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冠與禮
宋鈴蘭一口飯卡在口中,吞吞吐吐地說道:“可父君早替我定好了人選……”
“何人也?”
“擁有這鐲子的另一個人,”宋鈴蘭放下筷子把套著鐲子的手給母親看了看,“父君說這鐲子是一對,另一個在寡人意中人處。”
太上皇無奈地笑了笑,示意她繼續(xù)用膳,用完膳后宋鈴蘭又陪她坐了一會兒,談天說地聊了好大一會兒。敲棒子的聲音傳遍各宮時她才往椒寧宮回去。
自那日祁仲桐回去后可算是消停了些日子,不愛與她唱反調(diào)了。甚至連宮里也不太愛來了,過了十幾天休閑放松的日子反倒是回味起以前提心吊膽的生活了。她把這些事情給連潮說了,連潮回她許是因為祁仲桐怕自己的冠禮出現(xiàn)問題才對她如此客氣。
冠禮?
宋鈴蘭半瞇著眸子思索了一番,祁仲桐府上還有密室之謎未解,連春也沒能把消息傳出來,不若就把本該在太和殿舉辦的禮儀挪到攝政王府去。
三月三,文武百官齊聚攝政王府,她亦御駕親臨。
張燈結彩,賓客盈門,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連潮扶著她,在司禮的帶領下走入祁府的宗廟之中,一些早到的文武百官連忙噤聲,做帝揖而拜,高呼吾皇萬歲。
一行人的最前面便是祁仲桐,他著玄色上端服,金赤仙鶴嵌于衣上,下裳著黃色,金絲滾邊,氣度不凡。這衣服做的講究,天玄地黃皆不差。
連潮受她旨意讓眾人平身,她頷首回禮示意眾人入座。
鼓動三聲,暖陽微移,正值吉時。
祁仲桐走進宗廟之中在蒲團上跪下,有司用托盤端著第一個冠上前示意宋鈴蘭為攝政王加冠。
宋鈴蘭凈手捧冠,降一階,屈身為他加了第一個緇布冠,司禮唱詞祝道:“加緇布冠,后可治人理事——”
祁仲桐拜興后由贊者帶領他到東房換上加皮弁冠時所用的衣服而后出來又由贊者重新整理,宋鈴蘭再次盥洗雙手,捧皮弁冠再下兩階,為他戴上此冠。司禮再唱祝詞:“加皮弁冠,后可率兵征戰(zhàn)——”
他再拜后又由贊者領回東房重新?lián)Q衣,最后一個爵弁冠,宋鈴蘭捧著冠下三階為他戴上。
祝詞長響:“加爵弁冠,后可祭祀供奉——禮成。”
祁仲桐再拜興后起身,鑼鼓聲動,繁榮一片,他對宋鈴蘭做帝揖,而后贊者奉上杯酒,他回身,他面對所有來者舉杯飲酒致謝。
自此,加冠結束。
他送來賓與廟外,熱鬧的王府逐漸冷清,他看向走出宗廟的人拜禮說道:“多謝皇上。”
“不必言謝,后面還有些事情就靠你自己了。”宋鈴蘭說完后便往外面走去,有步履匆匆的丫鬟不小心撞到她身上,連潮替她責罵了那丫鬟兩句便扶著宋鈴蘭走出了王府。
而剛剛撞她的那丫鬟不是別人,是連春。
宋鈴蘭面上神色如常,實際上握著紙條的手已經(jīng)滲出了一層薄汗。
御駕回宮,在馬車里的時候她才敢偷偷打開那紙條查看,上面寫著四個字“方法已知”。
她收回那紙條團在一起放在懷中,不敢讓任何人知曉,回到椒寧宮后才敢給連潮耳語說明這件事情。
連潮幫她把紙條燒掉,出主意道再讓一人打入王府幫助連春傳消息。
宋鈴蘭出宮不便,連潮的主意確實是一條路子。攝政王府平日守衛(wèi)森嚴,今日因著冠禮一事才讓連春鉆了空子把消息遞出來,若是兵符在密室之中不若就讓連春偷出來,若是沒有也要做到不打草驚蛇才好。
她坐在龍椅上,兩眼空空,思考著許多事情,她在明里暗里都調(diào)查著兵符的事情,表面上畏他敬他不過是想哄他乖乖交出兵符,若是他主動交出,她念舊情或許會饒他一命,若是被連春找到后偷出她怕是連這份薄面也不舍了。
回了神,看到身邊的連潮想起今日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連忙拿起筆批復案幾上的那些奏折。
連潮便在一旁研墨相陪。
日暮山巒,涼風乍起,眨眼間又是傍晚。
宋鈴蘭偷偷從遮了布的桌子下取出另一套冠禮所用的東西放在朝南的方向。
連潮端著晚膳進來,瞥見她的動作時問了一句:“這東西需要我?guī)捅菹履萌ミ給禮部嗎?”
“不是還回去的,是拿來給連潮舉行冠禮的。”
他端著盤子的手一顫,四喜丸子灑落在琉璃盤外,格外震驚又格外冷靜,緩緩偏頭看向她。
“趁著外面換班,咱們先來把這冠禮辦了!”她說著話,又拿出三套衣服塞進連潮手里,“先穿玄色這套,再穿白色這套,剩下那個最后穿,快去——”
連潮恍惚地點了點頭拿著那些衣服去到耳房換上。
一身玄色衣裳出現(xiàn)在她面前,宋鈴蘭盈盈一笑將緇布冠加到他的頭上。
他又把白色的衣服套上,鈴蘭又幫他把皮弁加上。
最后一個,爵弁冠,宋鈴蘭小心翼翼地幫他扶好發(fā)冠,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卮骱煤蟛啪従徦砷_了手。
余暉牽著空氣中的灰塵起舞,卻在他們二人身上留下鑲邊的光來。
連潮說不出心里什么感受,他因還恩而伺候于那個別人口中任性愚蠢的公主身邊,初見時是春朝,她躲在假山后面分外努力的背詩,滿頭珠釵標志著她的地位,只是這珠釵太重給她帶來了超出旁人的壓力。
她是公主,是未來皇位的繼承人,是攝政王祁仲桐伺候過的人,是能倒背《春江花月夜》的人。
他還記得剛來的時候公主總是悶悶不樂,他陪著她去了書院許久才從那些人的只言片語中知道這是因為祁仲桐的突然離開。究其他為何突然離開的原因,可謂是眾說紛紜,流傳最廣的版本便是凈身房一事。
可那怎么會是公主的錯。
“想什么呢?”宋鈴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地說道:“在想這冠禮用物的規(guī)格都是攝政王的,要怎么藏起來才好。”
“藏什么藏,既然是寡人加的冠就戴呀,還怕他不成,”宋鈴蘭走到餐桌旁坐下,口中念念有詞,“等寡人拿回了兵符,封你為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說道“兵符”兩個字的時候壓低了聲音,又狠又慫,逗得他彎了眼眸不由得失笑。
冠禮之后,納鳳君一事又被朝臣重提,天天嚷嚷著要她為皇室血脈考慮,如今太平盛世正是好時候。
她一開始還算好言好語地在奏折上婉拒他們的建議,到最后那些奏折她純粹不看了。
要不是說這些言官能在朝堂之中立足,字字分明針對的是她卻偏要說是為了百年之計考慮。
太上皇宋紫藤只有宋鈴蘭這么一個女兒,所以封帝之人沒有可選的,無論那些人喜歡不喜歡,看得上看不上都是她宋鈴蘭來繼位,這些朝臣便以她為前車之鑒,大膽開口,直言不諱,要求考慮皇室血脈,多幾個侯選之人。
這些話看得她腦殼疼,捂著太陽穴揉了又揉,實在忍不住后便在自己宮中壓低了聲音破口大罵:“都是瘋子嗎?納妃納妃!一天天不管好自己管別人做什么。”
“就拿這個刑部尚書來說,娶了十二個男人啊,天天不是這個上吊就是那個喝藥,斷的案都是自己家的案子,每天都在家里升堂,這有什么意思!?”
“哎,陛下……”連潮想勸阻愈演愈烈的她,卻又被她打斷了話。
“再說那個刑部侍郎,成親的時候說的山盟海誓那叫一個誠懇,什么‘冬雷震震,夏雨雪,才敢與君絕’……現(xiàn)在一天一天不著家,去逛什么花樓,外面還養(yǎng)著幾個男人。”
“陛,陛下……你消消氣。”
“你說說看,這叫不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主事的沒帶好連帶著下屬都跟著亂來,還天天催促寡人,自己家的事都管不清楚。”
“哎喲我的陛下呀,你罵歸罵,不要罵你自己嘛,你可是最上面那根梁……”
“嗯?”她叉著腰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連潮,“連潮,你也變了。”
“我,我沒有啊。”無力的吶喊。
“你也想要寡人納妃,封鳳君?”
“有合適的也可以考慮的嘛……”他的聲音在她瞪圓的怒目中越來越低。
“哪有合適的,”她喪氣地坐回位置上,朝著門外遠遠望去,暢想著說道,“寡人的鳳君要身高八尺,貌比潘安,驚才艷艷,溫文爾雅。律中夾鐘之時,與寡人看滿庭芳菲;仲夏之月,與我乘涼樹下;律中無射之時,那便相約黃昏等月上枝頭;孟冬開始數(shù)九,那便一起做九九消寒圖一人一畫這樣寫,消磨這寒冷時月……只可惜,他還沒出現(xiàn)。”
連潮跟著她的暢想無奈的笑著,見她沉入其中不由得開口打擊道:“天下哪有這樣的男子?”
“當然會有,寡人的父君已經(jīng)幫我找到了,就等他出現(xiàn)了。”
“我怎么不知道恩人幫陛下訂好了姻親?”
“你要是知道才奇怪呢……”
連潮撓了撓頭轉(zhuǎn)念一想呵呵笑著說道:“也有道理!”
主仆二人嬉鬧卻不知隔墻有耳,朱紅的門墻上印著一個人的影子,那人提著東西的手輕輕攥緊,勾起唇角自嘲的一:“什么風情月意,黃粱一夢才是。”
手中的東西被他重重地擱下,毫不留情地轉(zhuǎn)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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