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五廢五立 第七十七章 遇險
我取過一件淡青色的衣衫,勸道:“給他換件干凈的衣衫吧。\wWW。qΒ5.c0m\\”
司馬衷猛地轉身看我,風目中的恨意讓我不自覺的后退,
“稽紹為什么會來?”他再一次重提這件事,細長的眉毛擰著,薄薄的嘴唇譏誚的勾起:“朕特地命稽紹留下,稽紹又怎么會來?”
他在怪我,他又自稱是朕,這一個稱如同一把刀,割開了我們共同的過去,現在他是皇上,不是司馬衷。
我的心慢慢涼下去:“你什么意思?”
“稽紹從小只讀圣賢書,是個死心眼。”司馬衷盯著一邊雙眼通紅的酸菜,臉上閃過一絲陰郁:“我讓他留下,他一定會留下,可是他來了湯陰,死在這里!”
司馬衷的眼神悲痛莫名:“那些年,我是陪著稽紹,又何嘗不是稽紹在陪我?那是稽紹美好的回憶,又何嘗不是我的?”
司馬衷的目光在我臉上打晃,轉向一邊低首垂淚的酸菜,低聲說道:“從今日起,酸菜是稽紹的妾侍。”
“你想干什么?”
“這是我欠稽紹的。”司馬衷目光冷冷的看我:“你以為李小白只是個普通的刺客嗎?他真名叫做李飛白,現在在四川造反的就是他。”
“他沒死?”一邊的酸菜目瞪口呆,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
“他自然沒死!”司馬衷的眉毛擰著,“這樣一個素有雄心的人,又怎會輕易死去?你以為他當日為什么要來洛陽?為什么要執意挾持你?”
我禁不住又后退幾步,難道這里面又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他沒死,這里面可有酸菜的功勞呢。”司馬衷沒有解釋。狹長的眼睛瞇起,眼神如刀,鋒利地掃向酸菜:“若不是稽紹求情。酸菜又怎能活下來?酸菜能活下來,就是因為她是稽紹未過門的女人。”
酸菜還是一動不動。我道:“稽紹已經死了。”司馬衷這是怎么了?竟然要酸菜嫁給一個死人。
“是啊,稽紹已經死了,他死是為了酸菜,他臨死都不愿勉強酸菜。”司馬衷不勝感慨,突然話鋒一轉。變得凌厲逼人:“可是我不能讓稽紹這樣離去!”
“我不能讓稽紹生前孤單,死后無人祭奠,我更不能讓他用命換來的女人嫁做他人婦!”
“酸菜遵旨。”酸菜過來磕頭,“請陛下允許酸菜為夫君換件衣服。”
司馬衷沒有說話,酸菜抱走稽紹。
“司馬衷……”我剛要開口,司馬衷地猛地扭頭,“你走吧……”雙手握成拳頭,似乎在竭力抑制著憤怒。
“為什么!”我忍不住憤怒了,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吵架。現在又要將我送走,到底是為了什么?
“你說是和稽紹在湯陰遇上的,我相信了……”司馬衷地語氣平淡。不帶一絲情感:“可是剛剛稽紹提到了六顆帝璽。”
“那又怎樣?”我呆呆的問道。
“那又怎樣?”司馬衷提高嗓門:“你到底有沒有心?就是為了這六顆帝璽,他才千里迢迢的跑來湯陰。最后又是因為這六顆帝璽。他才送命在這里!”
天上飄著細細的小雨,司馬衷眼中掀起狂風巨浪。可是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我,任由那風浪滔天,將他吞沒,他也只是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再睜開眼時,已變得平靜無波,就像看著一個毫無相干地人:“算了,你走吧,回洛陽去吧。”
我的眼中酸澀不堪,心中一片劇痛,他說你有沒有心,他說他不想看到我,我咬牙翻身上馬,卻又不甘心的問道:“為什么!為什么!”
“因為那六顆帝璽,是我親自藏起來的,藏在一個只有你我知道的地方。”司馬衷的聲音輕輕的傳來,帶著濃重的失落。
“你在懷疑我?”我握緊馬鞭,細細的尖刺刺進我地手心,我只是緊緊的盯著他。
“讓我先靜靜。”司馬衷閉上眼睛,不再看我。
他的聲音透著疲憊和厭倦,一下子將我強作地鎮定擊垮。
小雨纏綿的落下,他地發梢面上全是水珠,仍是那么美麗,我用力地咬住下唇,絲絲血腥飄散進齒間,我絲毫不覺得痛,只是覺得冷,這個人,是我的愛,是我地依靠,可是他甚至不愿意再看我一眼,就這樣定了我的死刑。
甚至現在連我要離開,他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狠抽了一下馬鞭,小紅馬一聲長嘶,帶著我離開了這個讓我傷心的地方。
騎了一陣,小紅馬慢了下來,不遠處的小村莊有裊裊的炊煙升起,飄散在黃昏的雨絲中。
剛才憤怒中一陣狂奔,現在停下來立刻覺得很冷,衣服濕答答的貼在身上,肚子也開一抗議的叫了起來,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我早已經又餓又累了。
那陣陣炊煙,如同熱情的手臂,邀請著我前去,那兒有熱騰騰的飯菜,那兒會有溫暖的床鋪,那里有淘氣的孩童,還有慈愛的母親。
一想到這里,趕緊朝著村莊急進,一進去才發現不對。
這兒滿地的尸體,有青壯年男子的,多是些老人和孩子,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老人們的蒼蒼白發,孩子們幼小的身體,蒼白的面頰,滿地的鮮血,還有倒塌的房屋,交織成一副慘烈的畫面。
許多房屋的門窗仍在冒煙,我剛剛看到的不是炊煙,而是在焚燒房屋。
這兒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面對滿地的尸體,我忍不住嘔吐起來。
突然一陣淫穢的笑聲傳來,跑過來一個披頭散發衣衫凌亂的女子,后面還跟著幾個男子。穿著匈奴的衣服。
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打頭地一個看到我,先是一愣,接著不懷好意的笑了:“將軍擄走了那么多女人。這兒竟然還藏了個大美人。”
那個女子看到地上的一個孩子,凄厲地叫著撲了過去。那是一個很小的孩子,大紅地襁褓映著他雪白的肌膚,想來是個可愛的孩子,有著蘋果般紅潤的面頰,花朵般嬌嫩鮮艷的小嘴。曾經甜甜地對著母親微笑,而如今無聲無息的躺在那里,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你們這些胡狗,你們這些畜生,我跟你們拼了!”女子嘶喊著撲向那個打頭的猥瑣男子。
“呸,要不是老子這些天沒有女人,早就吃了你了!”猥瑣男子一掌將那個女子扇倒在地,將她丟給后面的那些人:“賞給你們,慢慢玩吧。”
接著上上下下的打量我。仿佛目光直接穿透了我的衣服。
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很想掉頭就走,可是女人已經被幾個男人壓住。男人的淫笑,女人的怒罵。在這片空蕩蕩地充滿死亡氣息的土地上飄蕩。
我渾身顫抖。即將在我面前上演一幕慘劇,我不愿意看。可是我不能掉頭離開。
咬咬牙,狠抽了一下小紅馬,沖到那幾個人跟前,沖著他們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沖動地結果是失去了先機,陷入了他們的包圍之中。
“老子還想憐香惜玉呢,想不到你這么辣,”猥瑣男子笑著靠前,“老子喜歡!”
那個女子暫時獲得了自由,沖著我大喊:“姑娘快跑,他們根本不是人!”說完撿起地上地彎刀,捅進了自己地胸膛:“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那些人眼睛也不眨,對于那具尸體,看也不看,只是**裸的打量我,就好像我是一道美味地食物一樣,我不禁顫抖起來,拼命揮動鞭子,可是小紅馬今天也跑了一天,根本不動。那幾個人更是笑個沒完:“兩腳羊還騎馬?哈哈哈……”
我的眼光瞥過地上的那些尸體,這時候,似乎死亡是唯一的選擇,唯一有尊嚴的選擇。
他們笑得前仰后合,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嚴陣以待,合圍就有了空隙。我一狠心,拔下頭上的簪子刺進馬背,小紅馬一聲悲鳴,撒開蹄子從那縫隙中跑了出去,我的鞭子在一個人臉上閃過,抽出了一道血痕。
我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后面又傳了得得的馬蹄聲,扭身一看,正是那群人。
我怎么忘了,他們是匈奴人,是長在馬背上的匈奴人,他們怎么可能沒有馬呢?而論技術,我又怎么是他們的對手呢?
他們大呼小叫著追趕,聲音中帶著噬血的狂熱,就像是在圍獵,而我就是他們看中的獵物。
我再也不敢回頭,只是不停的催馬前行。
只是小紅馬已經跑了一天,早就又累又乏,剛剛又是被我用簪子刺破后臀才激發的力量,再加上我的騎術又不高明,哪里能跑得過那些匈奴人。
漸漸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那些人的呼喊幾乎就在我的耳邊,口里噴出的熱氣幾乎就到了我的后背。
我更是害怕,手中的簪子又是狠狠的刺下,一股鮮血噴到我的手上。
那些人哄笑一聲,反而不急著追趕,就這樣緊緊的貼著我,他們是我戲弄夠了,再捉我。
小紅馬已經跑不動了,我突然收住馬韁,轉身冷冷的看著他們。
那些人看我突然停下,也跟著停下,“小美人,快跑啊,大爺還沒玩夠呢。”
“小美人這是等著我們呢……”
不理他們淫蕩的話,我對著他們緩緩一笑:“我跑不動了,你們誰先來?”
那些人一愣,很一致的看向那個猥瑣男,很明顯,那是他們的一個小頭目,“老規矩,還是我們的十夫長。”
什么東西,不過是個小小的十夫長,就敢在我們的地盤為所欲為。我今天就算不要命了,也不能讓你活著離開!
心里雖然恨極了他,面上卻是繼續假笑:“可是你們拿得刀啊劍啊的,人家心里害怕。”
那個十夫長哈哈一笑,隨手將刀丟到了一邊,拍馬過來:“小美人這么有趣,我可真是心里癢癢啊。”
等的就是這一刻,我繼續沖他甜笑,右手悄悄的抽出了一把匕首,沖著他的前胸刺下:“去死吧你!”
那人竟然反應很快,微一側身閃過要害,那把匕首正中他的肩窩,“拿下這個賤人!”
我一時拔不出匕首,左手的金簪一閃,默念著當初老師的話,雙眼仿佛能夠透視一般,準確的刺向左肋從下往上數的第三條和第四條肋骨之間,那是人們心臟的位置,我的老師在將急救知識的時候反復強調過,只不過現在我是用來殺人!
不出意料,正中他的心臟,他幾乎沒有掙扎的摔下馬去,一命嗚呼,那些跟他的人有些愣怔,我冷冷的說道:“殺人有時候一根簪子就夠了,你們誰還想過來?”
他們當然不是好唬的,紛紛抽出來彎刀,和那些又亮又長的彎刀相比,我這根小簪子真是不夠看,當然我也沒打算再殺人,那無異于癡人說夢。
我慢慢舉起簪子,幸好我還有根簪子,我知道自己心臟的位置,反手就要刺向自己的胸膛,這一次我更要一擊而中,不然等待我的將是最為悲慘的遭遇。
“娘娘!”遠遠沖過來幾匹馬,為首的一人正是酸菜。
我的手一緩,驚喜涌上心頭,我還可以再活下去,“我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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