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心驚膽戰(zhàn)
第316章心驚膽戰(zhàn)
疙瘩坡是最后一個得到孫家莊失火消息的。
因為疙瘩坡距離孫家莊的距離最遠(yuǎn)。
而真正將疙瘩坡解救的,并不是距離遠(yuǎn),而是疙瘩坡跟李家莊中間的那片水塘。
走出疙瘩坡,再往西就是一片水塘,水塘的這邊是疙瘩坡,那邊就是李家莊。
那水塘也是兩個村的分界線。
從前,這水塘里也沒水,是一條山溝,山溝的兩側(cè)種植的是八卦田,從這邊下去,到那邊有一里地的路程。
飲馬河的那條水渠開通以后,水就引進了幾個村,每個村都有水塘。
水塘里的水很深,而且又寬,火勢吞噬了那邊的幾塊八卦田,就不再往前走了。
就這也把張建國跟憨他們嚇得不輕。
孫家莊著火的時候,憨正在家里睡覺。張建國抱著小燕也在家里忙活。
遠(yuǎn)遠(yuǎn)的,有人現(xiàn)了火勢,第一個就通知了張建國。
按說,村里人有事,第一個通知的是王海亮。
可王海亮不在家,進城買機器去了,工廠馬上要開了嘛。
于是,那后生就通知了建國。
張建國得到這個消息,嚇得傻興趣也沒有了,從小燕的身上趴下來,趕緊穿衣服。
兩口穿好衣服,搬梯上房,站房頂上一看,直嚇得目瞪口呆。
這時候他們才知道,孫家莊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瓦礫,張家莊也沒有了,大火正在向著李家莊蔓延。
張建國大吃一驚,快沖到了村里的配電房,一下就把電閘給拉了。
出現(xiàn)火災(zāi),第一個想起來的就是斷電。
然后他開始圍著村喊,喊叫大家都起來防火。
村里的人呼呼啦啦起來一大片。憨也起來了。
憨說:“建國哥,你叫俺咋類,人家睡得正香!
張建國說:“你睡得香,沒看孫家莊跟張家莊嗎?都沒了,憨,趕緊帶上人,拿上家伙,趕過去救火,快點!”
憨說:“你咋叫我去,你咋不去?”
張建國說:“笨蛋,我在咱村里,防止大火蔓延過來,燒了咱疙瘩坡咋辦?”
憨一聽有理,大喝一聲:“哥幾個跟我來!”
于是,一大幫年輕人拿上水桶,笤帚,還有扁擔(dān),沖進了水塘,挑了水直奔孫家莊。
沒走到孫家莊他們就停住了。
因為孫家莊沒了,整個大火已經(jīng)將村莊吞噬,整整燒了半夜。
大半個張家莊也沒有了。
于是,他們就迎著火勢一撲而上。
憨傻,那些后生們也傻,這么大的火怎么能救,走不到跟前,距離大火幾十米,就燒臉地不行。
于是,他們沒辦法,只好將那些水倒在了村里容易引火的干柴上,然后幫著李家莊的人轉(zhuǎn)移財產(chǎn)。
不一會兒的功夫,大火就蔓延了過來,李家莊也沒有了。
張建國這次是兵分兩路,一路人馬上趕過去救火,另一路人馬他安排在了水塘邊。
村里的男女老少嚴(yán)陣以待,一個個端著水盆,挑著滿滿的水桶,站在水塘邊上。
他們只等著大火穿過李家莊,撲進疙瘩坡。
大火剛剛將李家莊燒完,風(fēng)向忽然轉(zhuǎn)了,變成了東南風(fēng)。
火苗勢頭一擺,又燒了回去,玩命的燒。
這場大火燒了很長時間,從這天半夜,一直燒到第二天中午,火勢才漸漸減小了。
不是他減小了,是沒東西可燒了。
這時候再看,西邊的四個村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到處是斷壁殘垣,到處是沒穿衣服的群眾,到處是頓足捶胸的哭聲。
人們一簇簇一片片,大人哭小孩叫。
張建國傻眼了,根本不知道該咋辦。生下來,他就沒有經(jīng)歷過這檔事兒。
他想起了村里的傳說。
幾百年前,大梁山就經(jīng)歷過一次火災(zāi)。
但那次是天災(zāi),是因為不遠(yuǎn)處的火山爆,大量的火山灰噴涌而出,一晚之間就把附近的村莊吞噬了。
那一次火災(zāi),足足吞噬了大梁山三分之二的人口,只有少數(shù)人活了下來。
難道這次也是天災(zāi)?可沒見火山爆啊。
火山爆會引起地震,地也沒震。
張建國就判斷,是自然火災(zāi)。誰家油燈打翻了,引起的。
或者是誰扔煙頭引起的。
他顧不得尋找原因,他在想,要是海亮哥在場,會怎么辦?
對,救人,先救人,然后再安排大家的住處。
張建國以海亮為榜樣,立刻展開了救援工作。
一聲吶喊,疙瘩坡的人幾乎是傾巢而出。
大梁山的小學(xué)也放假了,村里的人一撲而上。
海亮的爹老王慶祥也嚴(yán)陣以待,做好了準(zhǔn)備,醫(yī)藥箱早就背在肩膀上,沖進了孫家莊。
讓人安慰的是,沒死幾個人,受傷的也不多。
火起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逃了出來,但是火不能救,他們就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只能看著家園燒毀。
只是孫家莊死了兩個人,失蹤一個。一個是孫孀婦,一個是孫瞎隔壁一個半癱的老婆兒。
失蹤的那個,正是孫瞎本人。
那個老婆兒年紀(jì)大了,耳聾眼花,還有白內(nèi)障。
最重要的是偏癱,躺炕上不能動。
他有個兒,可惜兒不孝順。
兒媳婦看的緊,不給老婆兒吃,不給老婆兒喝,也不照顧她。
老婆兒的兒偷偷照顧一下,到家她就跟男人鬧:“照顧那個老東西干啥?讓老不死死了算了,死了省糧食!廢品,垃圾!拖累人!”
三五天的時間,男人也不敢過去一次,他怕媳婦。
老婆的屙尿都在炕上,屎尿都在被里。
火燒起來以后,那兒只顧自己的女人跟兒,一時間忘記了親娘。
等想到親娘的時候,大火早就將屋燒沒了。
火勢被控制住,到處是青煙,那兒就沖進了火場,到處找娘。
找半天才找到,屋頂塌了,將老娘壓在了土炕上。
廢墟里的老娘已經(jīng)被燒成了焦炭,鼻眼都燒沒了。一身的肌肉出烤生肉的味道。
至于死去的那個孀婦,身邊更沒人。
是張建國為她收的尸體。
那女人同樣渾身漆黑,看不清鼻眼睛。
孫孀婦三十歲守寡,男人死得早,身邊連個孩也沒有。
屋頂同樣塌陷,桌板凳一件不剩,米缸跟面缸也被燒糊了,泛出一股麥香。
那間屋倒是沒有塌陷,因為屋頂很好。
但是張建國卻現(xiàn)這女人身上沒有衣服,渾身光光的。很可能跟村里的其他女人一樣,臨死前還在玩自mo。
或許是她是不想出來,故意把自己燒死的。
因為建國沒有現(xiàn)她有掙扎的跡象。或者是被煙給嗆暈了。
讓張建國感到納悶的是,孫瞎不知道去哪兒了。
家里沒有現(xiàn)他的尸體,土坡上逃難的人群里,也沒有他的影。
這老家伙憑空消失了。
疙瘩坡的人對其他四個村的人經(jīng)過了大營救。
他們拿來了棉被,拿來了糧食,派來了醫(yī)生。
受傷的被包扎好,死了的抬出去埋掉。
野地里支起了帳篷,每個人都是愁眉不展。
統(tǒng)計了人口,死傷不是很嚴(yán)重,但是財產(chǎn)的損失不小,死了很多牛羊跟牲口。
那正好,殺掉吃肉。
一時間,整個大梁山再次陷入了一場大劫難,幾百個村民流離失所,產(chǎn)業(yè)全都沒了。
大梁山是有錢,而且村民的錢不少。
大部分的村民都不想存到信用社去,因為信用社遠(yuǎn),來回要幾百里;ㄒ稽c取一點,還不如放在家里安生。
有的人存在錢罐里,把錢罐埋起來,有的人將錢放在臭鞋爛襪里,這樣可以防賊偷。
王海亮開廠需要集資,之所以集資那么順利,就是因為村民的家里現(xiàn)款多,根本沒地方放。
值得慶幸的是,還好他們把錢投進了工廠,要不然一把火全都燒沒了。
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建國,我們不想投資了,我們要把錢要回來,我們要蓋房,要買豬仔。”
一個人吶喊,緊接著幾十個聲音隨后緊跟。
張建國沒有為難,說:“好,我做主了,明天,我就把錢分給大家,退股入股自由,以后大家有錢了,還可以再投進工廠來!
張建國之所以擅自做主,是因為他知道,王海亮在在場,也會這么做。
他會盡力幫著大家度過難關(guān)。
村民現(xiàn)張建國這么大方,心里這才稍微虛口氣。
目前,整個大梁山只有一個人最難過,也最害怕。
那個人就是張二狗的爹老張大栓。
因為這把火就是他放的,他想教訓(xùn)一下孫瞎。
他不知道會引起火災(zāi),大火一起,接連燒了四個村,全都片瓦不存。
他的心里產(chǎn)生了恐懼,產(chǎn)生了懊悔,也產(chǎn)生了后怕。
他渾身顫抖,不能自抑,村民們的吶喊聲,呼救聲,還有牲口的撕裂嚎叫聲,在他的耳朵邊響了一晚。
第二天,那些聲音又在耳邊響了一天,而且怎么也不肯退去。
他一身虛汗,眼光無神,跟得了瘧疾一樣。大栓嬸呼喚他,他都沒聽到。
大栓嬸說:“他爹,吃飯了,你咋了?”
張大栓擦一頭一脖汗,說:“沒事,”
“你應(yīng)該出去走走,大家都去救援了,你也該去。要不然別人會說咱們的壞話!
張大栓一想也是,這個時候,自己要盡量保持坦然,不能讓人現(xiàn)這火就是我放的。
心虛肝顫只會惹人懷疑,越是所無其事,別人越是不會往他身上猜。
想到這里,張大栓就揭開被,趿拉上鞋,走出了村。
哪知道剛剛走出家門,他就跟一個人撞個滿懷。那人說:“大栓兄弟,你干的好事?作孽啊……”
張大栓仔細(xì)一看,嚇得差點背過氣去,大喊一聲:“鬼啊鬼,打鬼……”
他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昨天自己燒死的孫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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