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錦發散落海上花
“起吧,沈小姐的確是聰明過人。wWW.qВ5。coM\”承景淵微微一笑,竟親手扶她起來。
徽儀側身避過,柔柔地笑道:“謝皇上謬贊。皇上乃一國之君,徽儀豈有不識之理。”
“沈小姐怎么會在這里?”
“……”徽儀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說起。民間的房宅與皇宮相似,那是犯了忌諱的。斟酌再三,徽儀謹慎地開口道:“索櫻軒幽雅閑適,徽儀一時失神,讓皇上和王爺見笑了。”
承景淵沒有再說話,只是出神地注視著索櫻軒的院子,半晌才道:“這是母后未出閣時住的地方。”
徽儀霍然抬頭,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滿是不可置信。這就是太后馮氏少女時代的閨房么?她轉頭看向坦然自若的承光延,心中的憂懼在不經意間又增添了幾分。她總是怕的,怕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也怕承受不起所有的幸福,而在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漸漸依賴著別人。
承光延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那一瞬間的不安,朗聲笑道:“皇兄怎么這樣招待客人?”
承景淵釋然一笑,溫言道:“沈小姐就隨朕去神擎殿吧。”
徽儀溫順地站著,沒有反對也沒有回答。因為她感覺,她的命運已經開始進入了她所不能控制的漩渦。他們這些普通的百姓,本來就是帝王手中的棋子,而她,也早已無言。
隨著兩人在斑駁的樹影間穿梭,徽儀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目光卻不留痕跡地打量著走在身邊的承光延。平民是不能與皇帝并肩而行的,可青王卻不必拘泥于這些禮節。想起方才化解了自己的窘迫,徽儀微微一笑,輕聲道:“多謝王爺。”
承光延揚了揚眉:“這可不是幫你。扇莊是無蕭要開的,她好歹是本王的表妹。這些禁忌不管是怎么回事,在皇兄面前還是小心些。”
徽儀抿嘴笑了笑,轉過身去。忽然她的笑容僵住了,無蕭?“你那個扇面,青王爺看了很喜歡,所以我們決定讓你開個扇莊,如何?”我們?無蕭的話仿佛還在她耳邊回響。難道,不是承光延么?竟然是無蕭的計謀!
徽儀心底一涼,沒想到是她視若姊妹的無蕭欺騙了她,想要詢問卻不敢證實,無奈,只得悄悄掩去了那一份懷疑。她低下頭,緩緩嘆了一口氣,如同遺失在湖水中的石子,一直沉到了水底。
夕陽早已西斜,徽儀向遠處眺望,皇城里依舊是那一片繁華,心底卻有了些須的洞然。和承景淵談了一整天,這個皇帝也和自己一樣不快活呢,她悄然嘆息。而青王卻從容如常,徽儀微微蹙了蹙眉,轉過身去。
“王爺想要做什么呢?”她的臉在夕陽余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朦朧,神情也有些捉摸不定,經過了幾番波折,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眼中的陰霾也悄然消散。
承光延回頭盯了她一眼,淡淡道:“我送你回去。”說完,他便不再回答,兀自向前走去,步子卻比先前加快了不少。
徽儀定住腳,只是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那樣高傲而颯然的背影卻在不動聲色中掌握了千萬人的生死,仿佛自己也不過只是他手中的一粒沙礫、一顆棋子。一剎那間,她忽然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一股悲哀之情漫上她的心頭,人生不過是一場賭局,可她拿什么來賭呢?她的手上從來都抓不住任何東西。
承光延猛得回頭,大步走到她身邊,用力握住她的手一言不發地繼續向前走。徽儀不防,竟被他拉得腳下一陣踉蹌。
“放開我。”她低聲呵斥道,眼中漫出了淡淡的水霧。
承光延不理會她的輕呼,手卻更加用力。徽儀輕呼一聲,向后退了幾步,正要掙脫,卻聽承光延頭也不回道:“這宮中盡是耳目,你要是不怕讓人聽了去,盡可以再大聲些。”
徽儀陡然間清醒過來,她環顧四周,遠出人影微晃,仿佛正訴說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寒意陣陣襲來。她松了松手,只得任他牽著。
忽然前方火光閃動,徽儀手上一緊,發上的玉簪已被承光延取了下來。錦緞般的長發垂了下來,披散在肩上,映得她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她心中驚愕,猶豫之際,下一秒就已經跌進了一個寬闊的懷抱。
“別說話,低頭。”承光延低聲道,說話間,又緊了緊手臂。
人影婆娑,喧鬧聲漸漸大了起來,其間不時夾雜了幾聲盈盈的輕笑。
“原來是青王爺啊。實在是稀客呢。”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如嬌鶯初啼。華服女子裊裊走來,舉手投足之間嫵媚多姿。
承光延緩緩抬頭,臉上已是淡淡的微笑:“凝妃娘娘,幾個月不見倒是讓人認不出來了,想必是皇兄疼愛得緊。”
凝妃掩唇一笑道:“王爺真是說笑了。”隨后又用若有若無的眼光掃過徽儀,神色一時陰冷起來。
“不知娘娘還有事么?”摟緊了懷中的徽儀,承光延笑道。
“宮里走失了個侍女,名喚晗雅。正找著呢。倒是擾了王爺了,我這嫂子著實抱歉得緊。”凝妃恢復了常態,說罷便又是“撲哧”一笑。
“既然娘娘沒事,臣弟可以告退了么?”承光延依舊是那般清冷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凝妃的話。埋首在他胸前的徽儀悄悄皺了皺眉,承光延始終不肯開口叫嫂子,可見并不把這位凝妃娘娘放在心上,但言語中卻仍謙謹有禮,豈非自相矛盾?
“且慢。”凝妃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眼神卻飄忽不定,“我瞧著這姑娘的身形和晗雅頗為相似,可否讓嫂子看看?”
“晗雅面容不整,臣弟在此就向娘娘將她要了去,娘娘不會不舍吧?”承光延的臉上浮現出些許不羈的笑容,看似輕佻的話語在那一剎那竟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徽儀稍窘,幾抹嫣紅浮上了她的臉頰,所幸早已把臉用長發遮住了。
凝妃笑言:“莫非真是晗雅?她倒的確是個有福氣的。恩,晗雅跟了我這么多年了,理當送份嫁妝的。”她笑吟吟地欲拉過徽儀的手。
徽儀微微一顫,手指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承光延的衣角,把頭埋得更低。墨云般的黑發掩住了她柔婉的側臉,看不清容貌。
“娘娘莫不是認為臣弟家底不豐,怕晗雅受委屈么?”承光延挽住徽儀的腰,不著痕跡地向后退了幾步,錯開凝妃的手。徽儀的臉越發地滾燙起來。
凝妃的眼中交織著各種復雜的神色,卻最終歸于平靜。她收回僵在空中的手,仍是淺笑道:“王爺哪兒的話?嫂子可真是冤枉。罷了,我也不在這里礙事。落風,不用找了,回吧。”凝妃轉頭向著黑暗處平淡地道。
她輕輕招手,夜幕中顯現出一個消瘦的身影,正是那曾陪著承光延去見徽儀的那個黑衣少年落風。冷厲的笑容在承光延臉上一閃而逝。落風在他注視下,不緊不慢地扶住凝妃,背部躬起。
凝妃側目而笑,儀態萬千地向著深宮中緩緩走去。明滅不一的燈火也漸漸遠了,絲絲殘存的氣息卻固執的停留在空氣中,竟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在那一片黑暗中,落風悄無聲息地回過頭,隱晦的目光掃過徽儀有些顫抖的雙肩,卻又迅速地沒入了濃墨般的夜色中,直到再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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