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平平安安至千家堡
睡醒了,繼續前行,過了山,來到古道。
古道上,春風吹柳。
走了一會,不遠處傳來流水淙淙聲。
可見離青靈河不遠。
過了青靈河,就是千家堡。
少年騎著白馬,逆著夕陽的光,朝著慕容婉一行人走了過來。
奚陶穿著暗寶石綠裰衣,腰間系著黑色的腰帶,一雙眸子透亮,哪怕歲數不大,渾身也帶著幾分江湖痞氣。
“慕容婉,我不要娶你。”
“巧了,我也不想嫁你。”
奚陶眼尾暗暗,攥緊拳頭,神色倨傲。
聽得慕容婉的話,他松了一口氣,卻還是有幾分不對勁在心頭縈繞。
慕容婉年歲再小,也是過了一世的人。
縱然上一世一直活在象牙塔里,活得稚嫩不諳世事,也年過半百,想要半點塵埃不染,也是不可能的。
故而對小男生否定,并沒太放在心上。
“我阿爹讓我來迎你們。”
奚陶聲音還未褪去稚氣,有點童音。
明明是半大孩子,可沒人將他當半大孩子看待,千家堡已經給了他很多擔子,他也開始處理諸多事務了。
這個世界的孩子都“被迫”早熟。
甘羅十二為使臣。
絲綢之路上也常有年齡十二三的男孩子當商人。
慕容婉說話,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就把對方給噎住了。
“你,巧舌如簧!”
奚陶罵了她一嘴,悄沒聲了。
站在千家堡的墻壁下,這墻是灰色磚瓦壘砌的,也算是飽經滄桑了。
將鏢物拿了下來。
奚陶吩咐下人收了起來。
養心殿內。
“皇后娘娘還沒消息。”
明黃色的緞面御座上乾隆鬢發已有了幾縷白絲。
乾隆帝如今已五十五歲,朝堂上,事無大小,他事必躬親,只是沒曾想,后院失火。
那拉氏性子直,但一貫是恪守本分。
任誰也料想不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貼身總管太監躬身,“還沒有。”
“罷了,您們都先退下吧,朕清靜清靜。”
“是。”
一眾侍奉的太監宮女們,緩緩地退到帳子外、簾子外。
乾隆揉了揉他的眼睛,有些疲憊。
夜晚寂靜,胸膛中的心臟跳動的聲音尤其明顯。
千家堡是個有城墻的沿海村鎮。
人口不多,名叫千家堡,但絕對不夠一千戶人。
小鎮村民以打漁為生,因為沿海的緣故,總是會有番邦勢力,間歇騷擾,千家堡所處的地理位置頗為奇特。
官府軍隊離的遠,真被海盜騷擾,一時半會官家的軍隊也過不來。
千家堡的村民們便自發組織抵抗海盜,其中以奚陶家為核心。
朝廷每年會撥些款項扶持一下,千家堡里正每年會去十八里鋪去領。
千家堡的村民們服裝還都不錯,料子款式都差不多。
這處從上到下,管你有錢沒錢,是里正還是村民,長幼妍媸,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
從某種層面上來講,千家堡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怎么描述,每個人都有他們的性格,每個人都有他們的位置。
路很多,阡陌交通,坑坑洼洼,七高八低地在山間起伏。
更是限制了除了海上之外的外來力量入侵。
天時地利人和,造就了這處的人,很單純。
千家堡是好客的。
他們對于慕容婉是好奇的,畢竟她是少堡主的未婚妻。
男女老少,曉得這次的鏢物是由慕容婉親自押送的,提前好幾天卯足了精神,像對待新娘子一般。
她們剛進入千家堡,垂髫小孩兒就用亮眸子盯著她看,滿眼充滿了好奇。
千家堡的男子,和奚陶交好的,用揶揄的眼神看著奚陶。
待得慕容婉來,他們眼中打趣的意味更加濃烈了。
菜肴豐盛,燈火通明,在明亮的火把之前,明亮的月亮也失了顏色。
慕容婉是頂頂煩悶這些宴會的。
李莫愁更是不用說。
不過討厭也得應付敷衍。
沒想到,她倆前世都沒有學會的,這一世,倒是學會了。
奚家長輩,悉數盛裝出席。
奚陶的父母,看著慕容婉,眼帶笑意,顯然是當成兒媳婦再看。
“阿婉,之前見你,你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小孩兒,如今已經出落成標致的大姑娘了。”
奚母她穿著紅色竹葉緞面對襟褙子,下身是淡灰紫色荷花暗紋長裙耳上是沖壓螢石玦,云鬢別致更點綴著點翠嵌珠青花鈿,晚間,海邊寒涼露水重,她穿著銀白底色翠紋斗篷。
她的肌膚是這個年齡該有的樣子,有代表這歲月滄桑,寫滿了故事的皺紋。
太平日子,她的眼睛仍是透著堅毅。
慕容婉瞧著她,第一反應就是優雅,雖然奚母的面容不嬌嫩,甚至見到她第一面,握著她的手有些粗糲。
但仍抵擋不了她的優雅,該怎么描述這種優雅,是一種有力量的優雅,不嬌柔。
“伯母,我記得您,您當時還送我了一對兒金鎖呢,被我爹爹收著呢。”
聽到慕容婉竟然記得,小時候,她送的禮物,奚母臉上寫滿了驚訝。
“那時,你還那么點了,竟然還記得。”
奚母比量了下慕容婉四五歲的身高。
“呵!可見她是個見錢眼開的。”奚陶諷刺著。
剛說完,就挨了奚父一悶頭。
“你不會說話就閉嘴,吃菜!”
奚陶被打了頭,委屈巴巴,卻也不敢再嚷嚷。
奚父穿著茶綠羅織錦袍,腰間是暗灰蠻紋帶,臉上有溝壑透著歲月的故事。
奚家的父母很恩愛,宴席間,一打眼,就能瞧出來。
很直白的恩愛,不甜膩,不造作。
宴席過半,紀子墨拿著酒杯,走到奚陶面前。
“在下青城紀子墨,敬奚陶兄一杯。”
他沒有說霹靂鏢局,并非不給慕容婉面子。
他用這個身份跟他說話。
奚陶父母互相對視一眼,都瞧出了紀子墨話中有意思。
奚陶一抬頭卻對上了他淬了冰的眼神。
奚陶拿起酒,沒多在意,喝了下去。
“我記得青城派比霹靂鏢局牛多了,你不在青城派呆著,去霹靂鏢局干嘛?”
奚陶疑惑。
紀子墨笑了笑,“青城派是我師門,我家也是開鏢局的,家父聽聞霹靂鏢局管理有方,特讓我過來學習。”
紀子墨刀光劍影,奈何奚陶根本沒看出來他的彎彎繞繞,他上演了一場寂寞。
李莫愁和慕容婉,一杯接著一杯地喝。
夜幕落下,喧囂四散,整座小鎮被海浪聲聲包裹著。
千家堡奚家,當真是家大業大。
給鏢局眾人安排,每個人一間房。
李莫愁和慕容婉住在二樓。
千家堡有自己的一整套大宅子,最高的建筑物是三層樓高。
夜深了,李莫愁和慕容婉都沒睡,他們在臥房外的陽臺上,聽著海浪驚濤聲。
海邊的小鎮,風都帶著海水的味道。
“怎么還沒睡?”
李莫愁聲音中有幾分醉意。
慕容婉鼻音囔囔,她來這處有幾分過敏,側過臉,看著李莫愁。
“睡不著。”
慕容婉說完,轉過頭,看著樓下奚府的景,奚府的院子很大,青石板路,燈光罩在石頭里,燈罩料子不精致,但勝在安全,走在院子里,也能瞧得見路。
海風清長,穿過庭院,院前睡蓮安穩睡在石缸里。
李莫愁灌了一大口酒,隔著石欄將酒壺遞給了慕容婉。
“還喝么?”
慕容婉接過她遞過來的酒壺。
仰頭,纖長的脖頸在月光下更顯得瑩潤,她大口大口地喝著,三口兩口,半壺酒,已然下肚。
臉色微酡。
“也沒瞧出奚陶,對你有意思。”
“怎么,你還怕他對我有興趣?”
慕容婉笑了,“我沒那閑情逸致,在這兒費心神。”
看了看,外頭。
“困么?”
慕容婉搖頭。
“不困!”
正說完,李莫愁就將她攔腰抱起,足尖踏過雕花木欄,飛向院中,踏過石燈架,翻墻而出。
“你輕功真好。”
驚詫只在一瞬間,就被她這卓絕的輕功給驚艷了。
“我查過你們霹靂鏢局,也是有家傳輕功的,只是不曉得為何,你們偌大的一個鏢局。個頂個的菜!”
李莫愁鄙夷毫不留情,掃射一大片,她無法反駁。
到了海邊。
零星幾只船,停靠在碼頭上。
她倆看了一晚上的海,待得清晨,朝陽從海面上升起,他們才回了奚府。
奚府的下人們已經起來灑掃勞作。
她們也未想叨擾良久。
這日,午膳過后,慕容婉打算告知奚夫人,他們要離開。
未想,奚夫人先開口。
“仲春與暮春之交,正是清明踏青好時節,阿陶,明日你招呼阿婉一道去方華山玩玩。”
終是盛情難卻,還得在這待幾天。
清明這日,奚陶不情不愿地牽著白馬,帶著年輕一輩一道出去。
少年們衣著華服,少持長劍,氣勢凜然踏馬而行。
這些景兒,奚陶從小看到大,加上又不喜家人強行將他同慕容婉結對,行動緩慢。
慕容婉也懶得搭理她,跟在李莫愁身后,說著話兒。
許是她年歲大了,同這群孩子聊不到一處。
慕震天和鏢局的大鏢頭,倒是同她真實的年歲相仿,但也聊不到一塊。
半山腰下。
慕容婉拿出一條柳枝,遞給身側李莫愁。
“這是何意?”
“清明是三大鬼節之一,清明戴柳驅鬼辟邪。”
李莫愁是不怕這些的,慕容婉也曉得她不怕這些。
她接過慕容婉手中的柳條。
“戴在哪兒?”
慕容婉上下打量一番,插在衣襟上亦或者她的道姑發髻上都好。
但總覺得若是放在頭發上,多少有些粗糙兒戲了。
“戴在衣襟上?”
李莫愁直接將柳條別在衣襟帶子上。
“阿婉,同那道姑關系可真好。”
阿婉及笄,逐步開始接手鏢局事務后,她的成熟日漸顯露。
身段也慢慢從稚嫩的孩童變成少女。
紀子墨壓抑著的情感,也越發劇烈,好似要從他的胸腔噴薄而出。
“阿婉,自幼沒有娘親,若是阿婉娘親,在世,她應是這道姑的年歲了。”虞修然胡謅到。
本是敷衍紀子墨的話,倒是被奚陶和紀子墨聽入了耳朵里。
虞修然同慕容婉一樣,都是自小沒有娘親的。
霹靂鏢局陰不足,陽有余。跟大多數鏢局一樣。
紀子墨雖然很早就行走江湖,但雙親健在,只是他的父親母親都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光耀門楣。
奚陶,更是不用說,那是在蜜罐中長大的孩子。
奚陶順著慕容婉看過去,正對上那道姑,李莫愁很美。
肌膚如玉,和慕容婉在一起,怎么看也不是母女,怎么端詳也是歲數相隔大些的姐妹。
“李姑娘,瞧著不過雙十年華。”
虞修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實際上她將近四十了。”
三個男孩子在那邊討論李莫愁的歲數。
他們的交談,聲音不大,但都被李莫愁聽到耳朵里了。
李莫愁不甚在意。
“到底是少年,執花仗劍,春風妒。”
看到他們,慕容婉想到自己上一世的少年,說來無趣多了。
至于李莫愁,她問都不用問,她的少年,還不如她。
李莫愁的少年歲月,只有孫婆婆、師父、小龍女,在暗無天日的古墓中練功。
但凡她有點見識,也不至于因為陸渣男著相。
說著話,都有些餓了。
“去打些獵物吧。”奚陶說道。
山間野物都機靈,飛鳥挺多的。
李莫愁銀針一出,一只兔子就倒了下來。
“你這運氣絕了,剛說打獵,就有兔子送上門。”
慕容婉慨嘆道。
虞修然拾了柴火,搭了火架子。
李莫愁從腰間拿出匕首,熟練地給兔子拔了皮毛,把兔子處理地干凈利落。
一個兔子,對于他們幾個飯量大的江湖人,也不過是墊了墊肚子。
暮色將至,眾人才回了奚府。
清明過后,慕容婉就跟奚夫人告辭了。
奚夫人還想留,這次慕容婉是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奚夫人,叨擾多日,家父已經過來催了。”
“是啊,夫人,阿婉終究是慕家的姑娘,長久住在千家堡,總是壞了名聲。”
慕容婉配合奚父,微微低頭,一副羞澀的模樣。
“終究是我考慮不周了,唉,倒是盼著阿婉早日嫁過來,便是奚府女主人,誰也說不得什么!”
慕容婉面上掛著天真可愛的笑,心里的聲音格外堅定:不可能!
奚陶見慕容婉這樣,以為,之前古道上同慕容婉見面,慕容婉說不嫁給他是誆他的。
唉,畢竟,當時他那么說,慕容婉要面子,話趕話……
他就說,像他奚陶,這樣子,氣度非凡,英俊瀟灑的少年英才,哪個姑娘見了不是小鹿亂撞?
慕容婉若是曉得他自戀的想法,定然會嬉笑他一頓。
“娘,我不要娶阿婉……”
慕容婉走了,奚陶對奚夫人說道。
奚夫人打了他一下,“臭小子,你想娶,人家不定嫁呢!”
回到霹靂鏢局。
“阿婉,你可喜歡奚陶?”
他爹問得直白。
慕容婉尷尬地看著他。
誠實地回答道,“爹,不喜歡!”
紀子墨在門外聽到這話,心落了下來。
“啊,那咋辦,不能培養培養感情?”
慕容婉:“……爹,您不該說,不喜歡咱們就不嫁了么?您這話跟劇本不同啊!”
“唉……你個姑娘家,你自己又不歡喜鏢行,若是嫁給奚陶,日后這鏢局交給他……”
慕容婉打斷慕震天。
“爹,你想多了,他還有個偌大的千家堡要管呢。您想得個免費勞動力給你打理鏢局,這個想法,您想想就行。”
“爹,你要相信,若是我同奚陶真結為夫妻,大概率,也是我嫁給千家堡,替他打理千家堡,而不是他入贅霹靂鏢局,您不還想我威震江湖,帶領鏢局走向輝煌么……”
被慕容婉這么一陣分析。
慕震天的心情瞬間不美了。
但他對這門婚事異常堅持。
“爹,您沒事兒吧?”
對于慕震天對這門娃娃親如此看重,慕容婉心頭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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