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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海小屋


  天越來越?jīng)隽耍@幾日,公子修已明確表明,從今往后他欲放棄原有的身份與地位與她一同行走江湖過游俠生活,有花無多的易容術(shù),這個愿望對他們來說并不難。//WWw。qВ5、C0М\)

  花無多聽后喜憂參半,喜的是公子修對自己的真情實(shí)意,愿為她放棄一切。憂的是自己隱瞞了身份而令他進(jìn)退兩難。每當(dāng)看到他望向遠(yuǎn)方蹙眉沉思時,她就特別想告訴他,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會帶她回京城?想起劉府那么多的規(guī)矩及復(fù)雜的環(huán)境,花無多心生怯意。

  她一心向往的是快意江湖,做個逍遙自在之人,如果說出身份,那這個向往必將成為泡影,她猶豫不決,便決定暫且不提。人生得意須盡歡,得逍遙時且逍遙。與公子修在一起只要快樂就好,花無多如是安慰自己。

  他二人一致認(rèn)為竹海是個定居的好地方,山清水秀氣候宜人,還不會被打擾。便決定先去學(xué)蓋房子然后回竹海把他們的小家先蓋起來。二人甜甜蜜蜜計(jì)劃著美好的未來,便開始置辦所需用品打算帶回竹海。

  公子修平生第一次陪女人逛街,這才知道陪女人逛街買東西著實(shí)是件苦差。但見她開心,便又覺心滿意足,一直陪她逛下去,幾乎走遍了整個廬州城的所有店鋪,也無一句怨言。還在后來花無多喊走不動了,腳好酸時,不顧大街人來人往的目光,當(dāng)眾背起了她。

  又逛了一家店,花無多沒有買任何東西,掌柜的在他們身后抱怨:“還以為是有錢主,結(jié)果也是個窮鬼。”

  公子修何時受過這等閑氣,聞言目光一冷就要轉(zhuǎn)身,卻被花無多拽住:“行走江湖,各種人的嘴臉都要看得、受得,你再不是以前的貴公子了,你是要與無多同甘共苦的人。”

  公子修斂了目光,沒有再回頭看那掌柜。

  花無多又道:“這世間就是如此,你高高在上時看到的都是諂媚討好的嘴臉,你失去了原有身份時,便要學(xué)會忍耐。修,我知道這些對你來說很難,但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的。”

  花無多最后一句話是在說自己的身份,只是兀自沉思的公子修沒有聽出來。公子修終究忍下了心中怒氣,牽起花無多的手走遠(yuǎn)了。

  二人走累了,便進(jìn)了一個酒館,點(diǎn)了些酒菜。

  二人正吃著,就聽旁邊有人道:“昨晚城東頭張秀才的女兒被玷污了,被棄尸在荒郊野外,唉,這是什么世道啊。”

  另一人說:“唉,現(xiàn)在世道亂,官*商*勾*結(jié),賊寇橫行,各種苛捐賦稅壓得咱們老百姓喘不過氣來,唉,日子越來越難挨了。”

  那人一嘆又道:“這事很可能是城東那群賊匪干的,唉,可憐張秀才家的女兒才十六,又孝順又可人,只因近日母親生病,便替了母親去東城河邊浣洗一家衣物。卻沒想到會被賊人盯上,失了貞節(jié)又丟了性命,聽說死狀極為凄慘,唉……可憐啊。”

  原本也就當(dāng)一個閑話聽,可公子修未料到,第二日,花無多竟然決定去城東洗衣服。還拍著公子修的肩膀?qū)λf:“你有福氣了,臟衣服拿給我洗吧,不用客氣。”

  聞言,公子修哭笑不得。他根本沒什么臟衣服,臟衣服都被他送給路邊窮苦百姓了,如今身上穿的是新的,雖然是布衣,卻仍然干凈清爽。但為了滿足花無多洗衣服的愿望還是將身上這件偷偷脫了,硬著頭皮說是臟的拿了給她去洗。

  回頭再看花無多,則完全沒他那么講究了,這一收臟衣服,一包裹都是。難怪她要去洗衣服,只是為何一定要去城東……

  “一天未必能遇到害人的賊子,那就兩天,兩天不行就三天,臟衣服多沒什么,反正閑著沒事干,慢慢洗。”公子修在門外聽到了屋內(nèi)花無多的嘀咕聲,花無多前腳才出門,他后腳便也跟了出去。

  從未見過女人洗衣服,更未見過花無多洗衣服,公子修躲在樹上遠(yuǎn)遠(yuǎn)望著她蹲在河邊揮舞著洗衣棒一棒一棒狠狠捶打衣服的模樣,總有種衣服會被她錘爛的錯覺,不知不覺嘴角就輕輕揚(yáng)了起來,突然覺得她為自己洗衣竟是這般幸福的事,便是她洗衣的模樣也好看之極。

  很快的,花無多洗完了一件衣服,將衣服擰了擰,暫時掛在了一旁樹上。又開始洗起了另一件,卻始終不見其他人。想來這里出了命案,原本來這洗衣服的人也都不敢來了。

  眼見她另一件也洗完了,正要去懸掛。便見這時灌木林中不知從哪走出一頭牛來,那牛一看便知不是家養(yǎng)的,精壯的身子略帶野性,可不知怎么就咬住了先前花無多掛在樹枝上的衣服。

  花無多見狀忙大喊了一聲:“哎呀,修。”

  突如其來地驚呼,公子修險些以為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正驚地站直了身體就發(fā)現(xiàn)她正緊緊抓著牛嘴里衣服的另一邊,試圖將衣服拽出來,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喊的是那件衣服。

  那頭牛也倔強(qiáng)的很,硬是咬住衣服不放,一人一牛一來一往就在河邊開始了拉鋸戰(zhàn)。

  公子修遠(yuǎn)遠(yuǎn)看著,越看越想笑,可又不能笑出聲,便艱難地忍著。

  花無多揮舞著拳頭威嚇著牛:“你快放嘴,這是修的衣服,你敢咬壞,我殺了你吃肉。”

  那頭牛顯然聽不懂人話,不禁不松開反而咬得更緊了,還向后拖了幾步,花無多怕用力拉扯衣服掙壞了,不得已跟進(jìn)了幾步。

  公子修忍的過于辛苦,險些噴笑出聲來。

  見此計(jì)不行,花無多無奈,抓起地上的一把草在牛鼻子前晃來晃去誘惑道:“吃啊,吃啊,很好吃的。”

  可惜,花無多幾番挑逗,那牛愣是不張嘴,還是死死咬著衣服警惕地盯著花無多。

  花無多怒了,丟了手中草又開始與牛拉鋸。

  一直不能從牛嘴里拯救衣服,花無多又怕用力扯壞了衣服,就一邊拉扯一邊對牛規(guī)勸道:“牛哥啊,快放嘴吧,這是修的衣服,我知道你是頭母牛,也不能這樣不是,你若想見修,我一會兒牽了你去見他便是。”

  牛在這時竟然“吽……”了一聲,將衣服放開了。

  樹上的公子修先是哭笑不得,后來卻是看得目瞪口呆了。

  花無多急忙扯回衣服察看有沒有被扯壞,見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來,轉(zhuǎn)眼卻是向牛一瞪,揮舞著拳頭怒目相向道:“你還想見修,你做夢,我現(xiàn)在就殺了你吃肉。”

  她作勢躍起,向牛虛晃一掌,那野牛卻又在這時“吽……”的一聲,竟低下了頭猛地用角向她撞來,來勢洶洶。

  花無多本無意傷害這頭牛,忙向后急退,腳下灌木刮在衣裙上,妨礙了她倒退的速度,正欲高高躍起,就見一人凌空躍下持劍欲砍向野牛。

  花無多見狀匆忙大喊道:“劍下留牛!”

  公子修聞言一頓,可就在這一遲疑間,那頭牛竟掉頭向他撞來,這時卻被花無多拉住,急向后退,只聽花無多道:“快跑啊,它怒了。”

  公子修只得跟著她跑了起來。

  山野林間,一縱一躍,她在前,邊跑邊笑,他在旁,寸步不離。

  回眸間,她發(fā)絲飛揚(yáng),掃過他的臉頰,那燦爛奪目的笑容深深印在他眼中,刻進(jìn)了他的心底。

  二人飛馳在灌木從上,一路疾奔,待那牛不見蹤影時,二人已被牛追出了半里路。

  停在一處巨石上,她鬢發(fā)因奔跑有些凌亂,一頭倒在巨石上,張開雙臂,哈哈大笑起來。

  想到方才之事,想到他倆被一頭牛追的這般狼狽,他也不禁失笑,亦仰躺在她身側(cè),鼻端聞到了她的氣息,不禁心神一蕩,伸手摸到她的手指,抓在手心,不放。

  她停了笑聲,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相視一笑,復(fù)又望向天際。

  頭頂,目光所及,無盡天空滿目皆藍(lán)。他忽然想,若一生一世都這般該有多好。

  回去的路上,兩人手牽著手,花無多將手臂蕩得極高,公子修隨她去蕩去扯,一手抱著木盆和衣服,一手被她扯來蕩去,轉(zhuǎn)頭,對望,眸中盡是溫柔。

  夕陽西下,將他們身后染成了金黃色。

  如此一連洗了幾天衣服也沒遇到那群劫色殺人的賊匪,花無多只得作罷,公子修暗自松了口氣。

  二人連續(xù)往返竹海和廬州近兩個月,竹屋終于建成了。

  從筏竹到蓋建,從什么也不懂,到四處請教,屋中的一釘一鉚均是二人的心血和智慧,就連竹子選哪棵,窗戶朝哪邊,窗簾選什么顏色,籬笆漆成什么顏色,院里哪里擺凳子,哪里擺椅子,哪里又?jǐn)[箭靶,他們都要討論一番。

  當(dāng)整個屋舍立在眼前,公子修將花無多攬?jiān)谏砬埃咐p繞與她一同凝望著竹屋,陽光透過他們映在屋邊泉水旁,染在竹屋上,落影依偎成雙。

  二人相視一笑,她突然跳了起來,沖上前去,邊跑邊喊,“我要第一個進(jìn)屋去。”

  他隨后追了上去,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二人恰擠在門口,你不讓我,我不讓你,一時都進(jìn)不去。

  他一挑眉,突然展臂將她抱在懷里,一旋身,同時進(jìn)了屋去。

  屋內(nèi),什么都有,床、帷幔、桌椅、木箱、茶具……全都散發(fā)著清新的竹香。

  他自后抱住她,下巴放在她頸窩,柔聲道:“我要娶你。”

  她聞言有些羞澀,道:“那你得去我家提親。”

  他似有些意外,因從未聽她提起過自己家住何處,便道:“你家在哪?”

  她目光閃爍,道:“我家在金陵,你只要順著秦淮河乘船由東往西,心中數(shù)到一百時,就到我家了。”

  公子修一怔,蹙眉問道:“若我數(shù)快了或數(shù)慢了,去了別家提親該如何是好?”

  花無多目光流轉(zhuǎn),道:“那就說明我們沒緣分啦。”

  “你耍我。”公子修這才反應(yīng)過來,狠狠地吻住了她。

  公子修彼時并不知道,金陵方家建在秦淮河畔,且占地極廣,無論他數(shù)快了還是數(shù)慢了,都是金陵方家。又怎會提錯親?

  日子如浮光流水,閑散、清澈、幸福。

  一日,太陽西斜時,公子修終于將三支箭同時設(shè)在了箭靶上,第一支命中紅心,第二支破了第一支射中紅心,第三只破了第二支射入紅心。

  一旁看了半日的花無多興奮地大叫大跳,為他鼓掌,眼角眉梢都是掩飾不住的自豪,仿佛能做到這些的是自己。

  她由衷贊道:“修真厲害,修最厲害!”

  見她雀躍的模樣,他失笑道:“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什么?”

  “為了能保護(hù)你。”

  他輕拂起她的發(fā),將她擁在懷里。

  *********

  冬,細(xì)雨綿綿。

  這日,花無多與公子修方自廬州回來,原本二人高高興興地走在一起,公子修體貼的為她撐著傘,可不知為何,剛到山腳下樹林時,公子修忽然神色凝重起來,走了半響,見劉修神色越發(fā)不對,她剛想開口詢問,穴道卻突然被他點(diǎn)住,她眼中滿是疑問,卻見他將自己抱起放在了路旁的一棵高樹上,用樹干茂密的枝葉將她擋在其中,低聲對她道:“呆在這里,不要出聲。”

  花無多瞪了他一眼,暗道,你點(diǎn)了我穴道想說話也說不出來啊。可當(dāng)下見他如此緊張,神色凝重,不禁也開始感覺到了一絲不安,她方才竟沒發(fā)覺,有人跟蹤他們。

  他剛落地沒多久,便見不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一隊(duì)人馬,當(dāng)先趕到的是一輛寬大華麗的馬車。

  車輪停在泥濘里。花無多居高臨下清楚地看到,一群人在劉修面前停下,馬車上下來一個貴婦人,原本有婢女手撐油傘為她擋雨,她卻接了過來,命道:“你們到百步之外等侯。”

  “是。”眾人齊聲應(yīng)是,依言退出了百步。

  女子緩步走到劉修面前站定,精致的繡鞋上沾染了泥濘,讓她微微蹙眉。

  花無多忽聽劉修跪拜道:“罪臣劉修叩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一刻花無多方才明白劉修面前來者何人。被點(diǎn)住穴道的她不能言語,不能動彈,只能任由風(fēng)雨漸漸打濕全身,一點(diǎn)點(diǎn)由外至內(nèi)變得冰涼。一股極大的不安在心中流竄,漸漸變成恐懼。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劉修。

  樹下,公子修的身影僵硬卻依舊挺得筆直,只聽皇后劉雅道:“與本宮回去。”

  “不。”他手中的雨傘已被丟在一旁,雨漸漸打濕他的頭發(fā)。

  劉雅重重一巴掌打在公子修臉上,厲聲道:“娘活著時是怎么教你的!你就為了個女人,拋棄了姐姐,背棄了劉家,放棄了一切!?”

  公子修暗了眸光,一聲不吭。

  劉雅一拂袖,怒道:“你若不與本宮回去,本宮就將她殺了。”抬手恰好指在花無多所在方向,此刻花無多旁邊已多出一人,手指正掐在她喉嚨處,只須稍一用力,花無多便會命喪當(dāng)場。

  公子修神色大變,忙道:“姐姐,放過她。”公子修情急之時脫口便叫皇后為姐姐,只希望她能顧念姐弟之情,手下留情。

  劉雅果然心神一震,斂下了幾許凌厲目光,走近劉修,將他攙扶起來,勸道:“你想要她,姐姐也不是不同意,你先與姐姐回去,半年后,再接她入府也不遲,男人三妻四妾實(shí)屬平常,姐姐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公子修無聲相對,但僵直的脊背說出了他此刻的倔強(qiáng)與不認(rèn)同。

  “你若不與本宮回去,本宮現(xiàn)在就將她殺了。”劉雅冷聲道。

  公子修身體輕輕一顫,細(xì)雨打濕了他的布衫,從小到大,他恐怕從未這般覺得自己無能為力過。

  劉雅忽道:“你背棄了家族,背棄了本宮,就為了這個女人,她真的值得你如此?”

  公子修絲毫不曾遲疑道:“值得。”

  劉雅身體一僵,面容失了血色,繼而冷哼一聲,道:“皇上幾日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就暗招了梁太傅等人入宮,背著本宮立下了遺詔。修,皇上很可能這幾日就不行了。”

  聞言,公子修一震。

  “這些年我們劉家權(quán)傾朝野,得罪不少人,自你落崖失蹤后,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尋找你?想殺你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劉雅一嘆,繼續(xù)道:“李、方兩家本來便對我們不冷不熱,顯然志不在我們,如今順利聯(lián)姻,更難撼動。這些年,西京侯手握數(shù)萬兵馬,在西北一帶與北地梁王勾結(jié)對我們虎視眈眈,南方亦有面和心不和的宋家和陳家,你心知肚明有多少人想要趁亂毀了我們劉家,取代我們,如今皇上彌留之際還不忘立遺詔,吳翌身份終是大礙……”

  “修,姐姐需要你。與姐姐回去吧。”劉雅言語中竟帶了絲哀求。

  劉雅又道:“你知道,姐姐這些年,每日如履薄冰,身邊能信任的人沒有幾個,時刻擔(dān)憂只怕行差踏錯一步給劉家?guī)須⑸碇湥嗌倌炅耍从幸灰拱裁撸憬銢]有子嗣只有你一個親弟弟,劉家一脈人雖多,卻多安于享樂,只有你能輔佐本宮,本宮也只信任你。”

  劉修目光中的堅(jiān)持在緩緩?fù)藚s。

  劉雅握緊了公子修的手,繼續(xù)勸道:“你認(rèn)定了她,姐姐又怎會再來傷害她,你欲娶她姐姐也不反對,姐姐都依你,先與姐姐回去,再從長計(jì)議如何?”

  見劉修沉默,劉雅又道:“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我們劉家興亡難斷,而你作為劉家子孫,安能置身事外?你真的忍心傷姐姐的心,你真的忍心置劉家于不顧,只顧自己逍遙快活一生,就算將來看著他人登基為帝殺了姐姐、殺了爹爹甚至亡了劉家九族千余條人命,你也能安于己樂不管不顧嗎?你作為劉家子孫,當(dāng)真放得下這一切,自己茍且于世!?”

  公子修眼中光彩盡失。

  劉雅厲聲道:“與姐姐回去,否則今日就算殺了她,強(qiáng)迫你回去,也休怪姐姐無情。”

  劉修神情一變,沉聲道:“若她死了,我……也絕不獨(dú)活。我即走出這一步,便料到有今日,你若殺她,我便與她同去。如果生不能與她在一起,就算死也要一起!”

  樹上不能動彈的花無多聞言為之一顫,眼淚順著面頰流下。

  劉雅氣息一滯,猶豫了下,復(fù)又一嘆,道:“未想到你竟是如此癡兒,如果她真如你愛她一般愛著你,姐姐成全你們又如何?可是,修,她既忍心讓你拋棄家人放棄一切忍受良心的折磨譴責(zé)只與她一人逍遙快活,這樣不為你著想,只為自己而活自私自利的女子,你真覺得她會心甘情愿為你而死嗎?修,說不定你害她少年早亡,她心里還會怪你。”

  “修,你真傻。姐姐是女人,姐姐最明白女人,其實(shí)天下女人都一樣,她們貪慕虛榮,自私自利。以愛情為由用身體為本錢哄騙男人為她生為她死,為她交付一切,可她們骨子里卻不愿為男人付出更多,從小到大你看到的接觸到的哪個女人不是如此。”

  公子修抬頭看向樹上的花無多,只見她淚眼迷蒙,似極為傷心,不禁心中一痛,明知花無多不是姐姐口中那樣的女人,可有一點(diǎn)他無法確定,自己雖不怕死,可若因自己害死了她,她可會怪自己?一想到她的命是他拼死救的,卻最終因自己而死……

  思及此,劉修眼中的不舍與痛苦掙扎一瞬間毫不掩飾地傾瀉而出。

  “就算你愛她,可你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你能給她什么?名分?平靜的生活?幸福?修,你什么都給不了她。”劉雅一嘆,清楚地看到劉修目光中的堅(jiān)持土崩瓦解終究消失殆盡。

  半響后,他沉聲道:“我與你回去,但你要答應(yīng)我不能傷害她。”

  劉雅嘆道:“本宮在樹林外等你。”

  侍衛(wèi)與劉雅撤出了樹林,四下里只剩下了風(fēng)聲和雨聲。可花無多卻能感覺到四周殺機(jī)四伏,他們已經(jīng)被團(tuán)團(tuán)包圍,插翅難飛,無從選擇。

  公子修輕輕一躍,坐在花無多身邊,凝視著她,瞳孔縮緊,似在忍受煎熬般,痛苦難忍。

  花無多向他使盡眼色,他卻始終不曾出手為她解開穴道。

  花無多急得哭了出來,卻聽他輕聲嘶啞道:“不要哭。”

  她哭得越發(fā)急切。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捧起了她的臉,急切道:“不要哭,無多,我點(diǎn)你的穴道,是怕你情急之下沖撞了她,我怕她真的下狠手傷害你。她的狠,我太了解,我真的怕。”

  “我沒想到她會親來尋我,今日,我注定無法護(hù)你周全……”

  她用眼神示意他,她不怕,大不了一死。

  他看明白了,動情地將她擁進(jìn)懷里,道:“無多,這世上,沒有什么人的命比你的更加重要,包括我自己的。”

  花無多一怔。

  他低喃道:“無多,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歲月是我此生唯一的變數(shù),這變數(shù)令我幸福得不能自已,我多希望與你一起一生一世都活在竹海永不分離,在我心里,任何浮華權(quán)勢都比不上你。”

  “我生來便有無法擺脫的宿命,我天真地妄想逃避。我以為可以不想不看,我以為可以和你在世外桃源幸福快樂地渡過此生。只是……誠如她所說,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親人盡亡而我一人獨(dú)活世上,那樣的我不會快樂,也再沒有能力令你幸福。”

  追隨

  “我此番回去……”他似有話要說,卻終究沒說,只是在喉中哽噎了一聲,將她抱的更緊,悵然道:“無論如何選擇我都會傷害到你,我注定還是要傷害你。但只要你還活著,只要你活著……就算……我也在所不惜!”

  “她不是你能惹的,切記。”他重重道。

  “你不要追來。”他決然地放開了她,一躍而去,身影消失在樹林的盡頭。同時帶走了四周的所有殺機(jī),一同遠(yuǎn)離。

  他真的走了,就這么走了。

  她猶自不敢相信,剛剛還相握的雙手,溫暖猶在,他的氣息好似還在她身畔徘徊,可她知道,他這一走便再不會回來。他點(diǎn)了她穴道是怕她沖撞皇后,他不給她解穴是怕她不讓他走嗎?

  “你不要追來。”他臨走前的最后一句話,她反復(fù)的一個字一個字的想,為什么不要追上你?是因?yàn)闆]有用嗎?就算追上你,也是徒然。但是,你又怎知是徒然?或許我的身份,可以……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心中涌起無盡地悲傷,一絲一縷啃噬她的心,不可抑止。

  皇后有一點(diǎn)沒有說錯她,她的確太自私,為了自己逍遙快活一直沒有將自己的身份向劉修坦眀。就連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否真的有勇氣與劉修一同赴死。

  她慘笑,有些恨自己。

  南方冬季的細(xì)雨總是一下便不停。雨水打濕了她的發(fā),她的臉,她的身,一滴一滴淋透。

  風(fēng)吹來,冰冷寸寸深入骨髓。

  兩個時辰,好似一生。

  穴道解開的瞬間,花無多身體一軟便從樹上跌了下來,狼狽摔在地上,半響,她都沒有起來,好似摔死了一樣。她抓著身下污濁的泥土,死死扣在掌心握住。她掙扎著爬了起來,仰天任雨打在自己臉上,身體早已感覺不到冰冷,只是心為什么會這么痛?她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

  樹林深處,公子修去而復(fù)返。

  劉順跟在他身側(cè),一臉憂色。他看著公子遠(yuǎn)遠(yuǎn)望著林中樹上那女子背影一動不動,女子顯然被點(diǎn)了穴道如假人般不動,而公子亦這般望著女子一動不動,任由風(fēng)吹雨淋。

  皇后已幾番派人來催促,公子卻始終無動于衷,目光不離樹上女子,仿佛寧愿看上一生。

  劉順忽覺胸口一痛。他知道,公子是在擔(dān)心皇后會在他離去后殺了這個女人,公子在等女子穴道自動解開的時候,公子從未這般放不下一個女人。公子眼中的痛和脆弱,他從未見過,如今公子的模樣,令他從心底厭惡起這個女子來,她究竟使了什么厲害手段,竟讓公子拋棄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娶天下第一美人齊欣只求與她浪跡江湖,清苦的隱居山林。她究竟有什么好,讓公子連他都丟下不要了,想到此,劉順心里漸漸升起一股恨意。

  兩個時辰過去了,自幼習(xí)武的劉順也已被凍得手腳冰涼有些麻木,那女子穴道終于解開突然自樹上掉了下來,而后便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他心中一驚,暗道:莫不是摔死了?剛想冷笑,卻發(fā)覺身邊公子的身體猛地一顫,扶住一旁樹干的手指竟深深摳入樹干中,無聲無息混著鮮血生生摳下一塊樹皮來。他看不到公子此刻的表情,卻知道公子在忍,忍的很艱難,很痛苦。這個女人竟讓公子痛苦如此,劉順恨意越濃。

  那女子終于自地上站了起來,腳步踉蹌,跌跌撞撞,漸漸離開了樹林,離開了他與公子的視線。公子再沒有動,他暗松了口氣。

  花無多先回了竹屋,她靜靜地坐在屋中,全身因雨水侵打已然濕透,冰冷侵襲著她的身心,自己竟不愿用內(nèi)功去抵御。只覺得這樣的冰冷和顫抖折磨著自己詭異的令她覺得心安。想起方才那一幕,忽覺全身無力,早知道要面對的,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而他竟然不給自己機(jī)會辯駁半句便走了。他不讓她追去,他有事情瞞著自己。思及此,她神色黯然。

  想起他說,如果自己死了他也絕不獨(dú)活,心中一悸,突然醒悟過來,不讓追便不去追了嗎?她一笑,驀地站起身來,一瞬恢復(fù)了所有力量,眸光綻放萬丈光彩,她會去追,無論面對什么情況,修,都是她的!她還要親口告訴他,她的真實(shí)身份,讓他知道,他可以娶她,他們門當(dāng)戶對,他要的,她給得起!

  她迅速收拾了行裝,出了竹海向京城追去。

  只是她沒想到,一下山便被人跟蹤。

  她一路佯裝不知,直到住進(jìn)客棧,待到天黑,她換了衣裝來到那人所住屋外,倒掛金鉤在那人所住屋頂,便聽里面有幾人聲音,聽到那群人說兩手手指帶金戒指的特征后,花無多摘掉了十指金環(huán)。后來又聽那些人提起自己的樣貌,摸了摸自己的臉,從竹海走的匆忙,心急之下竟忘記換面具了。

  當(dāng)夜暗中離開客棧,第二日,她故意搖頭晃腦的走到了那些人前面,左晃,右晃,那些人完全無視于她。一人還因跟丟了她,心緒煩躁,嫌棄地看了她一眼,嫌她礙事,一把將她推到了一邊去,花無多一拂袖,離去。

  甩掉那些人并不難,只要把自己以前不曾在意的細(xì)節(jié)全部掩去,便很難再被認(rèn)出來。只是她沒想到,她剛出小鎮(zhèn)不久,便在途中遇到了唐夜。

  天空剛下過一場雨,天邊有抹紅霞在天際殘留,微弱的光亮照在世間萬物之上不明亦不暗,反而略顯無力。花無多正向京城方向急趕,途徑之處便見前方有一群人在惡斗。不知他們纏斗了多久,地上尸體無數(shù),甚至有些人死狀極為凄慘,面目全非腐爛入骨,顯然是因中毒而死。

  花無多躲在暗處觀望,見四五十人圍攻兩名蒙面黑衣人,這兩名黑衣蒙面人的身后還有一人,似在休息打坐。當(dāng)看清那個打坐之人是誰時,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唐夜?!

  唐夜此時面色發(fā)白,唇色透著暗黑,只是打坐沒有出手。

  花無多終于心中有數(shù),唐夜在被人追殺,追殺唐夜的人很多,除了已經(jīng)死了的人,還剩下四、五十人,且均是高手。唐夜或許已受重傷,面色蒼白似有些力不從心。護(hù)著他的兩個蒙面人情形也很不妙,顯然想要拼死護(hù)住唐夜。

  她從未想過,唐夜這樣的人也有被人追殺的時候,當(dāng)天邊那抹紅霞也消失殆盡時,護(hù)在唐夜身前的兩個蒙面人已被殺,唐夜被眾人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間。

  花無多聽其中一人道:“我們等得就是你每月毒發(fā)反噬的這一天,唐夜,你當(dāng)真厲害,殺了這么多武林高手,不過,今日你終要死于我手中!從此,毒王再不是江湖中的神話,哈哈……”那人仰頭大笑道:“毒王,也不過如此。”

  唐夜沒有理會他,不知什么原因,他驀地抬頭,看到了藏在遠(yuǎn)處樹上的她。

  與他對視的那一刻,花無多心神一震,險些被嚇得從樹上栽下來,他竟然早就發(fā)現(xiàn)她藏身之地了。花無多有點(diǎn)懷疑唐夜的目光也帶毒,令她渾身不舒服。

  原本不想出面,但既然被他看到,難免有些不好意思,想到自己與他的關(guān)系,想起他曾救過自己,還給自己吃過那么好的藥,若不出手相救,似乎很不仗義。她一時心緒復(fù)雜,心中掙扎著,暗想既然被他看到了,不現(xiàn)身肯定被他怨恨,若然他日后睚眥以報(bào)再給她下點(diǎn)什么無法逍遙之毒……想到此處,一咬牙,自摸懷里摸出一物,既然這個刺目彈是他當(dāng)初所贈,便還了他這個人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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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無多驟然出現(xiàn),扔下刺目彈就帶著唐夜跑。卻未料并未跑出多遠(yuǎn),唐夜便昏迷了過去,原來他已是強(qiáng)弩之末,方才不過是用真氣強(qiáng)撐著不令自己昏厥。

  此刻,唐夜身體冰冷而僵硬,面色蒼白嘴唇泛紫,怎么喚都喚不醒。心知刺目彈并不能阻礙那些人多少時間,花無多沒有喘息的機(jī)會便一路不停歇地帶著昏迷的唐夜狼狽地逃進(jìn)了深山,一直跑到深夜。

  蒼天樹木遮蔽了月光,四下里一片漆黑,偶爾還有野獸的低鳴。這時的花無多又冷又餓,渾身上下狼狽不堪。臉也被橫斜的樹枝刮破,面上的面具已然壞了,只得扯下收了起來。心想那些人一時半會應(yīng)該追不上來,可這里也不是久待之地,當(dāng)下需先尋個隱蔽之處,吃些東西想辦法救醒唐夜,來不及細(xì)想,花無多只得再次背起唐夜,尋找藏身的隱秘之地。

  唐夜的身體冰冷,偶爾還有些痙攣。花無多尋了空隙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見沒有嚴(yán)重的外傷,只見他眉頭緊蹙似昏迷中也受著難忍的痛楚,便想起了許傾城的那句:每月毒發(fā)時的痛不欲生。

  沒時間多想,花無多背著唐夜繼續(xù)前行,沒過多久,就發(fā)現(xiàn)了一處可以藏身的山洞,花無多心下一喜,便背著唐夜跑向山洞,可還未到山洞口,就突然失足掉進(jìn)了一個巨大的洞穴中,慌忙中,花無多腳下失力,伸手欲攀住穴口,可手一松竟沒抓住身后背著的唐夜,花無多本可以止住下落之勢,可眼見唐夜掉落下去,回身去抓,手上一滑竟也一同滑了下去。

  洞下是一潭深水,唐夜先掉了下去,隨后花無多也掉了進(jìn)去。

  水中,花無多急忙抓住唐夜,不讓他沉入水底,抬頭向上望,望不到任何光亮,只覺漆黑一片,四壁水潤光滑毫無攀巖之力,幾番攀爬均跌落下來無濟(jì)于事,不禁心急如焚,喃喃道:“難道我們將命喪于此嗎?”

  他二人隨著潭水一沉一浮,潭水冰冷,隨著時間的流逝冷意透膚而過直至骨髓。這是什么鬼地方,花無多急切中卻也無計(jì)可施。只得抱住唐夜互相取暖,并運(yùn)氣為二人抵御寒氣,江湖兒女生死關(guān)頭早已顧不得男女之防。這一路奔波太累,潭水太冷,花無多有內(nèi)功支撐仍冷得牙齒打顫,雖然與劉修在谷中將養(yǎng)了數(shù)月,卻也是重傷方愈,此刻情形對她來說已捉襟見肘,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為了不讓自己睡著,花無多緊緊抱住唐夜,似是此刻唯一的支撐。她忽然想到,若然踩著唐夜的腦袋,似乎可以……想到此處,微微一怔,而后又覺得這洞太深,自己也沒有十足把握一躍而上,便將此念頭拋諸在腦后。

  她一邊打起精神一邊泄憤似的扯了扯唐夜的臉頰:“你什么時候醒?快醒快醒。”左扯又扯,唐夜被她蹂躪了半天,也沒反應(yīng)。

  她嘆息一聲,放開了手指,再次顧不得其它,抱緊了唐夜,試圖讓身體暖和些,她將下顎搭靠在他肩頭,真氣通過掌心緩緩輸入他體內(nèi)溫暖他和自己,可即便如此,手腳還是冰冷難熬,只得強(qiáng)撐著打起精神,喃喃自語道:“你是不是命里帶煞?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令我身逢絕境。上次為你擋了那一掌險些喪命,這次又是這般情景,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死在一起。”想到此不僅自嘲一笑,繼續(xù)道:“你知道嗎?很多人都怕你身上的毒,我也怕啊,可你看現(xiàn)下,我偏偏抱著你,我還可以任意折磨你,讓你哭你就哭。”花無多扯下他的眼睛和臉皮成哭狀。“讓你笑你就笑。”花無多又將他的臉皮朝上扯了扯。擺弄了半天,卻終究一嘆,道:“可這又有什么用呢?我們都快死了。我剛剛明明可以拋下你不管,可我沒有。你知道為什么嗎?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她自說自話了一番,雖無聊卻也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了幾分,再次抱住了他。

  時間緩緩流逝,她越發(fā)覺得沒了精神,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道:“從小到大,我總是聽到你的名字,對你充滿了幻想,小時候覺得爹爹長得最帥,便覺得你應(yīng)該長得像爹爹,后來覺得秒稚師父也很帥,便又想著你像師父,沒想到你誰都不像。”

  她輕輕笑了笑,笑聲在洞中回蕩,她努力恢復(fù)了些意識,繼續(xù)道:“其實(shí),以前就聽人常說你是當(dāng)今天下最厲害的使毒高手,武功再高的人也懼怕你的毒藥,當(dāng)時我還私下里竊喜,覺得你真厲害,將來嫁給你我肯定不怕被人欺負(fù)。

  “其實(shí),我并不是真的想逃婚,我只是想在結(jié)婚前實(shí)現(xiàn)自己行走江湖的俠女之夢,或許還想偷偷去看一眼你的模樣,是否真如姐姐所說全身帶毒,不像個人。但我從來沒想過,將你我的姻緣毀了斷了。只是后來,你那么干脆地悔婚,還真令我有些不是滋味。”

  時間漸漸過去,花無多只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身體已經(jīng)漸漸不聽自己的擺布了,她微微揚(yáng)起了嘴角,喃喃自語:“姐姐,我有負(fù)于你的囑托,我應(yīng)該早點(diǎn)拋下他自己走的,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境地。……我應(yīng)該……早聽你的話。可我如何也做不到,自己擺中間其他放兩邊。”

  自己和自己說話這一招似也不怎么管用了。她苦撐著不閉上眼睛,真氣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了唐夜,頭靠在唐夜肩膀上,在其耳畔道:“我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了,你真的……不醒來嗎?……”唐夜依舊沒有回應(yīng)。

  不知過了多久,花無多手腳已然麻木漸漸失了知覺。她扯開一絲笑意,將頭靠在唐夜的頸項(xiàng)內(nèi)磨蹭了幾下,將流出的眼淚蹭在他肩頭,她輕聲呢喃:“唐夜,我們都快死了。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會……失望……因?yàn)椤疫未見到修……還沒告訴他……我的……”她終于再也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將“身份”二字變成唇語,只是一雙手卻仍舊緊緊地抱著唐夜,未曾松開。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的唐夜嘴邊溢出一絲呻吟,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前一片黑暗,有一雙手突兀地環(huán)在腰間,那太過熟悉的味道和太過親密的舉止讓他下意識便欲推開那雙手,可她抱得太緊太執(zhí)著,即便已然昏死過去也不肯輕易放手,他竟沒能將她推開。唐夜一怔隨即感覺到了自她身上綿綿不斷渡過來的真氣,雖然極為微弱卻不曾間斷。

  黑暗中,潭水冰冷徹骨,她的呼吸弱不可聞,抱住自己的手臂已失去了意識卻未曾放開絲毫,就像將死之人不休的執(zhí)念。當(dāng)下明白自己身處何種境地,她又為何會如此,唐夜一瞬清醒過來。

  他輕喚了一聲:“無多?”卻發(fā)現(xiàn)她毫無反應(yīng),他偏頭看她,便看見了她雙目緊閉蒼白無血色的臉,竟令他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的手臂依舊環(huán)住自己,真氣依然在通過雙手渡給他,這一刻,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不可遏止地涌上心頭,那感覺,太過陌生,讓他莫名的有些怔忪。

  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洛陽,她曾毫不猶豫地為自己擋下致命的一掌,那個時候他并不相信她是為了自己,但是現(xiàn)在……緩緩渡過來的真氣,令他心潮微微激蕩,他伸出手將她冰冷的身體攬住,他一邊將真氣渡給她暖身,一邊觀察四周情況,此刻頭頂已漸漸出現(xiàn)了光亮,天快亮了。唐夜借著亮光看清了洞內(nèi)情形。此洞呈橢圓形,四壁光滑,許是因常年被水沖刷所致,水潭面距離洞口約有5余丈,以他的功力若想帶著昏迷的花無多逃離也是不可能的。但若然用她借力,或許……

  昨晚她也曾如此想過嗎?想到此,不禁看向懷中女子,昨晚她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與自己渡過了一整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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