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英聚首圖大計
“大人!”
正在房間里看書的趙鼎抬起頭,見是屬下最得力的差役陳九,便示意其把門關(guān)上,這才問道:“可是那邊有消息了?”
“是。//Www、qb⑤、c0M//”陳九上前幾步,低聲稟道,“上次前來出首的那人回去之后,并沒有露出馬腳,所以小人的那個兄弟很輕易地靠著他打入了朱八那群人的圈子。大人讓他們修孔廟,又發(fā)放了優(yōu)厚工錢的事,在鄉(xiāng)間好評不斷。現(xiàn)如今,那邊都在盛傳大人是青天……”
若是換作從前,趙鼎一定會很滿意百姓對自己的評語,但如今一樁大事尚未解決,他哪里顧得上這些,當(dāng)下就不耐煩地斥道:“好了好了,這些逢迎的話少來,你只說重點就罷了!”
陳九悄悄縮了縮腦袋,也不敢再說什么恭維,一五一十地回奏道:
“聽說大人還在追查那些破壞祠堂的人,那些信徒們都感恩戴德,甚至也自發(fā)在中間出力使勁,只不過一直都沒有更多的消息。小人倒是聽說,原本那圣母準(zhǔn)備這些天再露一手神跡,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卻去了安溪鎮(zhèn),為此此地信徒們都失望得緊。”
“安溪鎮(zhèn)?”趙鼎不滿意地皺了皺眉頭,心中疑竇重重,“莫非這些人是覺察到了風(fēng)聲?還是因為……”他陡地想到其中關(guān)節(jié),不禁冷笑了一聲,“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在人前現(xiàn)身,他們自然來是賊喊捉賊!只可惜那些忠厚老實的鄉(xiāng)民上了這些賊子的當(dāng),他們打量著砸了祠堂便可嫁禍官府,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明!”
聽到趙鼎語帶譏誚,陳九立刻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道:“大人的意思是,那祠堂原本就是大尊圣母令人砸毀的?對呀,小人怎么就沒想到,大人果然是神機妙算……”
“好了,別沒事就知道打點逢迎!”趙鼎沒好氣地瞪了陳九一眼,這才沉聲吩咐道。”既然事情的由頭從朱八而起,你便先盯著他。他是那邊鄉(xiāng)民的頭頭,知道的應(yīng)該也更多一些,我看他不像一個奸猾人,只要證據(jù)確鑿,他一定會說出知道的事,所以一定不能放過這條線。至于鄉(xiāng)民那邊你不妨放出一點風(fēng)聲,就說是明尊教中有不肖弟子冒充官差砸了那祠堂。盡量說得有板有眼,讓他們先自亂陣腳。還有,那個出首告密者你得派人保護好了,關(guān)鍵時刻,我少不得親自出面會一會這些鄉(xiāng)民!”
陳九起先還連連點頭,聽說趙鼎要以身涉險,他頓時嚇白了臉,連忙勸阻道:“大人,不過是一群泥腿子在那里弄玄虛罷了,何須勞動大人出面?大人深得高相公信任。若是有個閃失。小人這些跑腿地豈不是全得吃掛落,大人好歹體恤小人一些個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趙鼎淡淡地扔下了一句話,心中又想起了高俅上一次的囑咐。高夫人英娘回京和他的母親商談婚事已經(jīng)是彼此心照不宣的。而不管怎么看,這一次都是自己高攀了。若是在升遷上不想讓別人抓到什么把柄,那么,他便只有在政績上更出色一些。公斷訟案清平吏治遠遠不夠,只有將這些蠱惑人心的邪教一網(wǎng)打盡,方才能夠還東南一片真正清寧的土地。
陳九還待再勸,見趙鼎擺明了油鹽不入的格調(diào),只得怏怏退了出去。誰知沒有半刻鐘,他便又一溜煙地回轉(zhuǎn)了來,一進門便嚷嚷道:
“大人。外頭有一個自稱您舊友的來拜,說是姓李,小人已經(jīng)讓他……”
趙鼎起先還有些納悶,一聽得姓李便立刻明白了過來:“快快有請!”
話音剛落,李綱便笑吟吟地進了門:“趙大人,端得是日理萬機啊!這外頭地牛鬼蛇神讓你收拾得規(guī)規(guī)矩矩,手段著實不凡!”
“伯紀兄,你這不是故意罵我嗎,就余杭這么一個地方。我哪里有什么日理萬機?”趙鼎朝陳九使了個眼色,便笑著迎了上去,“倒是伯紀兄怎會有空到這里來?”
見陳九悄悄退出關(guān)上了房門,李綱便欣然落座:“無事不登三寶殿,你如今是余杭縣尉,我沒有大事哪敢來勞煩你?”他略微頓了一頓,這才放低了聲音,“這一次,是高相公讓我來的。”
趙鼎立刻提起了十分精神,但是心里卻不無疑惑。若只是傳話,打發(fā)一個差役或家人來就夠了,萬萬用不上李綱;而李綱現(xiàn)如今正奉著高俅的令結(jié)交江南各地的士紳士子,憑借那滿腹經(jīng)綸交游四方,突然跑到這里來干什么?
“伯紀,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究竟什么事?”
“就是為了明尊教一事。”李綱臨行之前聽了足足一個時辰的交待,他久在江南,決計不希望一個邪教鬧得滿城風(fēng)雨草木皆兵,更不希望大動干戈。因此聽高俅的意思是只誅首惡,立刻便答應(yīng)從中出力。
“你這里先前發(fā)生的事我都聽說了,不過,高相公那里也沒放松過追查。來這里之前,高相公已經(jīng)給我交了底,那個所謂的圣母,原先是會稽的一個青樓行首,幾年前為人贖身后便被推到臺前當(dāng)起了明尊教的圣母,而背地里地大尊才是真正地掌權(quán)人物。原先我們都以為事情雖然有涉外力,但對內(nèi)至多只牽涉到本地的富民,但現(xiàn)在看來,似乎也有士紳牽扯在里頭。”趙鼎聞言悚然而驚,他這些天也深入查過,由于東南設(shè)有三個市舶司的緣故,因此時常有海外番邦地人在東南活動,其中既有來自高麗日本的,也有南洋諸國的,只不過后者數(shù)目極少。但是,處心積慮組織起這么一個大教派的目的卻殊為可疑,絕對不是區(qū)區(qū)小國能夠一力辦到的,畢竟,無論金錢還是人力都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伯紀,那所謂的外力,高相公可有什么頭緒么?”
對于這一點,李綱自己也是不甚了然,可是瞧著高俅卻像有了頭緒。因此,沉吟片刻他便搖搖頭道:“我不清楚所謂外力是什么,這些都是要徹查之后才能作數(shù)。此番我過來,便是代替高相公拜會一下余杭的幾個大家族,只不過時機還得你做主,免得打草驚蛇。”
雖然趙鼎和李綱彼此算是默契的朋友,但是,此時他的心底還是不免微微有一點芥蒂,但轉(zhuǎn)念一想便打消了顧慮。李綱還未出仕,若真地建了大功,那么他這一份絕對抹煞不了,而李綱則可順勢在下一次科舉大出風(fēng)頭,高俅此舉不過是一石二鳥罷了。想到這里,他便爽朗地笑道:“既然有伯紀兄你來,我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兩人在書房中商議了一陣子,趙鼎便把上一次主動獻圖冊的錢如益提了出來:“依我看,此人是第一等精明人,知道當(dāng)斷則斷,所以在厘定田畝一事的主動上,他從旁占了很大的好處。我命人打聽過,余杭縣三大家柳、錢、張,以錢家崛起最晚,祖上官職不高,但一向卻步伐極穩(wěn),和每一任前來的官員都相處得好,就是在百姓中風(fēng)評也還不錯。若是伯紀真的要入手,不妨從他開始,我倒覺得,這樣一個角色,等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和邪教有所牽扯的!”
“你看人應(yīng)該沒錯,那么,便從他入手。”李綱話還沒說完,便聽得外頭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不由失笑道,“看來今日你的客人實在不少!”
趙鼎自己也覺得詫異,索性自己站起來打開了門,見又是陳九帶著一個人站在門外,他更是感到一陣奇怪。突然,他瞥見陳九的神情中帶著一絲惶然,心中立時一緊,犀利地目光立刻朝那人臉上打量去,只是那人戴著斗笠,頭臉無論如何看不清楚,頓時更加惱怒:“有什么事非得現(xiàn)在來報,你不是知道本官在會客么?”
陳九聽趙鼎已經(jīng)用上了官稱,心中更是一緊,想到待會若是出事的下場,他立刻咬咬牙道:“大人,小人吃這賊子制住,所以身不由己,您趕緊……”話還沒說完,他就感到背心被人重重砸了一下,旋即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趙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攪得一驚,但下一刻便醒悟了過來,本待高聲呼喚府內(nèi)官差,又擔(dān)心此人為求自保暴起傷人。正在他為難的時候,突然感到旁邊多了一個人,這才想到里面還有一個李綱。
“縣衙之內(nèi)行兇,你好大的膽子!”李綱剛剛便在后面看熱鬧,見情勢不妙立刻站了出來,“光天化日之下,你就算傷了人也逃不出去,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兩位真是好口才!”那人終于抬起頭來,正是一張招牌式的俊臉,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你這縣衙實在太難進了,我又不想驚動太廣“只好找了個人要挾,誰知他竟還有這般勇氣!趙大人,你這部屬可算調(diào)教得不錯!”
“七公子,你……”想到上一次見高俅時聽到的那幾句話,趙鼎好容易才把即將出口的斥責(zé)吞了回去。對方既然有手段在暗地查訪明尊教,便不是一個只知道靠兄長蔭庇混吃等死的衙內(nèi),而他今次用這種手法前來,絕對是有什么大事。
“既然李公子也在,那就再好不過了。”燕青又瞟了李綱一眼,隨后輕描淡寫地道,“我這里遇到了一點事,需要你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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