪流從院前潺潺
經過,大片的三角梅燦爛濃烈,收了工還能在院子里喝喝茶遛遛狗曬曬太陽,實在挑不出什么不好了。
一天的舟車勞頓,制片主任老杜挨個兒遞煙敬煙,讓大家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開工。住宿早就提前安排好,除了唐琢和柯嶼、程橙,其余都是雙間,商陸臨時加入落了單,所有院子都滿了,老杜把目光悄么打量到導演那院子里,空房嘛,是有的,關鍵到那咖位了都有點脾氣,就怕誰不同意。趁抽煙放風,老杜湊上去,柯嶼夾著煙:“怎么,小孩子沒地方住了?”
商陸是老傅帶來的,老杜那是看碟下菜慣了的,要不是老傅面子夠,他才懶得費勁。立刻笑道:“臨時來的,落單了。這不你們三位院子里有空房。”
程橙好說話,抽著煙瞇眼睨商陸:“這么帥的弟弟,我沒意見。”
商陸不抽煙,站在稍遠處,但聽得清他們的每一句言語。他對于被當面討論這件事沒有任何不自在,甚至禮貌從容地對程橙一點頭。
“那……柯老師?”
老杜知道,只要柯嶼沒意見,唐琢就肯定沒意見。
柯嶼一臂抱胸,搭垂著的手撣了撣煙灰:“弟弟會抽煙嗎?”
“不會。”
柯嶼拋了根煙過去,商陸接得手忙腳亂,心口一怔,意識到柯嶼是在報復他,目光無奈下來。
柯嶼吁一口,煙霧在暮色下淡淡散開:“抽完這根煙,我就同意。”
商陸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把煙抿進嘴里,“既然這樣,柯老師教我。”
高大的身影慢慢穿過煙霧,走近柯嶼眼前。
老杜咳嗽一聲,低聲拉他:“怎么能讓柯老師給你點煙,小孩子沒大沒小一點規矩都不懂……”
“沒關系。”柯嶼手掌一伸,“火機。”
老杜忙不迭遞上,不銹鋼的打火機在柯嶼指間嫻熟地轉了一圈,蓋子啪地按開。火苗燃起,商陸微微低頭,同時聞到了柯嶼腕間的香水和煙草味,耳邊聽到對方慵懶的命令:“吸。”
一口氣吸入,商陸劇烈咳嗽起來。
程橙笑得不
行:“小島,你是不是欺負?”
柯嶼微微一笑:“味道怎么樣?”
商陸有問必答的乖巧又上來了:“不怎么樣。”
話音剛落,抿在嘴邊的煙就被抽走。柯嶼順手在墻角捻滅,“住吧,我沒意見。”
老杜松一口氣,推了商陸一把:“還不快謝謝柯老師!”
商陸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沒說話,柯嶼懶洋洋地一抬臂:“不用謝。”
盛果兒為他體貼地收拾行李,劇本、便利貼和筆按老規矩放在床頭柜,等上樓,小姑娘扭捏地問:“今天新來的那個,是誰呀。”
“哪個?”
“就讓你簽名的那個。”
柯嶼饒有興致地打量她,明知故問:“傅老師啊?你不是認識嗎。”
盛果兒急了,“什么啊!是他旁邊那個!”
柯嶼失笑,“他助理。”
盛果兒幫他把衣服掛好,聲音有點緊張:“你說他單身嗎?”
“我怎么知道。”柯嶼琢磨過來了:“我幫你問問?不對,他就住在我們院子里,你自己找個機會問問?”
“不了不了不了,”盛果兒秒犯慫,“我就是覺得他長得帥,好奇而已,我潮恐懼癥,離他一米內就會缺氧的!”
柯嶼嘆一口氣,坐陽臺上喝茶背臺詞的心情都不太好。
……沾花惹草的玩意兒。
商陸的房間就在一樓,正對著他的方向。雕花窗薄紗紙,澄黃的光線透出一道影。影來回走動,放衣服,合上行李箱,把筆記本電腦扔上床,站在窗邊打電話,留給柯嶼一線勾勒得挺拔的剪影。
一盞茶喝完,盛果兒跌足驚呼:“一沒看住就偷喝!會水腫的!”
柯嶼端起茶壺:“再泡。”
繪著蘭草的紙燈籠垂著光,他翻過一頁劇本,飛仔覺得他愛上了菲姐,但他不確定那是愛還是欲/望。
商陸一通電話打得長久,從屋內打到了屋外,一抬眸,正對著垂眸看劇本入神的柯嶼。
長長的陽臺空無一,只有他在,夜下寂靜,比夜更靜,燈籠光凈,
比光更凈。商陸看了兩秒,又兩秒,對電話那頭說:“掛了。”商明寶一愣,意識到自己又被他哥拋棄了。
樓梯傳來腳步聲,盛果兒看到她又心動又害怕的男嘉賓出現在走廊上,驚得水都灑了出來,燙了自己一手背,話也不會說了:“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上來了?”
心里沮喪得垂下了頭……這么大一真大帥哥,她連腿都看軟了。
柯嶼頭也不抬就從盛果兒這沒出息的勁兒里猜到了是誰,“下去。”
商陸遞出手機,上面一個二維碼:“加好友。”
盛果兒驚呆了。
柯嶼靜了一秒,攏起劇本,“是傅老師讓你加的嗎?”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在盛果兒懵逼的注視下掃過二維碼,發送好友申請。
要死,多少年了向來都只有別等他通過的份,他什么時候給別發過申請了?
風起了,吹得燈籠晃悠。
盛果兒看下樓穿過院子,迷迷瞪瞪地問:“奇怪,為什么傅老師要讓他來加你微信呢?”
柯嶼捏著茶盞的手都透著心虛:“可能是方便跟我溝通鏡頭吧。”
等洗完澡出來,見對方連續發了兩條信息,第一條大約是設置的好友通過后的自動問候語:「你好,我是商陸。」
第二條看得出就很無奈了:「我說過我會來劇組的,這次沒有騙你。」
柯嶼擦著頭發給他回了條微笑的表情。
商陸:「你果然比商明寶難哄。」
「你來當什么助理?吃飽了撐的?」
攝影助理不僅僅是搬腳架搬鏡頭箱搬蘋果箱推軌道,連掌機和攝指的生活起居也難免要打點過去。他可以只憑一臺手機一臺穩定器就完成美術和語言水準都極高的鏡頭,還用來片場干雜活?老傅親自掌鏡都未必入得了他的眼!
商陸只回了他四個字:「片場生態。」
柯嶼微怔。他在國外留學多年,處世待都是西方那一套,片場劇組就是江湖,有錢是很爽,但不一定就能玩得轉,里面多得是能讓吃癟穿小鞋還發不出火的
門門道道,要不老杜油得比泥鰍還滑溜呢?那都是多少年劇組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江湖經驗。情練達是要有一雙火眼金睛,但這火眼金睛在煉丹爐里反復燒了多少次才能給煉出來?
商陸有錢有才,壓根就不知道“委屈”兩個字怎么寫,又是這樣掌控全局型的導演,柯嶼抽著煙,不由得對著手機屏幕上勾了起來。
竟然可以為了電影做到這個程度。
「當然,主要還是為你。我手上有一份分鏡腳本,不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明后天的劇本拍給我。」
「看來你是真的很想幫我。」
「你是有天賦的演員,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演員。柯老師,這句話我不介意反復說,直到你有一天答應我。」
柯嶼捏緊了藥瓶。
他昨天下午見了心理醫生,可以像臺詞一樣脫口而出的自我陳述竟然沒有騙過他,沈喻高興地恭喜他:“你的抑郁有減輕,這次我會給更輕的藥,氫溴酸西酞普蘭片先斷了。”
“我——”
“催眠這么多次,只有這一次你愉悅的,像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不,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氫溴酸西酞普蘭片……
已經空了。
他翻遍了藥箱,也只找到五片。藥盒輕晃,發出空蕩的碰撞聲。
只有五片。
不夠的……柯嶼扶在屏風上深深呼吸。高反帶來的暈眩持續,他的太陽穴很疼,心臟更有一種緊窒難以呼吸的束縛感。
難演的戲份不止五場。
他是一個有先天缺陷的演員,沒了這些藥,他怎么演戲?
緊閉的雙眼再度睜開,澄黃的燈光在視網膜上燙下一朵金花,他看著屏幕上「有天賦的演員」,自嘲地抿起了唇。
好,既然你這么堅持——
「那就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周六上夾子,請大家一把子支持我!
因為規則算法所限,江湖規矩,下一次更新會在周六晚上的十一點半,
我答應大家,一定是很肥很肥很肥的章節!!對手戲么,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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