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霸道王女和她的小嬌夫(6)
待傳話的內侍走后,顧七劍神色漠然地轉身回房。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
一眨眼,便到了三年后——也就是歲和十三年。
寺廟內,上客堂那株多年不曾結果的大桃樹竟不知何時掛上了幾顆青桃。
小沙彌偷偷溜進公主的院落里去瞧過,還真是結果了,便將這稀罕事悄悄告訴了主持,不料反被主持敲了兩個腦瓜崩,趕去掃了半個月的茅房。
對小和尚來說,桃樹結了兩個青桃稀奇的緊,可對燕京城內的人家來說,最稀奇的還要數久居佛寺為國祈福的七公主。
傳言七公主身體不好,常年藥不離口。
傳言七公主貌若無鹽,面相沒福氣的很。
傳言七公主菩薩心腸……
有關七公主的傳言不少,真假摻半,卻僅在燕京城的普通百姓中流傳較廣,也曾有幾個文人詩客夸贊過其才氣斐然,但鮮為人所知。
那住在燕國皇宮中的公主,就是高居云端的仙人,凡人想看一眼都難。
而在梵香山久居的這位,就是那下了凡間的謫仙人。再者說,七公主愛施粥濟貧,為人也和善,難怪百姓總愛拿她當茶余飯后的談資。
人居高而心慈,那是仁德;人處低洼而心慈,那便是愚善。
顧七公主節衣縮食也要圖個樂善好施名聲的作派,高門望族看不上眼,更別說宮中貴人。
到底是些小打小鬧。
只是莊貴妃如今可以不在意七公主鬧出小動靜,但不代表她可以忍受顧瑾玉舉止出格。
這話就要說回今年開春。
暫居梵香山寺內的大儒方宥才邀了幾位老友桃林玄談,引得京城一眾文士趨之若鶩,為文壇盛景。
這本與昭純宮中剛得進封的貴妃娘娘沒有太大干系——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顧瑾玉不該是方宥才老先生的關門弟子。
無論是寒門士子,還是朱門繡戶,都聽聞桃林玄談有個年僅十一的小姑娘聰慧過人,在辯玄論道之時出盡風頭,更稀奇的是,這驚才絕艷的小女子正是燕帝七女,宮中的七公主,更是方大儒的關門弟子。
老先生笑意難掩的將這小公主拉到眾人面前,他說,這是他的得意門生。
消息像長了翅膀,不過眨眼功夫,便傳遍整個燕京城。
消息傳進昭純宮時,莊貴妃李佩余正臥在美人榻上。
甫一聽說顧瑾玉鬧出這么個動靜,貴妃娘娘驚怒之下,差點將那剛染好的紅蔻丹生生折斷在手心中。
方宥才是誰,那是先帝三請而不入朝的逍遙名士,是一生不求功名利祿、醉心學問的大儒。
他收下顧瑾玉意味著什么,李佩余幾乎不敢想。
“宮外都在傳,七公主長得肖似已故的宸妃,還說……”
德順音量漸小。
莊貴妃指腹抵著太陽穴,斜眼看向欲言又止的太監:“還說什么?”
“還說七公主和宸妃娘娘一樣聰慧,是個有大才的,不似,不似尋常公主。”
甫一說完話,平素養尊處優的德順公公頓覺額間冷汗淋漓,卻又不敢伸手去擦。
燕帝的子嗣不多,膝下的公主更是僅有兩個。除去被攆出宮的七公主,便只剩莊貴妃所出的八公主顧堇月。
不似尋常公主,這簡直是在指著八公主的鼻子罵庸才呢。
聞言,貴妃那雙含情浸水的鳳眸竟變得極其冷冽:“放肆!”
盛怒之下,她揮手將鳳尾金絲楠木桌上擺著的珊瑚小件掃落在地,伴隨著清脆的響聲,赤紅雪珊瑚摔得稀碎。
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的德順觀此情景,嚇得腿肚子一軟,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娘娘息怒,切勿為了小事神思傷身。”
真是好得很!
從前的棠長安處處都愛壓自己一頭。
——堇月,瑾玉。
她的女兒是同皇子一般,字中從玉,自己女兒卻只配取個堇字。
從前也就罷了,如今連顧瑾玉這個破落戶也敢同她娘一樣來壓自己的女兒。想跟她那蠢材親娘一樣名滿燕京?做夢!
“放在宮外都不叫人安生,那便叫她去九泉之下陪她那短命親娘吧,找個手腳伶俐些的,要快。”
不是她心狠,要怪只能怪這小賤人不肯安生待在廟里,非要招搖。
說罷,莊貴妃思索片刻,又補充道:“陛下那邊一概給我管好嘴,有關梵香山的,哪怕是一絲風,都萬不能叫它吹到圣前,明白了嗎?”
原因無他,全是因為那新寵的栗美人。
莊貴妃幾乎一個照面便察覺出栗氏受寵的原因,那栗美人眉目間依稀有宸妃的影子,陛下他終究是忘不掉那個賤人。
愛恨之情太過濃烈。
若是讓燕帝知曉七公主神似其母,才情更是相仿,萬一圣心回還,當年的謀算終究不是天衣無縫。
莊貴妃她不敢賭也不想賭,如此,便只能送那小丫頭去黃泉路上走一走了。
“喏。”
德順這邊低眉順眼地剛想起身,就聽頭頂傳來一幽幽冷語:
“夜長夢多,就今日吧。”
正好今日春風也急,適斬草除根。
三月初七,
是夜,月黑風高。
大慈悲寺殿內供奉著的長明燈通徹明亮,邊上的上客堂卻早早熄了燭火。
七公主的臥房坐北朝南,談不上守衛森嚴,甚至可以說松散的遠超刺客預想,沒遇到任何問題,他輕而易舉就翻進了公主的院子。
傳聞中的七公主病弱體虛,這確實真的,只要來過上客堂的,輕易便能發現院內總是彌漫淡淡的苦澀藥味,經年不散。
行至窗下,黑衣刺客謹慎的在窗紙上戳出一個小孔,屏息往屋內瞧去。
只見外屋尚點著微弱的燭光,隱約可見一個身著綠衣的小宮女正舉著個繡花繃,再往里間,便是一片漆黑,想來七公主今日是早早歇下了。
看清了屋內的情形,刺客當機立斷,摸出懷中迷煙朝屋內一吹。
片刻后,只聽到屋內傳來撲通一聲,想來是執夜的宮女因迷香的藥效昏過去了。刺客扯了扯蒙面的黑布,推門而入。
屋子里很是安靜,窗外的風聲被完全隔在了房屋外。
黑衣刺客輕手輕腳的繞過屏風往里間摸去。他心下思量,主子要事情做的干凈些,那便是不能見血的,還是將人捂死比較穩妥。
房內燈光很弱。
甫一進到里屋,一側的窗戶被猛然推開,嚇得黑衣人轉身朝聲源處看去,原是被風打下來的斷枝將窗戶砸開了。
可還未等黑衣人松口氣,異變再生——
等他轉回頭,竟赫然發現公主床榻之上空空如也!
黑衣人瞳孔驟縮,心下大駭:見鬼,公主方才明明還躺在榻上,怎就突然消失不見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卻不待他細想,伴著嗚咽的春風,一抹雪光猝然襲向他的后頸。
嗤——
冷刃入肉,血濺三尺。
竟半分回旋的余地也沒留,是一擊斃命的劍法。
許是死亡降臨的太過突然,他甚至沒有看清取他性命之人是誰,便斷了氣。
那雙目凸起的人頭從脖子上滑落,咕嚕嚕地滾到了一雙如玉的赤足邊。
死不瞑目的頭顱瞪著那殺人者的赤足,那人也看著睜眼的頭顱,眼都不眨。
赤足染血,所屬之人既是殺人者,亦是黑衣人做夢也想不到的——
顧七公主。
那個藥不離口、身體孱弱的七公主顧瑾玉單手提著重一斤六兩的三尺劍,站在血泊之中,半點病秧子的模樣也不見。
血從她蒼白的臉頰滑落唇上,紅的刺眼,卻不見一絲吃力。
盜版系統為著那滾落的人體器官吐得有些脫力,蒼天啊,這么血腥的畫面,為什么它沒有馬賽克的功能。
等到衛啟明循著血腥味趕到之時,正好見著濺上佛像的污血緩緩滴落。
慈悲寺內,金身染血,是何等褻瀆。
顧七劍卻滿不在乎,佛前殺人,心無半分波瀾,這便是無情道。
太上忘情者,不懼鬼神,不敬神佛。
今夜春風甚急,匆匆嗚咽著去拍打那半開未開的窗戶。
屋內,衛啟明身著玄青綁袖勁裝,風紋暗錦束發,絲毫不見昔年那骨瘦如柴的孤女模樣,反倒生得極高挑,姿若蒼桐。
只見她面色冷毅,單膝跪地道:“屬下有罪。”
無論手下暗衛換防時到底出了什么岔子,現下歹人進了公主院里,那就是她衛啟明的失職。
而被衛啟明喚醒的綠漪也跪在一旁,語帶哭腔:“奴婢該死。”
顧七劍卻沒打算在這時候問罪她們,只是淡淡道:“啟明,去看看他左邊牙里有沒有李家的吞金丸。”
聞言,衛啟明面不改色的撿起那人頭細細查看,不多時,便從那牙齒凹槽處撬出枚異物。
果然是吞金丸!
衛啟明旋即起身回稟道:“回公主,此人應是李府的死士。”吞金丸,正是李府死士慣用的自裁毒藥。
李府,那便是莊貴妃的人咯。
顧七劍正拿了塊素錦擦拭著劍身的血槽,一聽這話,若有所思:“巽犬現下到哪兒了?”
“剛得了消息,巽統已帶人越過西川山,三日后入京。”暗衛分左右,均為孤兒,受七殿下活命之恩,皆是可為公主效死。
巽犬為左衛統領,數月前奉命去昆州尋一對母女,并送他們入京告狀。而身為右衛統領的衛啟明自然知曉,那苦主欲告之人,正是李府二老爺李斯憀。
“那正好,既然貴妃娘娘等不急了,這臺戲便開始唱吧。”
顧七劍將手中擦凈的長劍拋到衛啟明懷中,接著說道:“綠漪,你去向宮里傳話,昭純宮風光了這些年,也該歇歇了。”
“喏。”綠漪抹了抹紅紅的眼眶,努力正色道。
綠漪早已不是從前那個懵懵懂懂的綠漪,她是七公主顧瑾玉身邊最得用的大宮女,她要堅強,不要怕死人。
綠漪深吸一口氣,努力的避開視線,不去看地上的猙獰慘狀,飛快跑到七公主面前接過了傳話所需的信物。
吩咐完綠漪,顧七劍看著衛啟明上手想去拖刺客的殘尸,又開口說道:“去找人把他腦袋跟身體縫一塊兒,再運到冰室里先放著,我有大用。”
衛啟明難得有些呆滯的抬頭看了一眼主子,又低頭看了看刺客的尸體,心想,把這玩意兒放進聞掌柜那滿是珍奇野味的冰室里,真能成嗎。
聞八山她會不會炸,衛啟明不知道,當天晚些時候,她便很聽話的把縫好了的刺客塞進了聞八山的冰室。
兩人的梁子算是這時候就結下了,當然,這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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