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說真的，嫌疑人不可能會去公安局偷東西吧。”許飛言還是覺得這事不太可能。

        “留個人吧，萬一呢。”于是他們一致決定讓武力最強的許飛言和陳豫周留守，其他人回家。

        回家也不能休息，回家還是要加班。

        婚禮視頻基本是按照視角區分的，分為新郎視角，新娘視角。他們直奔10：44的新郎視角的視頻，劉建國滿頭是汗，一臉焦急，新郎坐在凳子上休息，伴郎們七嘴八舌一番之后劉建國掏出手機一番操作之后，焦躁的氛圍有所緩解，新郎也恰好休息完畢，于是攝影師跟著新郎到了別的地方。在短短二分鐘的畫面中，劉建國，新郎劉帥，五個伴郎，婚慶總管，婚婚慶公司的婚禮主持，三位賓客去寫禮單，遠處背景里是正在寫字的韓林。

        查看了婚禮錄像之后，他們認為第一手的信息一定是這幾個人傳播出去的。

        按照白天已經查明的情況，劉帥的五個伴郎里四個都是他的大學同學，這四人從外地趕來，且并不認識錢海毅。劉帥被全程跟錄，他的手機甚至不在他身上。劉建國沒有作案時間，且鄰里關系和諧沒有動機，那么這幾個人沒有問題。

        當天的婚慶主持李暢很好找，一直活躍在本市的各個婚禮之中。許飛言打了個電話大晚上的把他叫來了公安局。

        不得不說，婚慶主持就是面相俊俏，口齒伶俐。剛剛又結束了一場典禮的李暢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是還是盡力維持著神采奕奕的樣子。

        面對許飛言的詢問，李暢表示，他就是去婚禮當司儀的，只認識劉建國一家人，并且說不認識錢海毅。他的社交圈子里都是文藝界人士，和錢海毅這樣的企業職工毫無交集，沒有理由貿然下殺手。毫無交集的人不可能結仇，更不可能尋仇。

        警方一邊從找人的角度出發篩查，一邊從技術角度篩查。

        婚禮錄像和劉建國的證詞可以證實，劉建國采用點外賣的方式是伴郎們提議的，在婚禮現場的嫌疑人無法提前知道，所以原有的通知方式就已經失效，那么就必然要重新知會另外一個嫌疑人。通知的手段可以是電話、短信或者其他即時通訊app。

        楊科維從交通監控中分析得知，假外賣員最早是在10：52出現的，通過每個路口的時間都很正常和緊湊。再加上準備的時間，此人接到通知的時間只會更早。把地圖軟件定位到假外賣員最先出現的位置，然后查詢那個位置到趙莊新村的路，軟件顯示這假外賣員所走過的路恰好就是軟件推薦的路線，這足以說明這假外賣員從10：52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是往趙莊新村的方向，而不是在此之后的時間。

        如果這種假設成立的話，結論是犯罪嫌疑人一定是在10：44到10：52之間的八分鐘時間里傳遞了讓另外一個嫌疑人假裝外賣員送暖寶寶的指令。然而這么復雜的指令輸成文字，要交代清楚怎么也要三四十個字以上，所以他們之間的交流大概率是語音形式的。

        下一位是劉帥在本村的伴郎，是和劉帥一起長大的。問起錢海毅，也說這個叔叔是一個很好的人。這個男生雙親健在，祖輩在世，家庭關系和睦，和錢海毅的孩子不在一個學校，并不存在尋仇的動機。許飛言查了他在10：20~14：00前后的所有通話記錄，發現他在10：20~14：00的時間段，沒有接打電話。

        接下來是劉建國家婚禮的倉庫總管劉云，和劉建國一家是親戚。劉云在多年前曾因為老家宅基地的事和錢海毅鬧過短暫的不愉快，但很快就在村長的調節之下解開了矛盾。劉云61歲，還有一個老父健在。

        劉建國的三個賓客也被請到了公安局。

        了解完基本情況，裴縈問：“劉建國在婚禮那天點了什么外賣？”那個男士一副茫然的樣子：“我不知道啊，他還點外賣了？這我沒注意啊。”

        ……

        好吧，下一個。

        還是一樣的程序了解基本情況，問：“劉建國在那天點了什么外賣？”

        這位女士瞪大了眼睛問：“還可以這樣？早知道我結婚的時候也能少花幾千塊錢了。”

        好吧，叫下一個。

        第三位是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女孩，說她當時帶著耳機在聽歌，沒聽到他們在說什么。“又不是我結婚，關我什么事，才懶得聽他們嗶嗶賴賴。”

        白一新送走這三個人，折返回來和裴縈說：“不是他們三個。”他們看起來眼神直接，肢體動作自然，是標準的吃瓜群眾的樣子。雖然初次到公安局表現得緊張，但這種程度的緊張在正常范圍內。而且那段時間他們的手機通訊記錄均無異常。

        接下來是劉云。首先問的是“你和錢海毅有沒有矛盾？”

        劉云說：“有。”

        “為什么會產生矛盾？”

        “說起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了，我們兩家在宅基地上有點矛盾，那會鬧得很不愉快，但是很快就協商解決了，所以后來鄰里關系還湊合吧。”

        他的肢體動作和神態都很自然，看不到緊張等情緒。

        其次要問的就是他們那一上午都干了些什么。

        劉云說他一上午都在忙著清點物資，管理入庫出庫。韓林說他一上午都在寫禮單，一直忙到午飯時候。

        張隊朝裴縈點點頭，她轉身出去到了網監部門的辦公室。劉云的手機在那八分鐘里打了三個電話，有兩個電話是批發超市老板的電話，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劉建國的。這三個電話的通話時間幾乎是無縫對接。

        劉云的嫌疑下降，韓林的嫌疑上升。

        所有結論里，其實韓林最不像這個嫌疑人。他年少喪母，努力學習，奮發向上，最終憑借優異的成績考上大學，又因為一手好字在本市書法界聲名鵲起，耕耘了許多年后又成為書法家協會的領軍人物。表面上看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無論在什么年代，要調查這樣的社會名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們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懷疑對象是一個不普通的人，就需要報告上級，得到允許之后才能正式啟動調查。裴縈四年的工作經驗里，得不到允許的事情并不少見。

        趙良杰專門寫了一份報告給張隊，他看了好久，雖然清楚他們的工作動態，此時也覺得頭疼，此人可能還需要特別關照。韓林在文藝界名聲斐然，人脈極廣，一旦開始調查，只怕他馬上就會知道。所以他問：“你們確定真的要查嗎？有證據嗎？如果最后發現這是個誤會，怎么交代？”

        裴縈說：“他是這一批調查對象中的最后一個了。”

        陳豫周沒什么表情：“罰錢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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