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宋問輕喊出了這個名字，副首領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有些害怕和難堪。

但要西樓在這，估計又得吐槽一番這個名字。

方稼，房價？方戴，房貸。

房價生房貸，好像也沒毛病。

但其實宋問輕不知道的是，這授心儀的初始圖紙得來有多不容易，若非葉晴的臻羽神奇無比，根本無法找到。

副首領這般狀態，其實已經默認了宋問輕的話，不過身份被揭穿，計劃失敗，給他帶來了太大的精神沖擊，此刻六神無主，話都說不出來。

宋問輕緩緩道：“方才你看到司徒茵時，我都聽到了你心中有一絲懷念。你并沒有死，你利用‘忘憂’將自己畢生的記憶轉嫁到了這個侏儒的身上，而這個侏儒，原本只是一個部隊的科研軍官，也就是當年王炳護送的那名首長。

這侏儒當年被滿江紅暗殺，是王炳催動潛靈救了他，也只有他才知道王炳曾經勝過滿江紅。而當年由于王炳使用潛靈擊退滿江紅，被還是白丁的侏儒軍官發現，造成漏火，事后去苗的，正是你，方稼。

所以你知道王炳勝過滿江紅，你又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所以制作基因藥劑，才會需要王炳的血。也是你，偽造了這個侏儒的死。

你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這軍官乃孤家寡人，便將記憶轉嫁到了他的身上，借他的身體而活。為了驗證這一點，白少平還托人去查看過這侏儒軍官的墳墓，里面，是一座空墳。

但你的潛靈無法轉移，只能用基因藥劑將侏儒開穴，憑借著之前的記憶，你的科技法相能力并未減弱多少。

你還將侏儒軍官的記憶植入到了自己原本的身體里，但你那時的身體已經重病纏身，無法動彈，話都說不出來，沒多久便撒手人寰，我還參加過你的贊禮，給你抬棺……你何苦墮入此途，你如何面對小戴？”

聽完宋問輕的話，方稼心神失守，再難平靜，腳下無力，膝蓋一軟便跌坐在地，黯然失魂。

瞧著方稼這幅模樣，宋問輕不勝唏噓，唯有化成一聲長嘆……

白少平在佑華司救方戴的時候，在方戴的記憶里，知道了忘憂可以轉移記憶，再聯想到太平道副首領精通洗腦記憶這方面的科技，又非得拿王炳的血，于是靈機一動，才有了這個猜測。

那天，白少平給葉晴看了轉移記憶的的方法以及方戴腦海里關于方稼的回憶，讓葉晴去通過大數據搜尋方稼接觸到的所有有關記憶和洗腦的機器，并且讓竹月桐去掘了那個侏儒軍官的墳墓，這才證實了這個猜測。

方稼坐在地上，望著宋問輕，嗓音極其低沉，問道：“宋問輕，你的靈犀可以聽到人心中所想，那些骯臟、齷齪、妄念，你接觸的比誰都多，你為什么還要來保護這些欲望滿身的虛偽？”

宋問輕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方稼，你去苗的時間長，我知道你從那些記憶里看到了很多人性的陰暗。但你忽視了，人性中也有美好，善惡都是并存的，完全無惡和完全無善的世界沒有區別。

這世上正是因為有了貪嗔癡恨愛惡欲，才會構成紅橙黃綠青藍紫的繽紛世界，好好體會這些美好，也好好認識這些陰暗，一心向陽，便萬事皆歡。”

方稼聞言，眼中似有一絲短暫的清明出現，但眨眼間便又變得渾濁起來……

……

而在樓上的房間外，溫如玉和茶心的第二盤棋局還在進行中。

中盤搏殺，溫如玉還未進攻，似乎依舊在等著一個機會。

穩穩落下一子后，開口道：“蕭明擺脫了厲寒玉消失之后，是我讓厲寒玉主動去跟蹤白少平。”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不著邊際，似乎只是申城市那時發生的一件小事，但在這兩人面前，隨便一句話，即便不催動法相，也可輕松窺一孔而知全豹。

茶心聞言，并無驚訝，同樣落子之后，緩緩道：“萬幅授心儀，需要一個玄相為忘憂的人作為載體，才能使用。你們原本的計劃是想要抓方戴來當這個載體，但方戴沒有體相，無法經受萬幅授心儀的能量太久，結束后方戴必會身死。

而且老宋將他保護的很好，進佑華司綁人無異于送死，所以你在鵬城碰見白少平后，便心生一計，將目標換成了白少平，他三相俱全，是完美的載體。

所以你讓厲寒玉去接觸白少平，將計就計，在倉庫故意漏下兩名動了手腳的成員，讓他們被佑華司抓去，你知道佑華司一定會讓方戴查看他們的記憶，而白少平也會被佑華司請去協助調查。

方戴一旦中招，只有白少平復制‘忘憂’才能解救，你算準了白少平會在那個時間點去到佑華司，也算到白少平一定會出手相救方戴，你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白少平獲得‘忘憂’，然后綁他來當萬幅授心儀的載體。

很周密，很有想法的計劃，此謀，上佳。”

所以在青塘路口，溫如玉說出那句“從你伸手探向丁香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贏了”，是因為溫如玉知道白少平想查看丁香的記憶，從而確定了白少平在佑華司復制了忘憂。

并且在基地內，白少平剛剛被植入記憶洗腦之后，洪九讓他查看一個成員的編號，也是要確保白少平使用了忘憂。隨即便立馬將其打暈，然后以昏迷的狀態去當萬幅授心儀的載體。

如果是清醒狀態主動催動忘憂，再配合萬幅授心儀，便可在幾小時內，輻射全世界人的大腦，植入記憶！并且完成洗腦！！

可昏迷的狀態下，效果便大打折扣，只能是華夏范圍，但洪九當時顧不了那么多，畢竟只要控制了華夏，其他的地方，也是遲早的事！

得到了茶心的夸獎，溫如玉并無喜色，因為茶心能說得出來，說明這個計謀已經被識破了。

溫如玉作為茶心的徒弟，耐性自然極好，沒有著急開口，他知道茶心接下來會開始教育他。

“但，白少平并不只是抹去了方戴的記憶這么簡單，他，發現了原罪。”

此話一出，溫如玉提起一子準備落下的手，在空中短暫的停留了片刻。

但也僅僅是片刻，溫如玉還是將那枚棋子繼續落了下去。

茶心悠悠道：“這原罪，便是太平道控制所有的人的手段，也是你墮入此途的原因。”

原罪和萬幅授心儀都被佑華司知曉，溫如玉心里知道，地下室的副首領應該是已經失敗了。

他們太平道籌謀已久的計劃，今日無法再實現了。

良久，溫如玉才開口說道：“白少平的性格，不該會這么冒險去查看方戴那段記憶。”

茶心落子后，看著溫如玉的眼睛，鄭重的道：“人，是會變的，萬事萬物都會變，是唯一的不變。你也變了，只是原罪將你引去了錯的方向。”

溫如玉望著棋盤，這次沒有急著去棋盒拿子，而是抬頭望著茶心。

師徒二人就這么平靜的對視，毫無表情。

良久，溫如玉將手緩緩伸進棋盒，提起一子，眼神突變，瞬間凌厲！連說話音量也提高了許多！

“原罪并沒有將我引入錯的方向，而是將我帶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讓我看到了隱藏的真理！讓我看透了世人的本質！恰如當年魯迅，在字縫中看到的‘吃人’！！！”

啪！

說完，將棋子重重落在了棋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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