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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星隕


  徽儀倏然間驚醒,口中微喘著氣。\www。qb5.cOM/身邊是一片黑暗,她跌坐在地上,冰涼的地磚冷得刺骨.

  她剛要站起,卻又失去了平衡。手腳都被束縛住了,麻繩在手腕上縛了幾圈,緊得幾乎掙不開。

  她用力轉著手腕,細膩的皮膚上勒出了青紅的印子,她微微皺了皺眉,這里是什么地方?她緩緩倚著窗臺站起,手吃力地撐在窗沿上,一步一步得挪到門邊。

  她四周環顧,這是一間破敗的房間,僅有一張小床和一只木制的茶幾,地上隨意地散著稻草,顯是久未有人來過。

  門雖鎖著,卻從正中裂開一條縫,外面燈火搖曳,忽明忽暗,熟悉的燈臺和簾帳讓徽儀猛然意識到這里是什么地方了,青琉宮,那個詭秘而幽深的宮殿。

  她沉吟許久,馮太后為何要將她綁來這里?若是要滅口,也無須在青琉宮這樣顯眼的地方。

  周圍一片死寂,只聽得“滴答”的聲音,一聲一聲,仿佛正敲擊在人的心上。又靜了很長時間,才有凌亂的腳步上從門外奔過。

  她小心翼翼地湊在門縫邊向外看去,陡然間睜大了眼睛。全是血,從臺階上流了下來,一直蔓延到宮門口,宛如一條血色的溪流,潺潺不斷。

  她驚駭地退了幾步,是誰的血,會出現在這里?

  暗紅色的血液有種蠱惑的力量,邪魅而妖艷,讓她幾乎不寒而栗。她記起那個父母死的下午,血不斷地紛涌而出,刺痛了她的神經。

  她微微顫動著手,再次按在門上,粗糙的門板硌得手生疼。

  有一個白色的纖細的身影背對著她,緩緩彎腰拾起地上的東西,閃閃發亮,寒光逼人,是一把短刃的匕首,斂盡了世間的冷色鋒芒,迫人心懷。

  尖刃上滿是血跡,猶自一滴一滴地淌落,滴落在地上,發出粘稠而低沉的聲音。

  白衣的女子似是輕聲嘆息了一聲,緩緩坐在一邊干凈的臺階上,雙手握著匕首,怔怔思索著什么。

  忽然,宮門被大力地撞開,人聲鼎沸,大群的侍衛涌了進來,女子恍然抬頭。

  徽儀剎那間震驚,黑白分明的眼中盡是不敢置信。月光下沉靜溫婉的臉,平和而又內斂,竟然是采蘩。

  徽儀猛然推開門,直面偌大的青琉宮。帶領著侍衛的正是慕容兆斐,慕容兆斐驚訝地看著衣衫散亂,雙手被縛的徽儀,呆立了許久,才上前為她解開繩子。

  徽儀轉頭,卻驀地僵住了身子。那高高的鳳座上,坐著的赫然便是馮太后,她低垂著頭,血涓涓不斷地從她手腕中流出,仿佛永遠也流不盡。她的長發凌亂地披在肩膀上,青白的手指硬生生地抓緊,突兀得讓人從心中生出恐懼來。

  慕容兆斐伸手探了探鼻息,臉色陡然沉重起來,附在侍衛的耳邊吩咐了幾句。

  徽儀驀然轉頭,看著淡定站立的采蘩,顫抖著聲音問道:“是你,是你動手的嗎?你是誰?究竟是誰?”

  采蘩忽地斂衣而起,那樣的從容地站起身,微微一笑,輕輕地卻清晰地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是、岑、嘉。”

  岑嘉,這個名字仿佛在完整的記憶中劃開了條口子。這個被岳端寧回憶過數次,念來婉轉溫柔的名字,此刻卻那樣的殘酷。

  岳少王妃岑嘉,無數人心中那個溫柔內斂的少女,如今竟然執著匕首,殺死一國之母,坦然自若地迎接侍衛的前來。

  徽儀愕然地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慕容兆斐一邊下令帶采蘩進牢房,一邊扶住徽儀,關切問道:“怎么樣?有沒有傷到什么地方?”

  “我沒事。”徽儀如夢囈般搖了搖頭,低聲喃喃道,“怎么會這樣啊,怎么會是她……”

  她輕推開慕容兆斐,緩緩向門口走了,黑夜沉沉,她昏迷了至少了三個時辰了。白日到黑夜,原來不過只是這么短的時間。

  揚飛的出現、馮太后的死、采蘩的無故現身,一切仿佛都被人操控著。

  她驟然抬起頭,眼神雪亮。如果采蘩一直如方才那般鎮定的話,那么之前那些凌亂的腳步聲是誰的?她因為極度的恐懼,并未看到采蘩是何時進了青琉宮,如果,如果先前不是她的話,那馮太后就不是她殺的?

  徽儀想起采蘩始終寧靜的笑容,那是一種超脫生死的笑容。她幡然醒悟,采蘩她,懷了必死的心愿進入青琉宮,難怪她會把珍藏的詩集交給自己,難怪她會颯然笑說風云將起。這個平靜如碧水的女子,早就明了自己的結局了嗎?

  她眼眶微微發酸,她驀然轉頭問道:“慕容大哥,采蘩她……”

  慕容兆斐幾步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快回去,娘娘已經亡故,她脫不了干系,我不想你也有危險,快回索櫻軒。”

  徽儀黯然,舉步回身慢慢離開,不眠之夜,何獨今夜。

  回去后,徽儀在索櫻軒外站了一夜。無觴亦陪了一夜,她深紫的披肩隨風輕動,目光平靜,直到徽儀離開,她才說了一句:“天何傷人,人竟自傷。”

  人竟自傷。徽儀不禁動容,多少人怨天尤人,卻不知是自己釀的苦果,馮太后少女時鐘靈毓秀,逐漸在這深宮中一步一步成熟起來,學會手段,學會無情,直到如今連親生女兒也不相信,不明不白地死在晚春的夜晚,涼意逼人。

  采蘩如此,慕弦如此,馮太后亦如此,聰明反被聰明誤,也許不過如此。

  無觴雖只有十五歲,可她的心卻在從小就忍受的辱罵和無視中,成熟起來,她所明白和了解的這個世界,也許遠遠比自己要更殘酷。

  嘉安五年七月二十三,太后馮氏晏駕,帝親賜縊號端順純仁太后,舉國為其喪三日。

  噩耗傳到堯王府已是當日的深夜,承昭元愕然與茫然的表情令人再次相信起,他亦失去了母親。

  如果說馮太后對紓宣撫的苛刻讓他無奈的話,那么這個他從小又敬又怕的母親的死去,讓他從小平衡的世界轟然倒塌。

  他緊緊抓著那張公文,跌坐在軟塌上,半晌無語。

  紓宣撫懷著身孕的身子漸顯,她緩緩走到承昭元的身邊,輕柔溫暖地道:“小元,難過就哭吧,我看你哭。”

  承昭元一動不動地坐著,手上微微顫動著,許久才伸手把紓宣撫抱進懷中,他的耳邊緊帖紓宣撫的腹部,仿佛能從中聽到另一個生命的悸動。

  他陡然間無聲地落淚,上天奪走他的母親,卻再度還給他一個親人。究竟是公,還是不公?

  曾幾何時,他也用憐憫的目光去看徽儀,他這個自小就命途多舛的表妹,而如今呢?他自己也承受著喪失親人的痛楚。

  那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徽儀眼中的恨,那是一個孩子對失去僅有親人的不甘與絕望。那種溺水之人最后稻草斷裂的心死。

  淚水漸漸濕潤了紓宣撫的衣裙,她容顏上是平靜超脫的微笑,一如當初,她會一直看他哭泣,看他難過,會陪他一起度過。可她自己,卻絕不哭泣。

  她輕撫承昭元的肩膀,緩緩道:“小元,你想聽聽我過去的事情嗎?你不是一直想聽嗎?我講給你聽好不好?”

  承昭元頓了一頓,才默然點頭。

  “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我流浪在街頭,卻不得不乞討為生,偷東西,被人打,這些都是很普通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我遇見了一個人,她問我:‘恨不恨這個世界?’我說恨,她又問我想不想殺人。你猜我怎么回答的?”紓宣撫含笑問道,眼中隱隱閃著淚光,“我幾乎是毫不憂郁地回答說不想,然后我說,我不殺人,我要讓人殺人。”

  “她驚訝了一瞬間,便笑問我愿不愿意跟她走,她說她要讓我超越眾人之上,成為人上之人。我答應了。她就是我的師傅,我畢生最尊敬的人,我不知道她有什么過去,我只知道她受過傷,她心里一定受過傷。”紓宣撫深吸一口氣,繼續淡淡笑著,“我的師傅,她叫做紓明月,師叔每每喚她月牙兒,她總會傷心垂淚。我想,正是她自己受過的傷害,她不愿讓我再次受傷,她教給我一切她所能教授的東西,武功、詩書、樂律……一切的一切,我成為一個幾近完美的人。可她還是死了,她臨死前抓著我的手,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泣,她說,撫兒,永遠不要哭泣,只要你還能微笑,就能堅持著走下去。就算死,就算受傷,也絕對絕對不能哭泣出聲。她說,撫兒,你將看到世界上所有的風景,你會比我看地更多。”

  “所以就算在她死去之后,我也沒落半滴眼淚。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我不會為她而哭,不會為自己而哭,永遠不哭泣,是我對自己的苛求,也是我對她的承諾。”紓宣撫盈盈一笑,目光溫柔,“所以小元,我看你哭泣,我能感受到你的悲傷,所以,我們一起承擔。”

  她不哭泣,可她看著親愛的人泣不成聲,心中何其痛苦。她明白強顏歡笑的痛楚,明白把酸澀淚水化成最甜美笑容的代價。

  這樣的堅強只會讓人變得更加脆弱與偏執。

  承昭元更緊地抱住她,低聲道:“撫兒,你不知道母后對我來說意味著什么。我從小就希望她會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可她呢,在我學會叫第一聲娘的時候就嚴厲地拒絕,她說要叫母后,是母后,不是娘。”他淚水滑落,宛如璀璨的星辰,“我曾經不能原諒她對我、對湄兒的那種漠然與毫不關心,可她死了,我更無法原諒。”

  他停了停,心情平復后才又說道:“到死,我都沒有原諒她,她,竟然連一個機會都沒有給我,撫兒,你有一個疼愛你的師傅,你當真比我幸運。”

  紓宣撫默然,這個世界上,究竟誰幸運,誰不幸,如何能有定論?遇到師傅,遇到昭元,這些都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她看遍了風景,卻因當初在皇宮高處的驚鴻一瞥,造就了如今的難解情緣。

  她低下頭,慢慢而堅定地說著:“小元,我和寶寶在你身邊,你不孤單。”

  承昭元在她腹前,失聲痛哭起來。那些所謂的過去,那些所謂的失去,都比不上未來,他依稀能看見那個宮裝艷服的女子娉婷走來,他的母親,那樣美麗又那樣無情。

  留給他的是懊悔還是恨?是愛還是怨?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曾明白了。

  窗上交相輝映的兩個身影,微微顫動著,無法承受這漫天的悲傷。

  青琉宮大喪,觸目皆是一片白色。白色的挽聯,白色的花圈,一切都仿佛如初生般雪白,出生同死亡,都是如此的對等與相似。

  徽儀直到晌午才姍姍來遲,對這個高高在上的姨母,她也不過是叩拜再三而已。沈氏遭到陷害之時,她拂手離去,不管不問;初進宮時,步步緊逼,傷人傷己。

  她早已無言,馮太后是與母親完全不同的人,母親溫柔與純善,馮太后鐵碗手段。不管怎樣,她都未曾料到這雙同胞姐妹,命運都是這樣的悲哀與無奈。

  馮若妍這個名字終于從夢迦的歷史上完全抹去了。

  徽儀從靈堂走出,只見紓宣撫安靜地立在宮外,從容淡然,嘴唇微微抿著,看不出情緒。

  她眸光稍轉,淺笑一聲,道:“你也來了嗎?”

  “是,你怎么不進去?”徽儀略感驚訝,“堯王爺呢?”

  “他在里面守靈,你沒見到嗎?“紓宣撫恬靜一笑,“她一輩子都沒接納過我,我也不想在她死后還惹人厭煩,所以就在這里陪昭元吧。”

  徽儀報以一笑,默然道:“許是沒注意,你不可久站,小心些。”

  紓宣撫點頭道:“我沒關系,輕功練慣了,也不在乎多站會。”

  “王爺知道采蘩的事情了嗎?”徽儀不由壓低了聲音。

  “我不知道,但我猜應該是知道的。“紓宣撫容色上閃過幾分擔憂,“以他的性子,是不會放過采蘩的,外表吊兒郎當,內里也不知會如何呢。”

  徽儀沉寂半晌,才試探地問道:“宣撫,你一開始就知道采蘩是誰,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她就是岳少王妃岑嘉?”

  “是。我一開始就知道,我也清楚她做了些什么,但我能肯定的是,她不會殺太后的。”紓宣撫微笑著,笑容中依然透著苦澀,“可我擔心昭元傷心之下,會失去理智,定要采蘩償命,再者,岳王此時剛舉反旗,少王妃一死,可大增我方士氣,皇上也沒道理會阻止。”

  徽儀心底漸漸有些涼意,連紓宣撫也看出了這一點,采蘩如何能幸免?

  “我聽說你也在場,還是小心些為妙,總有好事之者拿此來大做文章的。”紓宣撫沉吟著,“雖然有青王爺保你,可畢竟敵不過那么多元老大臣的逼迫,虛偽腐朽的老臣,怎么可能容得下你這個本就爭議頗多的郡主?”

  徽儀微微一笑,點頭道:“多謝,我會小心的。”她話別紓宣撫,匆匆向牢房行去。慕容兆斐是侍衛統領,如果得他準許,見采蘩的機會會大大增加,無論如何,這件疑點重重的案件,她一定要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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