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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兩國為后 第三十四章 血玉


  “怕,可是必須讓你知道。www。QΒ5、com\\”司馬衷靠著我,“我不想騙你,不想瞞著你,我曾經真的想要放棄。”

  “現在不想了嗎?”

  “當然不會了,我現在只想著找個好地方,和容兒幸福的廝守,至于那些天下大事,還是交給那些雄心萬丈的人吧。”

  “你的腿……”司馬衷看似不在意自己的腿,可是當初要不是雙腿殘疾,也不至于留在羅浮山了,我的聲音帶出了一絲遲疑。

  “是我貪心的報應啊。”司馬衷一嘆,“我不想擔上亡國之君的名稱,自然有人承擔。”

  我眼前閃過司馬熾的臉龐,年輕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一身黑色冕服,十二旒玉冠的他,被他一件件的拖下,**著上身,身懸玉璧,在數萬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劉曜,向他請降。那就是亡國之君的待遇。

  “我本想詐死傳位于司馬熾,可是,”司馬衷話題一轉,“人在算計別人的時候,難免也會有人算計自己。”

  沉默了一陣,司馬衷接著說道:“我以為已經萬事具備了,沒想到司馬暗中聯絡了司馬熾,不知為了什么原因,司馬熾對我出手了,我差一點就變成弄假成真了。”

  說完憤憤不平的說道:“司馬熾那個小子,平時看著溫和穩重,想不到竟然這樣歹毒,難怪大晉亡在他的手里。”

  “你這樣說話可不公平,”我笑道:“大晉要亡,也是亡在司馬一家子手里,你這個皇帝可是居功至偉。”

  “哈哈……”司馬衷大笑起來。

  葛洪和我細細探討過司馬衷的腿,他的說法是司馬衷的雙腿經絡未損,當日即使留有余毒,這幾年調理下來,應該也清除殆盡了。至于為什么無法站立,葛洪說不出來。

  我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是仿佛有些明白了,司馬衷當日受到刺激,葛洪銀針錯位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司馬衷心里始終不曾釋懷。他對于我們生活的設想,被司馬熾打斷,我的改嫁,是他沉重地打擊,不知道真相的他。抱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理,自然不會在意雙腿能否站立,時間長了,估計也就成了一種習慣。

  不需要詢問這幾年司馬衷的生活情況,只需要看看隱雙目中的欣慰就能明白。司馬衷那幾年,必然是過得枯井無波。

  安平每日跟著葛洪學習醫術,也學習神仙之法。惠普拄著一根拐杖,進進出出不知忙些什么。

  有一日,司馬衷突然說道:“明天我們就離開吧。”

  當時的惠普正拄著一根拐杖看山下風景,我正在整理司馬衷的衣服,酸菜正在一邊發呆,而隱正看著酸菜發呆。

  對于酸菜地事情,司馬衷已經松口,不再執意要酸菜為稽紹守寡。只是酸菜反而對隱有些淡淡的。

  現在正是南方的春天,我們在羅浮山上,享受著習習涼風。

  司馬衷的此言一出,除了我其他人都是呆呆傻傻毫無反應。

  “為什么?”司馬衷別說雙腿不能動,就算雙腿能動。古代這樣的條件下,出門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地事情。

  “去給劉曜個名份呀。”司馬衷壓低了聲音。沖我擠擠眼。

  看我要惱,又趕緊說道:“助他統一天下呀,讓他名正言順的當皇帝,不是給他名份又是什么?”

  “你要去找他?”我瞪大雙眼,同時有些心虛,我三番兩次的欺騙劉曜,要是去找他,那不是送上門找死嗎?

  “當然不是了。”司馬衷笑嘻嘻的拉我坐下,隨手在石桌上畫了幾筆,“你看這里,”司馬衷指著中間的一道曲線,“這是長江,現在雖然表面上沒有什么動靜,不過祖逖既然宣告身死,那么過不了多久,”司馬衷又指指那條代表黃河地曲線,“黃河北邊恐怕就沒有石勒的容身之處,而兩河之間也將換了主人,天下大定不久遠矣。”

  “還有江南的司馬睿。”我道,看著司馬衷手指停頓地地方,那一帶正是江南的富庶之地。“他會怎么選呢?”

  “是啊。”司馬衷嘆息一聲,“我也正在擔心。”

  頓了一頓,司馬衷又說:“司馬睿本身倒沒有什么野心,要是劉曜來打的話,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分出勝負。”

  “那你還擔心什么呢?”我奇怪的問道……

  “擔心祖逖一死,缺少了制衡,司馬睿朝中就要生變。”司馬衷看我一眼,“到時候恐怕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知有多少人家要被滅門了。”

  “啊?”祖逖竟然有這樣的威懾力嗎?

  “你呀,容容。”司馬衷點我一下,“你以為祖逖這幾年的赫赫威名就毫無用處?司馬睿不支持他北伐,為什么還要授他征西將軍的名號?為什么司馬睿又要派戴淵牽制他?”

  我搖搖頭。

  “祖逖手中的軍隊,數量巨大,再加上祖逖地影響力,掌握在誰手中都不可小覷。司馬睿對祖逖多有忌憚,原因也就在這里,在祖逖死之前,”司馬衷咬重了“死”字的讀音,朝我一笑,“王與馬治天下,是因為那些軍隊還算是在司馬睿手中,現在沒有了祖逖,誰有能力號召流民軍呢?”

  司馬衷微微搖頭嘆息,“司馬睿勢力大減,而王家權勢依舊,這時候,就算司馬睿想共治天下,王家也不會同意了。”

  “啊?”我再次瞪大眼睛,在我看來,王家的權勢富貴已經登峰造極,還有什么不滿足的?不過還真是不滿足,做為人臣,他們已經到了巔峰,既然似乎最高位唾手可得,又為什么要放棄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呢?

  更何況。這樣一個風雨飄搖群雄并起地亂世,真要是王家得了天下,也沒有多少人站出來指責他們不忠,要知道司馬睿能在江南站穩腳跟,還是多虧了瑯琊王家的支持呢,也就是說在江南世族地眼中,司馬睿的號召力。還比不上王家大呢。

  “即使換了地方,司馬家地人似乎也不適合坐擁天下。”司馬衷又是一嘆,但并沒有多少遺憾。

  這幾年的隱居生活,司馬衷變得心機深沉,但是卻豁達許多。也許是曾經歷經生死。也曾經心灰意冷,現在才能胸襟開闊,不執拗,不狹隘。

  “那你想怎么辦呢?”看著司馬衷胸有成竹的模樣,我忍不住問道。

  “暫時還沒有想好。到時候再說吧。”司馬衷一笑,“我們就當游山玩水,輕松出游好了。”

  我撇撇嘴。司馬衷這樣輕松,說是沒有主意,誰會相信呢?我相信他心中自然已經有了方案,只是不愿意說出來而已。不過只要不用面對劉曜,我也不在乎司馬衷做些什么。

  “放心,”司馬衷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劉曜那小子,即使得了天下。也得不了我的娘子,嘿嘿……”

  我低著頭,裝作整理衣服,若無其事的擰了他一把。

  “哎呦,疼。”司馬衷夸張的大叫。

  我看著自己地手。再看看司馬衷,突然抱住他。“你能感覺到嗎?”

  司馬衷有些發愣,想了想又道:“有些疼。”

  “太好了,太好了。”我抱著司馬衷又笑又晃,“你的腿有知覺!”

  他的腿既然能夠感覺到疼痛,那就是說神經健全,只要加強護理,我相信總有一天就能重新站立。

  得得得標志性的拐杖敲擊聲,惠普終于過來了。

  卻不是被我們的笑聲吸引,而是眼睛直直地盯著司馬衷胸前。

  現在天氣有些熱,司馬衷穿的一件白色春衫,十分單薄,被我這一番拉扯之下,露出了頸中的一塊玉佩露了出來,紅艷艷的在白衣上十分醒目。

  那塊玉佩我也曾經見過,質地并不好,呈半月形。司馬衷當初對我說,這是當日羊祜所贈,他和容月當時差不多同時出生,所以羊祜將自己的一塊隨身玉佩一分為二,兩人各執一塊,就當作平安符了,因為質地并不算好,容月地那塊早就被她丟到不知道何處了,他倒是一直老老實實的戴在身上。

  現在惠普雙眼放光,盯著玉佩,我和司馬衷對視一眼,這樣的玉佩難道大有來頭?

  惠普盯著玉佩看了半響,點點頭道:“原來只有一半。”

  此話一出,我和司馬衷更是驚訝,司馬衷地玉佩,雖然只是當日羊祜玉佩的一半,但是當日分割的時候十分巧妙,將這塊玉佩雕琢成月牙形,如果不知道根底,根本看不出來這只是半塊玉佩。

  惠普從未見過,現在卻一口道破,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惠普對我們驚訝的目光恍若未見,盯著玉佩看了半響,又閉目沉思良久,再睜開眼是,眼中已經一片清明,目光燦然,帶著一絲了然之色,對著我頷首嘆道:“原來如此!”

  我心下驚駭,禁不住后退一步,司馬衷手臂一伸,將我攬入懷中,“大師有何事要說呢?”

  惠普淡淡一笑,“皇上和娘娘果然是情深緣重啊,糾葛深遠啊。”

  我眨眨眼睛,惠普到底要說什么?

  “皇上可知道,這玉佩為何呈現紅色?”惠普含笑低問。

  “還望大師賜教。”

  “玉佩中的紅色,應是人血,情根深種,祥瑞之人的鮮血所染。“啊?”我移動一下身體,這樣沾血的玉佩還是丟了為妙,什么祥瑞之人,要真的祥瑞,又怎么會流血?還有當初羊祜怎么想地,竟然將這樣的玉佩送給當朝的太子。

  “娘娘不用驚惶。”惠普微一探身,伸手觸摸了下玉佩,又道:“血絲滲入玉佩,時日已久,這玉佩也就變成了血玉,血也就成了玉。”

  我皺著眉頭,仍是不愿意碰它。

  “據老衲看來,”惠普站起了身體,微笑道:“娘娘能來此處,也和這塊玉佩脫不了干系。”

  惠普寶相莊嚴,慈悲微笑,可是說出的話卻石破天驚。

  “那我離開也需要這塊玉佩嗎?”顧不上問惠普怎么知道我的闖入,只是順口問了出去。

  話一出口,就感覺司馬衷地身體一僵,收在腰間的手臂卻加大了力氣,緊緊地勒緊我。

  “嘿嘿……”我趕緊一笑,“我這是隨口問問,大師不用回答。”

  惠普看看司馬衷,了然一笑,“這事還需要機緣巧合,老衲也不清楚。”

  走到門口,又對我一笑:“娘娘若想回去,也許老衲可以傾力一試。”目光卻是落在司馬衷臉上。

  司馬衷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司馬衷,我不會……”我想說我不會離開他,可是司馬衷卻止住了我,“容容,你聽這山間的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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