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解鈴還需系鈴人1
十一月十五,月圓之日,皇帝本應在坤寧宮休息,由于皇后尚在病中,自然不能依例行使。\\WWW。qb5、coM皇帝依舊對自己不聞不問,這讓皇后傷心欲絕,雖然勉強自己不在兒子面前表現出來,可是善解人意的臻杰還是能看到母親眼中流露出的哀愁,心里便越發對父親的行為不能理解。
這日赫臻在裕乾宮用過午膳后,便要往馨祥宮看望曦瑤。璋瑢為赫臻遞上一碗香茶,這幾日她身體也漸漸恢復,那日聽曦瑤將與德妃算計的事情告訴自己后,狠狠地斥責了曦瑤一番,已經數日沒有去過馨祥宮,至于德妃,頓時也成了璋瑢上心的人物。此刻聽説皇帝要去看妹妹,便嬌言道:“皇上日日去?難道不膩嗎?”
赫臻刮了璋瑢小而精致的鼻子,嗔道:“連瑤兒的醋你也吃啊?”
璋瑢想到曦瑤和德妃合謀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嘴上卻掛著笑容,甜甜道:“那個丫頭,皇上還是不要把她寵壞了。”説著收了笑容,挽了赫臻,嚴肅道:“太后和皇后臥病多日,皇上您一日都未去看望過。難道皇上不怕朝上大臣們會議論皇上不孝不義嗎?”
赫臻將璋瑢的手放下,自己站了起來,背手在璋瑢面前踱步,片刻后緩緩道:“今日禮親王就在朝堂上問朕太后身體是否安康,那個老家伙,存心要朕難堪。”
璋瑢過來,挽著赫臻道:“臣妾自然不知為君之道,但是臣妾知道只要自己事事都做好了,別人自然就無話可説。禮親王畢竟是三朝元老,皇上禮該善待才是。”
“后宮不得干預朝政。”赫臻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璋瑢,似乎要看透些什么來。
璋瑢兀地一驚,跪下來道:“臣妾該死,不該妄論朝政,請皇上降罪。”
赫臻笑盈盈地將璋瑢扶起來,笑道:“朕是逗你玩的,你不過是與朕討論為人之道罷了,何罪之有?”
璋瑢淡淡一笑,放下心來,于是道:“那皇上這會兒要去哪里呢?”
赫臻親吻了璋瑢的額頭,笑道:“你總是不讓朕留在這里,罷了!朕也不去瑤兒那里了,朕到坤寧宮去看看皇后。”
“多謝皇上成全了。”璋瑢福了福身體,嬌媚地笑道。
赫臻不解地看了璋瑢一眼,沒説什么,只是親親刮了她的鼻子,便笑盈盈地走了。
璋瑢望著赫臻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想道:您是千古難得的明君,為什么朝堂之事處理起來如魚得水,對于宮闈之事就如此束手無措呢?您若依舊來往于我和妹妹之間,當年陳妃與瑾貴妃的慘劇恐怕不久又要上演。皇上,您一生將有多少妃嬪恐怕您自己都不敢想象,有一日我與妹妹都容顏老去,您是否還能夠讓我們依靠呢?想著想著,璋瑢不免心酸,用絲帕拭了眼角,轉身對紫蓮道:“將木瓜燉官燕用暖爐熱著,找幾個太監一起抬著,跟本宮去一趟馨祥宮。”“是。”眾人應道。
赫臻離開璋瑢后坐著輦車,一行人便往坤寧宮去。此時的京城早已是大雪紛飛的季節,皇宮到處都積滿了皚皚的白雪,紅瓦頂的殿閣在白雪的稱托下更加顯得宏偉壯麗。樹木都凋零了葉子,光禿禿地矗立在道路的兩旁,異常凄涼。放眼望去,除了鮮紅的屋頂外,便是只剩下蒼白的景象。太監們都奮力地清掃著道路上的積雪,可是雪花依舊紛紛揚揚撒落下來,讓他們的努力都變成了徒勞。
赫臻坐在輦車上,反復想著過會兒見到皇后自己要如何面對。自從皇后被冊封以來,這么多年宮中大小事務都為自己打理得井井有條,自己唯一不滿意的便是皇后的出身,不得不讓自己心存一絲淡淡的芥蒂。那日的行為確實是自己不對,可是自古那有帝王向后妃認錯的?想著想著,輦車便到了坤寧宮的門口。讓人驚奇的是,坤寧宮周圍不同于其他殿閣,栽種的都是四季常青的松柏,皚皚的白雪將松枝重重的壓彎,煞是好看,堅韌挺拔的松樹,突然讓赫臻感覺到一股頑強的生命力。
臻杰早就得到稟報,在宮門口迎著,見到赫臻便跪下施禮:“兒臣叩見父皇。”
赫臻看到臻杰,臉上泛出笑容,臻杰是自己的長子,初為人父時滿腔的喜悅自己至今都難以忘懷。臻杰聰明好學、善解人意,滿足了自己在他身上所許下的諸多期望,這是作為父親的驕傲。于是笑道:“快起來,別跪在雪地里。”
臻杰起來,一張英俊年輕的臉龐上,露出一絲欣慰,也許終于盼到父親來探望母親,心中的不滿便漸漸減少。臻杰雙手抱拳道:“啟稟父皇,母后讓兒子傳話,説臣妾尚在病中,難見圣顏,還請皇上回去,日后必親自向皇上謝恩。”臻杰嘴上雖然將母親的話一一傳達,但心里卻并不愿意這樣做。
赫臻淡淡一笑,用手搭住了臻杰的肩膀,輕輕拍道:“你這個母后,就是太拘泥于規矩了。”又道:“兒子啊,走,我們一同進去看看你母后。”臻杰心花怒放,一直以來自己所敬仰的父親果然不是個薄情寡義之人,于是樂呵呵地跟著進去了。
坤寧宮里一如往常,只是皇后如今臥病在床,宮女們都變得更加殷勤,更加體貼,這讓皇后十分寬心,果然不辜負自己平日的調教。皇后躺在床上,看見皇帝和兒子一同進來,又驚又喜,便要起身下床。
赫臻連忙過來將她按住:“你又要拘禮了,坐著就好。”
皇后眼圈一紅,便靠著床頭斜斜地躺下來,臻杰連忙拿了厚厚的墊子給母親墊在腰上,帝后二人見此都向他投去贊許的目光。
皇后輕聲道:“臣妾讓杰兒向皇上説明了,皇上怎么還是進來了?臣妾病體實在不敢見圣顏。”嘴上雖然這么説,心里卻是濃濃地暖意,原以為皇帝從此都要與自己不相往來,沒想到今日還是來了。憑著自己對丈夫的了解,那日皇帝的舉動一定不是本意,是氣糊涂了才會那么沖動。只是自己身為后宮之主,在眾目睽睽之下受此大辱,心里實在裝不下才生出了病來。可是自古哪有帝王向妃嬪示弱的,本打算自己身體好后,去向皇帝致歉,以求后宮祥和,以保兒子的前途。今日皇帝竟然親自登門,不禁然自己感念皇帝的拳拳情意。
赫臻微微笑道:“難道朕來看你,你不愿意嗎?”
皇后臉色緋紅,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即便是皇后,在自己心愛的人的面前,也會放下平日偽裝出來的架子。
赫臻頷首對臻杰道:“兒子,日日照顧你母后,辛苦了。”
臻杰純純地笑道:“父皇哪里的話,這是兒臣應盡的本分。”
“那你代朕去看看你皇祖母可好?”赫臻有意要支開兒子,畢竟有些話夫妻之間可以拉下臉面來説,在兒子面前還是要保持自己身為父親的威嚴。
臻杰何等聰明,自然會意,臉上掛著喜悅的笑容道:“兒臣遵命,兒臣先行告退。”説著便走了,那些奴才們也是會意,都跟著大皇子一同離開。帝后二人微微點頭,看著兒子匆匆離去,露出欣慰的笑容。
皇后見兒子走后,不知皇帝要對自己説什么,臉上竟然露出難得的羞澀。其實皇后不過二十有八,容顏依舊年輕,只是這么多年來的操勞,讓自己比別人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赫臻捋了捋皇后散落的鬢發,撫摸了皇后白嫩的臉頰,輕聲道:“那日朕太沖動了,你莫要怪朕。”
淚水不聽話地從皇后地眼里流出來,延流在赫臻的手指上,皇后連忙將赫臻的手拿下來,用絲帕擦拭。哽咽道:“皇上不要説這樣的話,臣妾心里明白。”
赫臻用另一只手捧住皇后的臉蛋,微微抬起,眼睛正視著她,輕聲道:“朕知道你會明白的,朕這些日子沒有來看你……”
“皇上。”皇后將赫臻的兩只手都握在手里,善解人意的眼神停留在赫臻的臉上,輕聲道:“皇上,您不要再説了。臣妾説過,無論皇上做什么,臣妾都會站在皇上這一邊。只要皇上時時刻刻念著臣妾的這句話,臣妾就滿足了。”
赫臻將皇后抱在懷里,輕聲道:“朕這一生為了江山社稷對不起太多的人,是因為有你,朕才可以放心的處理國家大事。你的心朕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怪那天朕太沖動了。你千萬不要記在心里。”
皇后在赫臻的懷里哽咽道:“臣妾知道,這些臣妾都知道。皇上放心,只要臣妾在這宮里一天,”説著坐起身來,堅定地看著赫臻道:“臣妾就一定為皇上保住您心愛的人。”
赫臻大為動容,此時自己才真正地感到,對于皇后自己早就不再是那份恩情,而是一種夫妻之情,一種有別于男女之愛的愛情。
坤寧宮里帝后冰釋前嫌,這里璋瑢正帶了奴才們和燉好的上等官燕來到了馨祥宮。璋瑢只是坐在床前一言不發,曦瑤一雙無辜的眼神諾諾地看著璋瑢,那天聽到璋瑢大光其火的斥責,十分擔心姐姐就此不再理會自己,看到璋瑢今日又來了,心里十分開心,又見璋瑢一臉的怒氣,不免有些害怕,諾諾地看了一會兒后,拉了璋瑢的手,嬌滴滴地叫了聲:
“姐姐……”
璋瑢扭過頭去不看她,只是對緣亦道:“本宮拿了上好的官燕來,你叫紫蓮端進來,伺候你家主子吃了。”
緣亦對璋瑢微微一笑,會意的出去了,雖然這幾天敬妃沒有來馨祥宮,但是每天都會派人來問候主子的身體是否好。緣亦知道敬妃是打從心里疼愛自己的主子,十分的感激。
曦瑤見姐姐不理自己,又拉扯了璋瑢的衣袖,撒嬌道:“好姐姐,我以后再不敢拿事瞞你了,你且饒了我這一回。”
璋瑢將曦瑤的手推開,瞪著眼睛道:“這是什么話?你找你的德妃姐姐不就好了。”
曦瑤討饒道:“好姐姐,我是想著能幫你查出些什么。即便不是太后做的,也該把那個黑手揪出來不是?”
“你好大的膽子。”璋瑢嚴肅道:“如今你是真的懷孕,誰也不能理論什么。倘若你沒有懷孕,又什么都沒查出來話,但凡有人把這件事情抖落出來,你要誰來保你?你以為德妃信誓旦旦的話就一定可信嗎?她是有女兒的,好歹有個保障,你有什么?你要是個三長兩短,如果殃及你的爹娘,你有沒有想過這又將是怎樣的一個結果?”璋瑢越説越氣,眼圈微微泛紅。
曦瑤被璋瑢説得啞口無言,低著頭央求道:“我知道錯了,姐姐,如今我連孩子都沒有了,您還拿重話説我……”
“你還知道怕嗎?”璋瑢用食指點了曦瑤的腦袋,“如果你以后還有這么荒唐的事情瞞著我,看我還理你不理了。”
曦瑤將頭埋在璋瑢的懷里,撒嬌道:“我知道姐姐不會不理我的,要不然姐姐也不會拿那么好的燕窩來給我補身體。”
璋瑢嗔道:“差一點就要做娘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好可惜的孩子。”
曦瑤摸了摸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臉上帶著淡淡地哀愁,説道:“真沒想過他會真的來了,是我對不起他。”
璋瑢嘆道:“倘若能好好地生下來,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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