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觸犯權(quán)貴的利益
寶五年一月,東宮易主之事仿佛一片沒有水分的烏云作、閃電雷鳴,氣勢洶洶而來,到最后只落下幾顆粗重的雨點,便飄然而去。//www。qΒ5。cOm\\
刑部尚書韋堅貶括蒼太守,并當(dāng)年七月流放臨封郡,隨即賜死;隴右、河西節(jié)度使皇甫惟明貶播川太守(今貴州遵義),半途暴病而亡;太子少保李適之貶宜春太守,到任,飲藥自盡;
韋堅外甥嗣薛王李員貶夷陵郡別駕,女婿巴陵太守盧幼臨流放合浦郡,其弟韋芝、韋蘭皆被充軍西域。
太子李亨隨即上書,稱自己與韋堅一族并無瓜葛,為表明心意,李亨休太子妃,并強令其出家為尼。
天寶五年的初春確實為多事之春,在處置完太子黨骨干后,李隆基又以禮部尚書席豫和工部尚書陸景融年邁為由,準(zhǔn)二人退仕回鄉(xiāng),以養(yǎng)天年,
隨即在朝中進(jìn)行人事大調(diào)動,左相陳希烈改任尚書右仆射兼太子少保;兵部尚書裴寬進(jìn)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調(diào)劍南節(jié)度使章仇兼瓊為左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兵部尚書;調(diào)原益州刺史李道復(fù)為工部尚書兼將作監(jiān)令;李林甫又保奏川刺史裴敦復(fù)為刑部尚書;
在一系列人事調(diào)動完成后,李隆基隨即發(fā)布敕令,在全國范圍內(nèi)推行新鹽法,命廣平王李俶為鹽鐵使、戶部侍郎李清為副使,共同推行鹽法。
新鹽法的突然推出如一聲晴空霹靂,將大大小小各相關(guān)利益者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各利益相關(guān)者紛紛串聯(lián)密謀,鹽法之下暗流涌動,各種權(quán)謀手段開始在醞釀之中.
早春二月,小雨潤如酥,這是一種讓人無從辨別雨滴的極細(xì)的雨,飄灑在身上、臉上,直浸潤到心中去,天猶如張著一頂?shù)疑募喣唬鼥V朧,山青、水綠,仿佛是一幅極濃郁的水墨畫。
長安十王宅,一輛馬車緩緩?fù)T趹c王的府前,一名氣質(zhì)俊雅、身著皇服的中年男子從車中走出,幾個從人立刻撐傘上前,攙扶他進(jìn)了慶王府。
慶王府的門房并不上前阻擋,那中年皇子便是慶王的親弟、榮王李++都是天快擦黑時才來,可今天卻是中午便到,倒是頭一遭。
李琬是李隆基第六子,與慶王李琮同為劉華妃所生,打虎要靠親兄弟,自然兩人的關(guān)系也就最為密切,與其他兄弟一樣,李琬身上也是光環(huán)重重,開元十五年,授京兆牧,又遙領(lǐng)隴右節(jié)度大使;開元二十三年,加開府儀同三司,余如故;天寶元年六月,授單于大都護(hù)。
他一跨進(jìn)大門,便見大哥李琮急惶惶迎了上來,并沒有打傘,密密的細(xì)雨沾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服,可見他在雨中已經(jīng)等了自己多時,李琬不由笑道:“什么事讓皇兄如此心神不寧,連傘都不打一把?”
李琮緊鎖眉頭,上前挽著兄弟的胳膊,苦著臉嘆道:“一言難盡,皇弟先到為兄的書房里再詳嘆。”
二人進(jìn)了書房,李琮將門窗都放下,又囑咐下人在外面守著,不讓任何人進(jìn)來,李琬見他神情嚴(yán)肅,便低聲道:“大哥可是為太子之事不悅?”
“永王那廝空歡喜一場,我高興還來不及,怎會為此事不悅,”
‘砰’地一聲響,李琮在桌上重重砸了一拳,咬牙切齒道:“我是為鹽法而惱火,如此一來,豈不是斷了我的財路。”
李琮在蒲州和益州有鹽田、鹽井無數(shù),從不納一文鹽稅,每年私自售鹽,即可獲利數(shù)十萬貫,當(dāng)年海家之所以攀上他這棵大樹,就是替他打理蜀中鹽井的緣故。
而新鹽法一出,全國山、海、得私自出售,雖然他的產(chǎn)業(yè)不失,但朝廷收鹽的價格必然是按現(xiàn)行官價來,每斗只有十文,這和他私賣每斗五、六十文,相差實在太大,若扣去雜役、損耗,他幾乎就無利可圖,這怎么不讓他著急惱火。
李琬同情地望了一眼正垂頭喪氣的大哥,新鹽法之事他也剛剛知曉,他本人不涉及私利,所以這新鹽法與他并無多大的關(guān)系,但大哥卻不同,他一大半的財源都是靠販鹽牟利,新鹽法一出,對他的沖擊尤其大。
李琬摸了摸削瘦的臉龐,略略沉吟道:“這新鹽法我也是草草讀了一遍,我記得好象是官府拿到鹽后再轉(zhuǎn)賣給商戶,大哥再接下來不就是了嗎?”
李琮重重哼了一聲,他恨聲道:“你還不懂,若原鹽被官府買去,他們再加價賣出,所加的價格就絕對不會是一成兩成那么簡單,他們必然要將大部分鹽利截下,鹽民和鹽商所能拿的只能是小頭,原來是三分鹽利,一分官二分民的局面,而新法之
就會變成八分官二分民了,這又如何有利可圖?”
說到此,他抬頭盯著李琬,眼中含著希望又道:“但我認(rèn)為,再好的律令也是靠人來施行,如果這鹽法施行不當(dāng),必然會造成民怨沸騰,到那時父皇或許就會廢除它,所以我找你來就是想商量一下,弄個什么法子拖住李俶那兔崽子的后腿,讓他有令也難行。”
李琬卻冷笑一聲,緩緩搖頭道:“大哥以為這新鹽法真是李俶在做嗎?你若將目標(biāo)對準(zhǔn)他,那你就大錯特錯。”
李琮微微一怔,略一思索,他猛然醒悟道:“你是說.
李琬輕輕地點了點頭,目光里飄過一種譏諷的神色、一種奸詐的陰影,“不錯,新鹽法真正的幕后掌控者便是你的老對頭,新任戶部侍郎李清。”
“老對頭?”
李琮嗤笑一聲,“他一個小小的侍郎,也配做我的對頭嗎?頂多是我腳上的一根肉刺罷了,拔掉就是。”
對于李清,慶王李琮是從來沒有將他放在心上,海家之事,他認(rèn)為那是栽在章仇兼瓊的手上,一個連胡子都沒長全的從四品小官,怎配和自己、堂堂的皇長子相提并論,章仇兼瓊也只能算勉勉強強。
李琬見他輕視李清,心中微微搖頭,雖不知這新鹽法是出自何人之手,但從李清剛?cè)螒舨渴汤杀阃瞥龃朔▉砜矗瑯O可能與他有關(guān),但他了解大哥,既傲慢又頑固,李琬也不好多說什么,他想了想又道:“我倒有一個辦法,可有助大哥躲過此難。”
李琮精神大振,連聲催促道:“你快說,是什么辦法?”
“此辦法和現(xiàn)在朝中的新格局有關(guān)。”
李琬陰陰一笑道:“章仇兼瓊?cè)巫笙啵@章仇黨便運應(yīng)而生,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鹽法恐怕也是他其中的一把,我在想,既然我們想滅這鹽法,那李相國難道就會袖手旁觀嗎?答案自然是不會,所以我勸大哥最好去和李相國談一談,說不定他便有好的辦法。”
李琮點了點頭,李琬說得有道理,既然有共同的敵人,他不妨和李林甫再聯(lián)手一把.
韋堅案后,太子黨垮掉,朝中格局驟變,新興章仇黨開始顯露頭腳,李林甫卻微微松了口氣,既然李隆基想到用新黨來平衡自己,這就說明他暫時還沒有除去自己之心。
盡管如此,他對章仇黨依然十分忌憚,若任由他們坐大,那將來知政事之位也就得換給章仇兼瓊,況且這章仇兼瓊也不是太子李亨那般好捏,須讓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
這天下午,李林甫剛剛從朝中回府,卻在府外見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旁邊站有幾十名護(hù)衛(wèi)家丁,似乎有些眼熟,李林甫凝神想了想,忽然記起,這是慶王李琮的馬車。
“他來找自己做什么?難道是為鹽法之事?”
大唐最大的私鹽販子便是慶王李琮,這一點李林甫是知道的,但他一直裝糊涂,不過問皇家之時,但這次新鹽法頒布,首當(dāng)其沖便是慶王。
就在進(jìn)門的瞬間,李林甫忽然笑了,他腦海里閃過一條借刀殺人之計,新鹽法是李清所定,他與慶王偏偏又有舊怨,新仇舊恨齊發(fā),這倒是一次收拾李清的好機會。
“本王不請自來,打擾相國了。”甫,見他進(jìn)門,他急忙笑著迎了上去。
李林甫卻拱拱手笑道:“哪里!慶王殿下來拜訪老夫,是老夫的榮幸,怎敢有怨言。”
下人上了茶,低頭退下,李琮心急火燎,便開門見山道:“本王來找相國是想打聽那鹽法之事,不知是哪位大臣擬訂,本王發(fā)現(xiàn)其中漏洞頗多,便想和他好好探討探討!”
“那鹽法么?老夫聽說是新任戶部侍郎李清所擬,他人比較年輕,可能會有考慮問題不周,有漏洞自然難免。”
李琮沉默了,竟真的是李清所定,他暗暗咒罵著李清,腦海里卻在思考如何開這個口,可想了半天卻找不到和李林甫聯(lián)手的借口。
“弄得民怨沸騰,最后得不償失,所以本王在想.
說到此,李琮竟說不下去了,他想讓李林甫出面反對新鹽法,可李林甫一直不變的笑容讓他無法開口。
但李林甫仿佛知道李琮所想,他微微一笑,道:“那御史中丞楊國忠倒是與殿下的想法頗為相似,若殿下認(rèn)為這新鹽法有不妥之處,老夫建議你可直接去找楊國忠,他是御史,這正是他的本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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