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活葬
“你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折磨,到現(xiàn)在,我還經(jīng)常半夜被巨大的砰砰聲砸醒,一身冷汗,也分不清是我媽自棺材里砸出來的,還是那砸木橛子的聲音。/wWW。QВ⑤、COМ\”牛章權(quán)說到這里,伸出手來摸了把臉,這才現(xiàn)手心已經(jīng)滿是冷汗。
孟久沉默半響,吐出一口氣道:“是活葬的習(xí)俗?”
牛章權(quán)似乎還沉浸在痛苦的回憶里,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孟久下意識的揉了揉太陽**,卻揉不開緊鎖的眉頭:“現(xiàn)在,還在用這習(xí)俗嗎?”
牛章權(quán)搖頭,眼中透出一種憤恨道:“我不知道,我媽埋了之后,我就被我爸帶到外面,遺棄在路邊。”
“你恨你爸?”
牛章權(quán)頭不動,卻挑起眼珠,陰冷的看著孟久道:“你說呢?”
孟久嘆了口氣,靠在轉(zhuǎn)椅背上,道:“你實在不該怪你爸的。”
牛章權(quán)冷笑:“不用扮演慈善家的面孔,我不是來做心理治療的。”
孟久有些憐憫的看著牛章權(quán),淡淡道:“牛章權(quán),我只是要告訴你一個事實。”
“哦?”
“你破壞了規(guī)矩,被扔出來是自作自受!”
“你!”牛章權(quán)豁然站起,憤怒的盯著孟久,冷冷道:“別以為我還只是一個小商販!告訴你,我現(xiàn)在什么都做的出來!”
孟久冷笑:“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事實,那么就請從這里出去。”
牛章權(quán)喘著粗氣,盯著孟久,許久,頹然坐回到沙中,啞著嗓子道:“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孟久皺了皺眉,這男人的性格變化太快,又如此能忍善變,實在應(yīng)該去看看心理醫(yī)生。不過,那要在他解決了根源的問題之后――心理醫(yī)生是管不了詐尸的。
短暫的沉默后,牛章權(quán)似乎平靜了一些,這才繼續(xù)他的敘述。
8歲的孩子已經(jīng)記事了,可母親的死對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完全的忽略了父親對他說的話。所以,當(dāng)他被父親遺棄之后,心里剩下的,只有恨!
從街頭乞討,到小偷消摸,再到騙錢賭博,他就這樣,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而做著一切能賺錢的事情。而當(dāng)他慢慢學(xué)會賭博的伎倆,琢磨騙錢的手法,嘗到了女人和金錢的妙處之后,他漸漸將小時候的痛苦記憶掩埋在記憶深處,畢竟,他根本不記得回村的路,就算想復(fù)仇,也無處下手。
與此同時,他的性格也變得越來越偏激,他執(zhí)著于歲數(shù)大的女人,執(zhí)著于別的男人的老婆。也許,在他的心底,他將那些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當(dāng)作了自己的父親,用這種方法輕嘗報復(fù)的快感――在他的心中,他的父親,根本不配擁有妻子和子女。
直到有一次,他遇到了一個女人,和他來自一個村子的女人。相似的遭遇,共同的背景,使他真的愛上了這個比他大2o歲的女人。
然而,就在他18歲生日那天,他(她)們被捉奸在床。女人的丈夫氣急敗壞之下將女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撞在桌角。一個人的生命有時竟是如此脆弱,只是一撞……
女人入殮的時候,牛章權(quán)沒敢出現(xiàn),到火化那天,他悄悄的躲在焚化爐旁的窗根下,自虐般的用碎玻璃割著手臂,將心里的憤恨與悔恨化作濃稠腥氣的血水。但在一切悲傷之后,還是有那么一丁點讓他感到欣慰,那便是,至少他以及那個女人,不用再忍受活葬所帶來的痛苦與恐懼!
焚化爐上方的煙似乎和著腐臭的味道,向天上翻滾著,消散著。牛章權(quán)看著那些煙,便似乎看到了一個個不能升天的靈魂,被無情的打碎,或推落地獄。
他就這樣胡思亂想著,泄著自己郁結(jié)的情緒,也不去管被飛灰和淚水弄黑的面容,徹底的放逐著他那滿是疤痕的靈魂。
因此,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那女人的丈夫已經(jīng)現(xiàn)了他,并一臉怒容的來到他的面前。等他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時,自己的已被抓著脖領(lǐng)拉住,面對一張憤怒的臉。
也就在那一瞬間,一聲凄厲的尖叫**化爐內(nèi)出,如被點燃了尾巴的野獸一樣,向著上方的煙囪直升而上,擠得大堆的黑煙猛然噴出,一時竟遮蔽了一小片天空。
兩個男人同時呆在了當(dāng)?shù)兀W×艘磺谢顒樱樕下冻霎惓s@恐的神情。那一聲叫,直刺入人的心里,令人從頭涼到腳,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
“死人也會知道疼嗎?”牛章權(quán)看向孟久,直到現(xiàn)在回憶起來,他的眼中似乎還帶著一絲恐懼:“那一聲慘叫,到現(xiàn)在我都忘不了,有時候晚上,隔壁孩子的哭聲都能勾起我的回憶!”。
“活葬……還以為早就沒有了呢”孟久目光探向窗外,緩緩道:“你知道活葬是怎么回事嗎?”
牛章權(quán)搖了搖頭,不快道:“我對這沒興趣!”
孟久冷笑:“什么都不了解就說沒興趣?你是個男人,不是小男孩了。”
牛章權(quán)臉色變了變,悶哼一聲,道:“你說。”
孟久微微一笑,一字一頓道:“你要搞清楚,現(xiàn)在是你有求于我。”
牛章權(quán)怒目而視,顯然很少受人這樣擠蛻,一句話在喉嚨里嘀咕了一圈,愣是又咽了下去,半天,突然神情一餒道:“孟總,是我的不是,您就幫幫我吧。我若不是沒辦法了,也不會厚著臉皮來麻煩你。”
孟久站起來,自飲水機里接了些水,然后,很隨便的跨坐在老板臺上:“凡是沿襲活葬傳統(tǒng)的,不外乎有兩種情況。第一,要死的這人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或者有大怨大冤大怒;第二,環(huán)境有問題,極陰、多靈、有祟源。既然村里都是這個傳統(tǒng),那我想你們是屬于后者了。但不管是什么原因,目的都是一樣的,就是防止詐尸。而且,一定是曾經(jīng)有過詐尸的事情,所以才會不得以采取這種做法。”
“開什么玩笑?”牛章權(quán)又氣又怒,提高聲音訕笑:“詐尸不詐尸的我不知道,可用他娘的**想想也知道,這人活著埋死著埋不都是尸體嗎?就算擔(dān)心,也可以等人死了盡快下葬,干嘛非活埋?!哦,活埋就不詐尸了?活埋的他娘的就不是尸體了?”
孟久敲著茶杯,略有猶豫,卻還是道:“活埋,那種恐懼與痛苦,隔絕一切的黑暗與幽靜,使人的精神高度集中,在臨死前只有一個念頭――解脫,從這種痛苦中解脫,趕緊死掉,再也不要醒來。有了這樣的念頭,再加上一定的術(shù)法,基本便不會有詐尸的可能了。”
牛章權(quán)呻吟了一聲,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母親的痛苦,臉色越的難看,嘶啞著嗓子道:“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孟久看著牛章權(quán)滿臉痛苦的神色,搖了搖頭,道:“我想,你們離開村子的時候,一定有人對你們做了什么吧?”
“什么?”
“比如,做過什么法事?”見牛章權(quán)疑惑的搖了搖頭,孟久接著道:“在你身上制造了某些疤痕?……給你們吃了什么古怪的東西?”
牛章權(quán)皺著眉,想了想,搖了搖頭,可緊接著,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便露出一絲疑惑,看向孟久:“離開的時候……我爸給我塞了兩個窩窩,后來吃的時候,感覺味道有點怪,卻又不像艘的。我從小沒吃過什么新鮮的東西,所以也沒在意關(guān)系嗎?”
孟久點頭:“這就對了。為了防止起尸,凡是不能順利活葬的,總會有些手法,將死者的靈魂封在其自身的尸體之內(nèi)……只是,誰也預(yù)測不到,你們要面臨的不是下葬,而是火化…..”
被封印在自己身體里的靈魂被濃烈的大火所驚醒……
唉,這就叫做驚醒了惡靈…….
“封….在尸體里?”牛章權(quán)用手下意識的摳著胳膊上的一處傷疤,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你在開玩笑吧?這怎么可能?只是兩個窩窩?”
孟久挑了挑眉,嘆了口氣道:“這算什么?有些人,能把妖怪都封到自己的身體里,還活蹦亂跳的。”
牛章權(quán)似是根本沒有注意孟久在說什么,悶著頭,喃喃道:“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那我會怎樣?!”
孟久有些同情道:“放心,不會太長。”
“什么?”
“封在身體里靈魂只會不斷做著自導(dǎo)自演的噩夢,只要沒有什么太激烈的變化,靈魂就會慢慢的被消磨,最終隨著身體的腐爛化灰而消失。”
牛章權(quán)深吸一口氣,突然站起來,像頭被激怒的公牛一樣沖向孟久,大喊道:“為什么?!我爸為什么這樣對我!”
孟久揮手打開牛章權(quán)抓過來的手,冷冷道:“我不是說了,你破壞了規(guī)矩,自作自受!”
牛章權(quán)大口喘了幾下,瞪著眼睛道:“說清楚!”
孟久拍了拍他的肩膀,令他稍稍冷靜一些后才道:“換個話題吧,說說你現(xiàn)在碰到了什么麻煩?”
牛章權(quán)摸了把汗,哆嗦著腿坐在沙上好一會,才神情晦澀的道:“前些日子我去郊外收貨,你知道的,都是些仿品。回來的時候趕上下雨,我就鉆到一個草棚下避雨。可結(jié)果……唉,如果我當(dāng)時不是心情那么不好,大概就會冒雨趕路,也不會那么倒霉了吧…..”
牛掌權(quán)長出一口氣,咕嚕咕嚕灌了許多涼水,才以一種似乎要哭出來得腔調(diào)道:“死人,竟然可以從土里走出來……..我媽她,會不會有一天,也會來到我得床前呢?”
孟久一愕,坐直身體道:“詐尸了?”
牛掌權(quán)眼中得神色有些恍惚,看向孟久:“怎么會是僵尸?……她明明,還沖我笑了。”
孟久皺了皺眉,食指在桌上一杯符水中沾了沾,然后走到牛掌權(quán)身前,在他得眉心畫了一個符咒,又快得在頭頂一拍。
牛掌權(quán)整個人都是一震,隨即似乎大夢初醒一般,汗流浹背得喘著粗氣,看向孟久:“怎么了?”
孟久右手握拳,吐了口氣,道:“你這是中了術(shù)了,若不是你常年倒賣那些東西,可能碰到過一兩個真家伙,可能早就完蛋了。”
“什么,術(shù)?”牛掌權(quán)不安的看向自己的手心:“我有時候,會像夢游一樣。半夜醒來竟然會站在街上,卻又完全不記得做過什么夢。最近卻是越來越頻繁,已經(jīng)快到了每天都有這種狀況的地步了。而且…..而且…..”
“什么?”
“而且,我也現(xiàn)這并不是夢游了,因為有時我會突然失去記憶,而那時,我根本沒有可能在睡覺啊!就像剛才那樣。”牛掌權(quán)求助得看向孟久:“你一定要幫幫我,這絕對不是心理問題!”
孟久遞給牛掌權(quán)一根煙:“平時抽煙嗎?”
牛掌權(quán)點頭,孟久笑道:“那你最好開始多抽一些。尼古丁雖然對身體有害,可也能影響術(shù)法的效力。雖然不能解決問題,可多少會有些幫助的。”
牛掌權(quán)本來已經(jīng)掏出打火機,可聽孟久這樣一說,手一顫,絕望的看向孟久:“你是,不打算幫我嗎?”
孟久將頭仰靠在轉(zhuǎn)移背上:“我?guī)筒涣四恪!?br />
“什么?”牛掌權(quán)猛然站起,憤怒的看著孟久,卻急得說不出話來:
孟久嘆了口氣,將右手松開,伸出又紅又腫得食指給牛掌權(quán)看,然后苦笑道:“這不是一般人得術(shù)法,我無能為力。”
牛掌權(quán)一愣,眼中得憤怒漸漸熄滅,取而代之得是一種深深的絕望與哀痛。他沒再說什么,只是如一個等死的人一樣,腳步踉蹌的走出孟久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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