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腐草為螢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劃破天際，雷霆猶如被漣如墨馴服的巨龍，順著他指尖所指的方向，猛地迸發而出。
壓縮至極致的能量釋放，帶著毀天滅地的磅礴氣勢，直撲九二與九四兩人。
這一瞬間，仿佛連天地都為之失色，倘若膽敢直視，只怕僅是一瞬，就足以將眼球灼傷。
九二和九四的臉上，驚恐的神色如潮水般蔓延，他們已經感受到那股來自雷霆的毀滅性氣息，正將他們緊緊包裹。
然而，身體的反應又怎能快過那瞬息萬變的雷霆？
九二在絕望中，只能發出最后一聲嘶啞的呼喊：“等等！”
但那微弱的聲音，幾乎在瞬間就被雷霆的轟鳴所淹沒，仿佛連天地都不曾聽聞。
雷霆無情地涌入，順著皮膚，血管，一路灼燒，將內臟、骨骼、乃至靈魂都焚燒殆盡。
銀色的光芒在他們身上閃爍了片刻，漸漸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一片死寂。
地面上兩堆焦黑的灰燼在風雨中微微顫動，仿佛還在訴說著九二和九四曾站立在這塊土地上。
而世界也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溫柔起來，雷雨將歇。
微風輕輕灑落在灰燼上，帶走他們最后的痕跡。
漣如墨靜靜地站在那里，頭發再次散亂。
贏了。
但是，然后呢？
九重天闕，這四個字如一座大山，壓在他心頭不能喘息。
沒了九重二天和九重四天，還有九重六天，九重八天等等……
下一次他還能如此仰仗他人的鼻息？
最讓漣如墨不能接受的還是，莫名其妙遭受這樣的‘針對’，如今即便快要家破人亡，依舊沒有太多的頭緒。
漣如墨觀察了一眼白映雪的狀態，滿臉的鮮血與雷電帶來的麻痹抽搐，雖然看起來有些猙獰恐怖卻不算致命傷，
這才將目光放在白民安身上。
老實說，他這個已經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親爹的爹，狀態非常的差，已經在生與死的狀態中徘徊。
可他本人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甚至還想掙扎著起身。
“咳咳……墨兒，你修行了？”
漣如墨看著白民安緊張不已的神情。
有些意外父親關注的重點似乎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實話實說：“沒有，這是師……是蘇前輩為了感情我們白家解囊相助，給我留下的保命手段，這一次用完就沒有了。”
漣如墨能夠感受到被強制灌注到體內的東西已經消散無形。
沒想到師尊留下給他保命的手段，連一天時間都沒到就被消耗掉了。
白民安聽見漣如墨否定的回答，這才長舒一口氣，掙扎起身的幅度明顯變得小了許多。
“那就好，那就好……”
“雪兒你呢，還好么？”
白映雪搖晃了一下有些嗡嗡作響的腦袋：“爹，我沒事……沒事……”
只是眼中少了許多光彩。
“雪兒，這些事，你別放心在，不用聽那兩人胡說八道，不是你的問題，無需自責，非要說的話，應該是是父親對不起你，這本不是你該遭遇的苦難。”
白映雪目光這才恢復一絲光芒：“爹，你意思是，你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民安搖了搖頭，唏噓一聲，并沒有直接回答：“還能站起來么，去后院看看你娘怎么樣了。”
“我去！”
漣如墨搶先一步，卻被白民安呵斥住：“墨兒，你留下照顧我，讓雪兒去。”
白映雪沒有太復雜的心思，并未多想，搖晃著身軀站了起來，加上如此變故下確實有些擔憂母親的安危：“小墨，讓我來吧，你照顧一下……我……”
白映雪猶豫了一秒，掙扎著改口：“咱們的爹。”
隨后，步履有些蹣跚的白映雪離開了。
破碎的大廳內，空氣變得詭異起來。
漣如墨心思明顯活絡一些，他看得出來，白民安將白映雪支開，是想要單獨和自己談一些東西。
大概就是他的身世……
那兩人說的是真的……
他想要開口喊一聲爹，卻又覺得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嗓子眼。
最后，白民安還是忍不住率先開口了。
因為他的時間不多了，將時間消耗在這樣的沉默中，實在太浪費了。
“小墨，你不是野種。”
“嗯，我知道的……”
披頭散發的漣如墨看不出表情，但是聲音明顯不是很平靜。
試想一下，有人告訴你養了自己十七年的爹，竟然是野爹，換誰能夠一瞬間就接受？
“哎，但我確實也不是你爹……”
白民安明顯能夠感受到漣如墨的呼吸一滯。
“你娘，也不是你娘。”
這一下的反轉，漣如墨是真的沒預想到。
不過，這樣一來，他和白映雪豈不是……
呸！
他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眼下這樣的局面，竟然還有心思想這種事，漣如墨，你真該死啊！
“爹，不重要，養育之恩大于生，你們永遠是我的爹娘。”
他甚至沒有問自己的親生爹娘是誰，現在在哪。
這句話出口后，一瞬間釋懷了。
是了，他們將自己生下來就放任不管，不配做人父母。
自己也不會為了什么狗屁‘血濃于水’，將含辛茹苦養育自己十七年的爹娘置之不理，上演一場千里尋親。
他們，對于自己而言，不過是陌生人罷了。
忽然，白民安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墨兒，你的爹娘是真正的英雄，他們除了對不起你，對得起任何人。”
說完后，他又喃喃自語一聲：“我也對不起雪兒啊……”
調整了一下呼吸，白民安的聲音再不摻雜任何感情：“你先別說話，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
漣如墨雖有很多疑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白民安眼神飄忽：“每一份責任，都是一道枷鎖。”
“可終有一天無人愿意承受這道枷鎖，你是否愿意站出來。”
漣如墨麻痹慌慌的胸口，眼神四處飄忽。
他感覺到了。
這十有八九就是白映雪遭受殘忍對待，白家險些滅門的關鍵所在。
那問題來了。
他應該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個‘枷鎖’么？
繼續遭受九重天闕天羅地網式的針對。
可為什么是他？
他又不是什么犧牲小家，成就大家的‘圣人’。
“我看得出來，你對雪兒的感情，若是不愿意，我會讓雪兒和你隱姓埋名結婚生子。”
“可你戴上了這個枷鎖，就會和我一樣，明明隱藏的甚好，卻在多年后被不知名的手段找到，然后家破人亡永無寧日。”
漣如墨退縮了。
一邊是自己渴望過無數次，只會在夢中出現的場景。
一邊是自取滅亡。
這有什么好猶豫的？
自然是和白映雪隱姓埋名結婚生子。
偏偏，鬼使神差，他多問了一句：“爹，那您為何要接過這個枷鎖？”
或許是為了心中的好奇。
或許是不想活的這么渾渾噩噩。
“或許是蠢吧……”
白民安苦笑一聲。
“因為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爺爺給我取名‘民安’，雖然現在很多人聽見‘國泰民安’這個詞都會忍不住發笑。”
白民安的思緒飄了很遠：“本來，這些應該是你宣誓之后才能了解的內容。”
“不過，到我這，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破了規矩，也無所謂了。”
“只剩下我一人的這個不能被稱為組織的組織，叫做腐草。”
“植物往往需要通過扦插的方式才能結出碩果累累，更多的蕓蕓眾生，不過是它們腳下的腐草。”
“而這碩果名為‘仙’。”
“而所謂的武學，便是給我們這些癡愚的如腐草一般的凡人！”
“他們只需要靜心打坐，就能換來悠久的壽命和浩瀚的偉力，而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鍛皮！淬骨！”
“精！氣！神！血！魄！體！”
“二十年風雨如一日。”
“如烈火淬鐵，千錘百打，最終匯聚于一身。”
“才有換來敵人眼中‘羸弱揮拳’的機會。”
“不過沒有關系，人類最擅長的就是傳承，縱然我死去，也會化作腐草，我想終究會有后繼者，來繼承我的武學！來繼承我的武技!最終以一代又一代的腐草為養料，推演出更為足夠守護身邊一切的武學。”
“你要問……腐草的一切努力是為了什么？”
“是嫉妒‘仙’？是恨天道不公？”
“這就說來話長了……”
“昔日有不周山一日傾倒，山河奔流，大水波及世間卷起逆浪千秋！”
“昔文命，疏川導滯立功，過門不入稱雄。”
“天威難測，兇險不定喜怒無常。”
“逢災年，餓殍遍地九死一生，鴉鳥雀翎盡落，涂炭生靈無數惹惶惶。”
“有先者勠力同心共相抗。”
“有人常言道是天災不測固難防，若是已測又何妨？”
“不過是以命相搏，以身為障！”
“然而……”
“修行者，一日之間在世間蒸發了。”
“那一次的大災，十戶九空生靈涂炭……”
“這世間耗費了數百年才緩過一口氣。”
“直到一次漁人意外的出行，誤入桃花源……那漁人也是機智，發現詭異之處立刻折返保住了性命。”
“后經過多方探索所謂的‘桃花源’，‘仙’一夜之間失蹤的秘密，這才真相大白。”
“他們逃避了災難不斷的大陸，在海的另外一邊，自己建立了‘文明’。”
“甚至不知廉恥的稱之為‘世外蓬萊仙島’。”
“我不知他們那一身修為所求為何？又有何臉面稱自己為臨世真仙？”
“即便許多人苦苦哀求，跪下請求，蓬萊的仙人，根本就不愿回來。”
“求人不如求己。”
“于是，世間出現了‘腐草’。”
“癡愚如腐草的一群人啊！以命相搏，以身為障！百年一次小災，千年一次大災，我等一同齊力戮天！”
“最早，哪有什么武道，不過是摧殘式的磨煉自己的身體，然后將自覺得特別有用的東西記錄下來。”
“他們如塵螢輝，點亮黑暗。”
“只可惜……腐草不能春風吹又生……”
“每一代的腐草，都比上代要少上許多，甚至有些腐草在大災面前直接落得滿門忠烈……”
“到了現在已經四千多年過去了，腐草只剩下我們白家一脈單傳……”
“而武道也變了模樣，成了這般恃強凌弱的手段……”
“如今，天災已測……”
“三年之后，墮龍之災將起……”
“我有些不明白了……蓬萊為何要扼殺最后一株‘腐草’……”
“墨兒啊……不要修行……修行是一場騙局……”
“無妄之災怎會無人相助……”
"其實……我也并不是那么情愿做‘腐草’……如今身上的枷鎖也算解脫了……"
“接受與否，全憑你自己，隨心就好。”
”如今……我們身單力薄……或許什么也改變不了的……”
“咳咳……”
漣如墨感覺自己手中被著塞了什么東西。
低頭一看，是一塊已經布滿裂痕的古老令牌。
上面寫著‘腐草如螢。’
ps：有些糾結，其實不太想寫這個故事，本來是打算放在新書開頭的。
簡單到只有一個大綱，沒有任何細節。
如果成仙了還終日勾心斗角連眺望自己喜歡風景都做不到，那這仙何必尋？
我想見暖風帶走云雨，我想聞窈窕淑女胭脂味正好。
偏偏我求不到孔雀開屏，尋不來鳳棲梧桐。
我拂新麥，卷走寒意。
我渡風花雪月不問天，世間唯我不知，我才是仙。
墜龍之年，腐草為螢。
我是沒有天賦的尋仙者，走上武之極，癡愚如塵的螢灰。
怎么說呢，故事好不好，其實寫之前就有感覺的。
說實話，這本書現在的成績，寫這個有些浪費，寫大綱的時候，又有當初寫五濁惡世的感覺。
因為每天都要更新，有很多時候都是硬著頭皮寫出來的，加上五十萬字書測，改了個短書名，流量直接砍廢了，遠沒有白絲熱詞流量來得多。
甚至考慮100W字書測把名字改回去，如果流量還是這樣半死不活起不了，這本書就基本打算完本了（現在一天4小時100塊錢），也就是這可能是最后一個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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