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王帶我去了我的房間。

        房間用上好的木頭制作，銅器擺滿整個房間，窗簾用的是綢緞，首飾珠寶琳瑯滿目，各種衣裳隨便挑，各個侍女隨便使喚，床大得能容下十個我。何其奢華！

        “思墨，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第一份禮物，喜不喜歡？”他滿心期待，從身后抱住我。

        我反手扇了一巴掌，遞給他一個白眼：“離我遠點！”

        “哎呀，喜歡就直說嘛！我知道的，你們女人都喜歡華麗的東西。我那么有錢，又那么帥，傾慕我的人數不勝數，你應該覺得幸運才對！”這人臉皮怎么這么厚？

        “我幸運？幸運的是遇到你就要死人，還是說我遇到你就要被囚禁在這里？既然傾慕你的人數不勝數，那為何你偏要把我囚禁在此，不去找你的美人？”

        “你當然幸運！你遇到了我，而我恰好可以給你你想要的東西，當然幸運啊！我從小就見過你，然后發誓我此生誰也不娶就娶你一人，那么多人我只選中了你，你應當為此感到幸運。女人，我勸你不要玩火，這里誰都不會知道，沒人救的了你，你只能屬于我！”

        “滾！你個狂妄自大的人！”我用盡全力驚魂未定從嗓子眼擠出幾個字，一個不慎摔倒在地。

        “曇花，照料好她。”他甩著寬大的袖子，拳頭緊握放在背后，摔門而出。

        我癱坐在地，心中的五味雜陳全化作虛汗出滿全身。

        “你們也出去……”我命令這些侍女。

        我的心在抽動，腸子絞在一塊，四肢冰冷，身體麻木，腦袋眩暈，眼前的世界左右搖擺不定，每個物體都有好幾個跟它一模一樣的輪廓，已經分不清哪個是哪個了。我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緩緩躺下，用意念支撐著我還活在這個世上。

        “睡一會吧，睡一會就好了……”腦海中閃現一個聲音，這句話如同催眠藥一般讓我昏昏睡去……

        ……

        昏昏沉沉醒來，我躺在床上，周圍一個人沒有，案桌上擺著一張紙條。我沒去看，身體還是非常不舒服，沒有發燒，沒有中毒，就是感覺身體中空空的，也不餓，像是缺少了什么東西，全身都不得勁，大腦也不聽使喚，整天就知道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做。金陵王這幾天沒來過，偶爾會有侍女進屋給我送飯，叮囑兩句或安慰兩句。我覺得我沒有病，可我的身體卻一天一天在掏空。好像病得越來越嚴重了，再也提不起精神了，成天捧著平安鎖盯著看。就連侍女們都說我病了，硬是給我去請了這地堡里的大夫，金陵王難得來看我，我當然沒看他一眼。

        “娘子沒病，只是餓了太久狀態不好，要提醒她多用膳。”

        看吧，就連大夫都說我沒病，我又怎會有病。

        開始，金陵王會每天陪我用膳，后來看我表現得乖了便換成了叮囑。我每日還是只會躺在床上，能打起的精神也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身體依舊在掏空，它都快不屬于我了。除了打起精神的時間外，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那一炷香時間內，我會眺望窗外的春色，緩解疲勞；有時會不自覺地想起沈陌，想起以前的時光，這使我不再空虛，只有這段時間是我最開心、愉快的時間。我不會再盼望著誰來救我，因為這是不可能實現的。

        “沈陌，你還活著嗎？我派人送的藥你有沒有收到，吃了沒有？不要來救我，過好你自己的日子，活著就是最幸福、最開心的。你要平平安安的，不然白瞎我這么一趟了！”

        ……

        “沈陌，過得好嗎？錦衣衛應該很累吧，要照顧好自己……”

        ……

        “沈大人，我爹娘還好嗎？麻煩能不能照料好我爹娘，告訴他們我出去玩了，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要擔心。”

        ……

        “清菡，你有劉沐青的照顧我就放心了！不要想我，我出去玩了，在這里過得很好。”

        ……

        每天就這樣在窗前嘀咕，心中會好受些。我不想再看到陸瓊，我沒臉，只會添麻煩……

        日復一日，我蜷縮在被窩里，發霉發爛發臭的身體逐漸透支。我真要生病了……

        次日晚上，我發燒了，燒到了老高。周圍空氣是熱烘烘的，呼吸困難，手腳綿軟無力，汗毛直豎，味覺盡失，頭痛欲裂，嗓子里含著一口血。大夫給我配了藥，喝了仍然不管用，幾天下來我呼吸減弱，高燒不退，周圍人都擔心我要死了。金陵王守在我身邊好幾天，整整幾夜沒合眼。他先挺不住了，回屋睡覺了。

        他走后，我開始念叨沈陌。

        “沈大人，我不行了……”

        ……

        “好好活著，聽到了嗎……”

        “聽到了……”

        聽到了就好……

        聽……聽到了？

        我不敢相信。這是我腦海中的聲音嗎？這聲音分明是沈陌的聲音啊！他又怎么會找到這兒來？他還活著！

        艱難地扭動身體，揉揉眼睛，確信：這是沈大人！

        “沈……沈陌？”

        “是我！”一眨眼的功夫，他跪到床前，腫脹的眼睛中噙著淚，帶血的雙手牢牢扣住我的十指，顫抖著。我觀察到，他的身體上有多處刀痕。這便是為了救我闖進來被刀劃到的吧！

        “你還活著！”這一刻，我感到壞死的身子中忽然有什么撞進來了，所有的不快消散，病癥也減輕了不少，七情六欲恢復了，神經也振奮起來。

        “當然……你怎么發燒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好似小孩。

        我忍不住嘲笑他：“我都沒死你哭什么？哈哈哈哈哈……”笑了好久，我停下來，淚點開始一點一點降低。

        眼眶濕潤了：“沈陌，帶我走好嗎……”

        “好。”他的回答讓我心安。

        他一把抱起我，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待在他的懷中，我感到無比溫暖，歪頭流出封印的眼淚。這一刻，我真正感到，他是這世界上我最能依靠的人。

        清冷的風吹，我躺在他寬大的懷里，迎面來了成群結伴的面具人，他們的大刀一把把襲來。沈陌靈敏躲避，鋒利的刀刃一下下砍在敵人的頭顱上。繡春刀喝飽了血，變得更有勁、更加勇敢。我們倆仿佛與世界為敵，逆著風迎難而上……

        沈陌殺出一條血路，我驚魂未定，就這樣所有的人都倒下，血流成河。事實證明，我們做到了！

        離開了島，我們乘著漁夫的船回去了。

        “我們要到家了，堅持一下……”眼看我就要睡著，他有點著急。

        我抱得更加緊，把頭埋在他懷里：“死不了，放心，我只是困了……”

        他摟住我的脖頸，把我揉進懷里，亦揉進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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