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聽得那聲,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全\本\小\說\網(wǎng)
不遠(yuǎn)處,楊戩他也正看著我,臉上笑意淡淡不露痕跡。
腰上忽地一緊,我低頭看,是哪吒,伸手,拉住我腰間衣帶,一雙黑白分明雙眼,帶著一點擔(dān)憂,并一點疑惑。
我心中一凜,我不能在此失態(tài)。我不能讓眾人看出破綻。
而楊戩,憑他跋扈不羈的性子,我若在此惹急了他,不一定會說出什么不堪話語。
想了想,終究是伸手按在哪吒肩頭,將他輕輕地推開,又安慰般拍拍他的肩,這才邁步向著楊戩處,走過去。
不過是十幾步的路,我一步步走的卻這樣艱難。
就好像要自動走到一只能夠吃人的老虎跟前去似的,就好像每一步都踏上了刀山火海。
楊戩,你狠。
眼皮抬起瞬間,會看到他端然站在那里的身影,那臉上的笑意輕輕,兀自不變,只是雙眼盯在我臉上,盯得我臉上滾燙,而心底冰涼。
終于距離他一步之遙。
我停住腳步,垂下眼睛,冷冷說:“信呢?”
“清流,”他笑嘻嘻的聲音響起,“何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我特意為你送信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我喉頭一澀,咬牙說道:“多謝道友。”
“哎呀呀,你干嘛如此惜字如金……”他不滿地,忽而壓低了聲音。“昨日你可不是如此……”
我雖然已經(jīng)盡力控制,卻仍舊覺得臉上越發(fā)熱起來。又惱又火,苦苦攥緊了拳,卻不得發(fā)作。
他上前一步,幾乎貼到我身邊來。
我來不及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伸手,牢牢圈住我的腰。
我大怒,伸手抵到他胸前。另一只手便要揮下去給他一個耳光。
“你可知,你這副羞紅了臉地樣子多叫人心動?”他俯身過來,在我耳畔低聲說。
而一只手如生了眼睛般,將我揮落的手腕準(zhǔn)確握住。
“別沖動,”他低聲地笑,細(xì)細(xì)慢慢地說。“我給你解藥哦。”
解藥?我一愣,咽下一口氣,低聲吼:“放開我!”
他低低一笑,我覺得臉頰邊上什么略微濕潤,一閃而過,渾身好像被雷擊了似地麻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樣,他已經(jīng)放了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在我手中。
“這是姜師叔的信了。”后退一步。他看著我。“清流,這幅模樣。永遠(yuǎn)只有在我面前才有好不好?”
這話。幾分調(diào)笑幾分祈求幾分滿足。
我呆立一會,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方才是親在我臉頰上。一時之間只覺得眼前發(fā)黑,氣的極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戩看我發(fā)愣,笑得越發(fā)壞,卻說:“哎吆,護(hù)花使者來了,清流,真是相會一刻值千金。”
“你不要胡說!”我咬咬唇。
拿著那封信,看表面的字跡,卻正是姜師叔的無誤。可是他……
怎么竟會派這個人來送信。
“是不是胡說你知道。”他促狹地眨眨眼睛。
我別過頭去不看他。
心頭萬般懊惱之時,身邊一左一右兩道人影急速而來,與此同時,楊戩一甩手,不知有什么從他手中飛出,向著我身旁的來人擊去,那人一甩手,便要將那物打飛,我心頭一動,急忙喝道:“別動!”搶先一步,伸手將那物捉在手中,觸手冰涼,眼光一掃,卻真的是顆圓潤藥丸。
楊戩見我接住那藥,輕輕一笑,原地一轉(zhuǎn),人已經(jīng)消失在淡淡光芒之中。
在我身邊地兩人踏步向前,左邊的人,是哪吒,而右邊的,卻正是流光。
哪吒盯著消失空中的楊戩,一臉怒色,喃喃地不知罵些什么,無非是“卑鄙小人”,“無恥之徒”之類,反反復(fù)復(fù),而流光則低頭望著我,又看看我手心那顆藥丸,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古怪的表情來。
“回去吧。”我避開他眼光,攥緊了藥丸,渾身的氣仿佛在瞬間不翼而飛。
轉(zhuǎn)身向著府內(nèi)行走,哪吒轉(zhuǎn)身,流光在后。
入府之后,回到后院,我喚住欲走地流光,吩咐哪吒先出去。
哪吒雖不情愿,卻還是一步三挪地走了出門。
流光垂手不說話。我坐在窗邊,一時也無言。
卻聽得哪吒跟小蝙蝠妖的對話,清清楚楚,自門口傳來。
“現(xiàn)在不必問了,答案我已經(jīng)知道。”蝙蝠妖的聲音。
他雖然已經(jīng)壓低了聲,卻不知我跟流光都能清楚聽到。
“你又知道?”哪吒不悅地說,“你先前不是跟我爭,說清流前一會是男孩子的樣子,現(xiàn)在又是女孩子,讓你分不清楚,還跟我打賭,現(xiàn)在怎么知道?”
蝙蝠妖嘆一聲:“我道你很聰明,沒想到不過是個不通世事的小鬼頭。”
“你說啥?誣蔑小爺,討打!”哪吒大怒,提高聲音。
“小聲點。”蝙蝠妖急忙說。
哪吒于是問:“你方才是什么意思?”
蝙蝠妖壓低了聲音:“方才在太師府門口那一幕,我看的很清楚,你呢?”
哪吒不耐煩:“廢話,小爺目光如炬。”
蝙蝠妖“嗯”了一聲,說:“那么目光如炬的哪吒少爺,那個眉心隱約帶天眼,雙目有銀光的道者,想必就是玉鼎真人的弟子,最近名頭很響的那個楊戩二郎了,對么。”
哪吒冷冷地笑:“我管他是誰,楊戩很了不起么。小爺不比他差。”
蝙蝠妖停了停,才又說:“那個
管。我只問你——你看到了楊二郎對清流地態(tài)度了
“什么態(tài)度?”哪吒愣愣問。
“你沒察覺他對清流地態(tài)度很曖昧嗎,還親……嗯,就好像……嗯,就好像凡人里的夫婿對待妻子……”蝙蝠妖苦思冥想,終于用了一個驚世駭俗地比喻。
哪吒大驚:“你說什么?”
蝙蝠妖得意:“你這下明白清流是男是女了吧。”
哪吒急著說:“我知道清流是女孩子,可是楊戩他……”
似乎一場爭辯又要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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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這段對話囧地要死。
卻也暗自心驚。這個小小蝙蝠妖不同尋常,觀察力居然如此仔細(xì)。或者,那姓楊的根本就是有意為之?
只是那個比喻實在太過驚悚了,我真想把蝙蝠妖拽過來狠狠打,一瞬間覺得應(yīng)該多讓哪吒虐待虐待他。
轉(zhuǎn)念之間想,幸虧哪吒沒看出什么其他,可是……流光呢?
手一揮。在室內(nèi)起了一個小型結(jié)界,把室外地所有噪音隔離在外。
又轉(zhuǎn)頭,去看流光。
卻正好對上他望過來的眼睛,那柔順眼睛里,忽地透出一種類似痛苦的神色。
“流光,”我叫一聲。
“為什么將他們的話隔斷?”他卻忽然問。
我一怔,隨即說:“他們地談話,同我們無關(guān)。”
“真的無關(guān)嗎?”流光不依不饒地問。
我望著他,反問:“你以為會有什么關(guān)系?”
流光看了我一會,最后仍舊垂下眼睛:“沒什么……清流大人。你留下流光。是有事嗎?”
“嗯,”我答應(yīng)一聲。將手心的那顆藥丸攤開。“你過來。”
流光抬頭看我一眼,又看那顆藥丸。不動。
“過來啊。”我叫。
他終于挪動腳步,來我面前。
“你把它吃掉。”我抬起手,將藥丸放在他面前。
流光看著那顆藥,眼睛里光芒閃爍,過了一會,卻搖了搖頭。
“怎么?”我皺眉。
“流光不想吃。”他說完之后,便垂下雙眉,不再說話。
“為什么?”我心頭又火又覺得好奇。
“清流大人,那個傷我的人,便是楊戩。”他機(jī)械般說。
“大概……是吧。”我含糊地說,扭過頭。
“現(xiàn)在流光知道他為何而傷我。”他繼續(xù)說。
“你別亂想。”我心頭窒息。
“清流大人,此事,同你無關(guān)。”他忽然抬眼望著我,“是流光同他之間的恩怨,大人你又何必為了流光而做什么讓您自己覺得委屈的事?大人以為用這種方法取來地解藥,流光會吃么?”
這聲音,不像是陳述,倒如同憤怒的質(zhì)問。
我心頭震驚:“你在說什么!”
流光后退一步,執(zhí)拗說:“這顆藥丸,流光不吃,流光若要傷口的解藥,會自己去取。”
我一時愕然,為他的突然忤逆。
而流光說完,深深地點頭:“大人若無其他事,流光告辭了。”
向我行禮過后,他轉(zhuǎn)過身,向著門口走去。
“給我站住!”我總算反應(yīng)過來,一拍桌子,站起身來。
流光腳步一停,站在原地,背對著我不語。
我上前一步,怒道:“你給我吃了它!”
他將頭別到一邊,不理我。
我恨起來,抓住他的領(lǐng)子,逼他同我面對面。
他卻只是掃著我,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我看著他這幅模樣,雖然生氣,卻也隱隱覺得傷心。
這家伙,原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
想了想,他畢竟是有傷在身,我不能再同他吵。
“楊戩之所以會傷你,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壓低聲音,慢慢說,“他容不得我對人好。當(dāng)時你送靈光信回來的時候,曾被他撞見。我同他吵了一架,他便去尋你的晦氣。”
流光眼睫一動。
我咬了咬牙:“那個人……他行事向來是不擇手段地……流光。你若因此而有三長兩短,我……”
流光轉(zhuǎn)過頭來,雙眼晶晶地看著我。
“我會很過意不去……”我嘆一聲,“這顆解藥,卻是他自動要給你地,我沒有做讓自己委屈地事情,你放心。”
流光看著我。遲疑地問:“真地?”
我點了點頭:“真地。”
流光皺著眉,又問:“可是方才他對你的態(tài)度……還有,大人你原本是幻體,怎么忽然……”
我立刻打斷他地話:“他那個人,向來是肆意妄為,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我以后自然會加倍小心,離他遠(yuǎn)遠(yuǎn),你無須為此擔(dān)憂,至于我……”我避開這個問題不答,反而嫣然一笑,“難道你不覺得我本體比幻體更好看么?”
眨眨眼睛,望著流光。
那慘白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清流大人……自然是天下無雙的好看。”
“這就罷了,”我伸手,撫摸過他地臉頰,“因為我的緣故而累你受這么多日子的苦楚。是我不對。幸而解藥得到,流光。你乖乖把它吃了。莫要我再憂心不安,好么?”
流光點點頭:“嗯。流光聽大人的。”
我松手,將解藥放在他胸前。
他伸手,拈起那藥丸,慢慢地舉起放入嘴里。
我微笑看他。
流光望著我,向前湊了湊,忽而又停住,重又筆挺站回原地。
我看著他將解藥吞掉,這才覺得心安,慢慢地舒了一口氣
伸手,將他頸間的衣裳撥開,把圍在那邊的緞帶解下,望著那本來猙獰地**的傷口慢慢地變化成一種正常的顏色,心頭暗喜:這解藥果然有用,楊戩兵器上的煞氣都慢慢地消除了,看樣子愈合指日可待。
“清流大人,”耳畔傳來流光的聲音。
“嗯。”我望著那傷口,心不在焉答應(yīng)一聲。
“你……”他說,“你喜歡楊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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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的這句話實在驚悚到極點。
簡直比蝙蝠妖那個比喻更加驚悚。
我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再問了一次之后,后悔的肝腸寸斷。
“你說什么!”我一甩手,轉(zhuǎn)過身去。
“只是,我只是看到楊戩他對大人你的態(tài)度格外的親昵,所以……”
“不會!”我打斷他的話,“我心底對那個人……”本來沖口想要說恨他恨得要死,但一想若是這么說地話,也許更會引起流光地懷疑,柔腸百轉(zhuǎn)之下只好說,“我跟那個人只是以前見多幾面,在終南山的時候……曾經(jīng)跟他見過幾次,也并不十分熟悉,至于他對我……你也知道,那個人本來就反復(fù)無常,不一定會做出什么破格之事,不必在意。”
“可是我總覺得……”流光還在躊躇。
“總之我紫皇清流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不會跟那姓楊地有任何關(guān)系!流光,你清楚了么?”我轉(zhuǎn)頭逼視著他。
流光看我發(fā)誓,渾身一抖。
“流光知道了。”他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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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地傷無大礙。我便拆開了姜師叔的信來看。
看過之后,垂了雙眸,在心底計較。
門外哪吒跟蝙蝠妖一前一后奔了進(jìn)來,我想到先前他們兩人在門口說地那些話,剛想要教訓(xùn)他們一頓,卻見得哪吒興沖沖說:“清流清流,有人來了。”
我一聽這個,嚇了一跳:為什么又有人來。
想到楊戩,渾身一抖。
蝙蝠妖在身后說:“是武成王府上的天祥公子。”
我望他一眼,這小妖真正聰明伶俐,居然在這么短瞬間看穿我心意。但聽他這么說,心也放下,不由問道:“是天祥公子?他一人前來?”
蝙蝠妖點點頭,哪吒拉著我的手:“那個小孩年紀(jì)少少,真是笑死人了,這么走出來也不怕被人拐了去。”
我點點他眉心:“你還不是一樣,比他大的多少?還滿朝歌城的跑呢。”
“我跟他不一樣啊。”哪吒笑著。
“哦,又怎么不一樣?”我將信放在桌上,起身,拉了哪吒的手向外走。
“我可是會降妖伏魔。”哪吒笑呵呵地說,“那個小天祥,他可不會吧?”
這倒是。
我微微地笑,走出門口不遠(yuǎn),就看到在臺階下伶仃站著一個嬌小的人影,一身錦白的衣裳襯得整個人粉妝玉琢地,頭發(fā)梳理整齊,用金冠束著,黃天祥原本笑瞇瞇的,此刻眼波閃閃看向我,帶著驚愕。
我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本體見人,不知該如何跟這孩童解釋,又想也許他已經(jīng)不認(rèn)得我。
就在這時候,卻聽得那稚嫩聲音響起:“你是……清流么?”
水汪汪的眼睛卻正好是看著我的。
我一愣:他怎的就一眼認(rèn)出我?
哪吒顯然同我有相同疑問,此刻松開我的手跳上前:“小子,清流跟以前大不一樣,你怎么會認(rèn)出來的?”
黃天祥看他一眼,又瞧向我,嘴角動,說道:“我感覺得到。”
哪吒瞪大眼睛看著黃天祥,我垂下眼睛,心中暗自忖度:怎會如此,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
“我感覺得到,清流的身上有熟悉的溫柔氣息。”黃天祥向前一步,走到我身邊,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臉上重新露出微笑。
我的身子一抖,哪吒飛奔回來:“喂喂,你不可以拉她的手。”
黃天祥咯咯地笑:“為什么,哪吒哥哥,你不要這么兇嚒。”
哪吒一愣,望著黃天祥笑面如花,居然一時說不出話,這個兇巴巴的小霸王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我看的暗樂,忍不住伸手捂住嘴。
但再看黃天祥,小小孩童一張臉笑得純凈無比,又天真又甜蜜,任憑是誰見了,也無法拒絕那嫣紅的紅櫻桃般的小嘴里吐出的請求言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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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祥一人前來,讓我十分驚訝。
他卻說是他想念我了,所以特意請家人帶他來太師府。
而哪吒對這個小家伙,顯然也沒多少敵意。譬如,每當(dāng)天祥牽我的手,或者趴在我膝蓋上軟軟說話的時候,哪吒便會如一只小狗般出現(xiàn),嗚嗚地叫,可是天祥只要說一兩句話,聽著他軟軟的童音,以及那笑得無比好看的一張臉,哪吒的怒氣便會不知不覺地消退下去,最后啞口無言地乖乖自動撤退。
我甚至聽得蝙蝠妖在門口怨念:“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一物降一物,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于是便又引得哪吒嗚嗚亂叫,撲上去,欺壓于他。
呼呼,這不是自找的么?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全本小說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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