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承平的領悟
烏黑的駿馬,呼呼地喘著粗氣,穆見深停在三十里鋪的鎮口,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他并不知道承平的家在哪里,可是他的直覺告訴他,穆心蓮不會善罷甘休,承平會有危險。/Www。Qb⑤。C0m
“她應該也知道,會想著離開這里。”穆見深心里轉著主意:“縱觀京城四周哪里最安全呢?”
他試著在鎮上走來走去,很快便看見了一樣東西----他送給承平的扇子!
馬大夫搖著扇子,正在給一個孩子看病,那小子在他娘懷里扭來扭去,就是不肯好好地讓馬大夫看看,馬大夫急得滿頭是汗,放下扇子,扳著那小子的腦袋,說:“來來來,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哪里不對。”
“疼!”孩子叫道,接著扭得像一股麻花。
穆見深下了馬,走到馬大夫的小診所前,問道:“請問……阿平的家在哪里?”
孩子哭鬧得厲害,馬大夫沒理他。
穆見深又高聲問了一句,馬大夫這才抬起頭:“你是誰?”
扇子雖然是穆見深送的,可是那天穆見深壓根就沒有下車,所以馬大夫也不認得他,穆見深道:“我是她家里人,要急事找她。”
他說家人,是怕說承平知道不悅,自認為已經很體貼了。
孰料,馬大夫皺眉道:“我怎么從沒聽人提過?你說是她們家人,你知道阿平姓什么嗎?原籍哪里?”
穆見深當然知道。可是他也知道。承平在外面定是用地假名。姓什么。假籍貫。他一時語塞。
馬大夫自從承平將扇子交給他。就一直提防有人來找承平她們麻煩。見穆見深說不出話來。自己坐下對抱孩子地村婦道:“大嫂回去吧。這孩子大概是牙疼而已。也該換牙了。過陣子就好。”
“真是這樣嗎?”村婦問。
“要是明天還疼。再來找我。去吧去吧。”馬大夫笑道。一面揮手一面說:“你還是快回去煮飯。看著天就要黑了。你家大牛地脾氣可不好。”
“可不是。”那村婦道:“只是這小祖宗磨人。”抱著孩子。一路哄一路往家里去。
穆見深看她走遠。急道:“我一時也說不清。大夫。你告訴我吧。不然就危險了。”
馬大夫搖搖頭:“我老馬說不講就不講,你別在這兒唧唧歪歪。你要知道,阿平可不是一般人,她要有個什么,輔國公都不會坐視不理的。”說完拿出扇子搖了搖。
穆見深急得要死。一把搶過扇子問道:“為何這把扇子在你這里?”
“什么叫為何?難道這把扇子是你地嗎?”馬大夫道:“看你長得人模狗樣,怎么如此行徑……實在是……實在是……”馬大夫想說點什么,可是前面說得太文雅,后面幾乎接不上半天才憋出句:“強盜!”
“誰?誰是強盜?”小捕快從一旁跳出來,一把抓住穆見深,指著他的鼻子道:“是你嗎?這里可是京畿重地,天子腳下,你竟然做這樣的剪徑的行當,確實罪大惡極,與我見官去!”
穆見深想要解釋。
小捕快道:“你想說什么。你還想狡辯?你做了什么我還沒看見么?”
穆見深捏著扇子。氣不打一處,心道:“承平這幾年真是受苦了。這都是些什么人啊?”
正拉扯間,一陣馬蹄聲驚起。穆見深急忙往門外看去,承平騎著菱花驄竟比他晚到,眼看承平就要跑過去了,穆見深甩開小捕快,站到大路中間攔著,承平急忙收起韁繩,菱花驄一聲嘶鳴,前蹄揚起,他往后一避,蹄風擦臉而過,能感覺得到蹄鐵的寒光。
好在菱花驄認得穆見深,蹄子只是險險擦著穆見深的臉劃過,穆見深安然無恙。
“是你?”承平皺眉道。
“是我,你快走,穆心蓮很快就會知道這里。”穆見深道:“就算禁軍不查到,那個許嵐也會說地。”
承平笑道:“禁軍么?這會兒還在北邊的林子里兜圈子呢。”韓忠林想得到通過馬來追擊承平,承平當然也知道怎么放假消息,迷惑禁軍。
“怎么回事兒?你怎么比我過來得晚?”穆見深問。
承平得意洋洋地說:“只不過讓路邊的小二說個謊罷了,那些家伙們就往北去了,我繞了點兒路回來,可不就晚了嗎?”想了想臉色黯下來:“你說得對,許嵐一定不會保密的,現在還有點時間。”
她驅馬往前走了幾步,見穆見深跟著她,突然問道:“你跟著我干嘛?”
“我……。”穆見深沒想到承平會這么問,愣了愣才道:“我擔心。”
“擔心我不死?”承平道。
“你明明知道的,承平。”穆見深道:“我委實欠你良多,如果今生不能補償地話,至少讓我欠的少些吧。”
承平沒料到穆見深這樣回答,一個人如果做的錯事,當然是招人恨的,可要是他能坦然地認錯,并且做出補償的話,卻又讓人恨得不那么徹底了,畢竟往事已矣,亡羊補牢也總比不補的好。
三年的時光流逝,讓承平的心態平和了許多。
有一段時間,她甚至想過出家,只是放不下流碧,照當時地情況,流碧也一定會陪她出家,自己出家就算了,拖上另一個人,就是罪過了。
承平牽了馬從后門進得自家院子,見穆見深跟進來不算,還迅地用門閂將門頂住,不由道:“你頂它干嘛?這破門擋得住誰?”
“總是有的好。”穆見深道。
流碧在前頭聽見響動,走進來看見穆見深,喜道:“侯爺。我就知道侯爺會來接主子的。”
“現在是國公。”承平糾正道:“而且不是來接我,是來接你。”
“我?”流碧奇道。
穆見深明白她的意思,這是要自己帶著流碧走,他身為輔國公,庇護一個小小地侍女還是能做到地,對承平道:“要帶走流碧容易。你該如何?”
“我么?當然也要走。”承平道。
“去哪里?”穆見深與流碧齊問。
承平一笑:“不知道。”
她笑得輕松,卻不想穆見深與流碧都變了臉色。
流碧說:“主子不要流碧了?”
穆見深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去送死嗎?你放心,我在這里誰也不敢亂來的,就是穆心蓮親自來了,也不能怎樣。”他拉起承平的手。想讓她與自己一同走。
承平甩開他的手,對流碧道:“還有一點時間,你去收拾一點兒東西,我們馬上走。”
承平說我們,流碧就放了心,上樓去收拾起來。承平與穆見深站在院子里,穆見深的手指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回憶起承平的手指留下地觸感。難過極了,低頭對承平道:“你受苦了。”
“我不覺得苦。”承平說:“以前在書房,師傅們天天說,要體恤民生。要珍惜民力,可是什么是民生,什么是民力,我卻一無所知。這幾年,我才知道些,比如柴米油鹽這樣的小東西,看著小,其實是天下的大宗,對百姓來說,吃飽飯比誰當皇帝。重要多了。”
“我算什么苦?我不過是沒吃過苦頭罷了。”她莞爾一笑。目光像水一樣清澈。
穆見深道:“不論如何,總是我造成地。你本是天之嬌女……。”
“天之驕女?”承平道:“真是過獎了,太祖也起于寒微呢。嬌女也可以變村婦地,有什么呢?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你恨我嗎?”穆見深問,其實這不用問,承平怎么可能不恨他?
承平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平靜地說:“恨,我當然恨,其實我更恨我自己,畢竟是我選地你,不是你選地我……。”
“可是那天是我……。”
承平搖搖頭:“是我自己甩開侍衛們出宮的,說到底,還是我自己地選擇,我剛從宮里出來的那段日子,每天都在想,如果不出宮,如果不選你,如果東鄉夫人不走,如果……哪有那么多如果?細細地回想起來,人一輩子就好像一個又一個的岔路口,選哪一邊都是你自己選的,幸運還是倒霉都是你自己選的,既然是自己選地那么就該認命,就好像自己做的事情,就該自己重頭到尾做好了做完了才是,因為沒人應該為你收拾爛攤子。”
這是承平的領悟----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承擔后果!
穆見深閉上眼,如果承平罵他,恨他,怨他,他至少知道她地心里還有一個他,雖然是恨不得砍成肉糜的形象,可總是有的。
現在她目光清明,語氣堅定地告訴他,是她自己選的,所以要接受結果,于是他也清清楚楚知道,她心里沒有他的位置了。好難受,即使再重的枷鎖扛著身上,也沒有這么窒息,穆見深掙扎地問道:“你想報仇嗎?”
“想啊。”她道。
穆見深急忙說:“我可以幫你。”
她諷刺地一笑:“可是父皇的遺詔,是不想我報仇的呢。我受慈父庇護,怎么能忤逆他的意?只要,流碧能不因我的緣故受苦,就好了,想來這點小心愿,輔國公會幫我辦到吧?”
風輕輕吹起她地梢,月亮掛上天空,承平洗去鉛華地臉上,浮著珍珠般的光暈,紗裙翩翩,笑得親切,那模樣正是個鄰家地俏麗少女。但穆見深卻覺得,她像九天仙子一樣,要飛升而去,越來越遠了……。------------不收錢的廢話---
有打賞誒,好激動!(內牛滿面……)
不過輪地話……是不會有的,出橙子的底線了,太不是人了,寫不出……汗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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