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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海運


  有清一代,只要細細觀察,就會發現,清政府的礦業政策呈現出一個馬鞍形的先松中禁最后轉馳的發展態勢。全\本\小\說\網醉露書院清朝的統治者們從來也沒有真正重視過礦業的開采與發展,無論禁或馳,其實質都是為了封建官府統治的需要,政治利益始終高于經濟利益的需要,居主導地位。可以說,清代礦業政策的修改廢立與當政皇帝的個人素質喜好有著極其密切的聯系,礦業興衰大權把握在最高當政者一人手中。

  清初順治、康熙兩朝,鑒于社會百廢待興,“于是聽民采取,輸稅于官,皆有常率。”清初寬松的礦業政策與順治帝的慈悲,康熙的雄才大略有極大關系。但到康熙朝末年,皇帝年事已高,多疑猜測,恐怕政局大亂,求穩心態占上風,因此采取封禁政策。從康熙朝末年到乾隆初年,包括整個雍正朝,這是清礦政的“馬鞍”低谷中心。具體分析一下其對礦業實行封禁的原因,大致有三:第一,害怕“奸人云集、蠅營蝎噬,”對清廷的統治構成威脅;其二,封建傳統迷信思想作崇,歷來礦產自滇粵出,直隸、山東等地“于京師為股肱,岳鎮方望,拱護環圍,烏可錘鑿而破碎之乎?”此種思想從古至近代累及北方,尤其是靠近京畿地區的礦業開采。其三,對統治階級的利益造成侵害,礦業“可養窮民,不可裕國帑。”開礦雖可“歲儉民饑。淘沙糊口。”豈能“利一而害百乎!”雍正朝,礦禁稍放松,以禁為主,大約與此一時期政治上地高壓政策緊密相關。不過,到了乾隆朝,乾隆皇帝雖然在文化無比的保守。在礦業開采上卻算得上是清代較開明的一位當權者。

  曾有位監察御使孟生蕙用風水堪輿之類的學問為依據,上奏請求對北京昌平一帶的煤礦實行封禁,聲稱:昌平州坐落正當京城乾坎之位,其山即京城北面屏障。山以虛受,氣以實流。實者削之使虛則甚易,虛者補之復實則甚難。結果,奏折上稟乾隆之后,這位皇帝卻認為孟生蕙所言實屬迂謬,特別是折內所寫“安畿輔數百里內之坤輿,葆神京億萬斯年之元氣。則國家幸甚,天下幸甚”,措語更屬荒誕。乾隆皇帝用朱批指出:京城外西山北山一帶,開采煤座,及鑿取石塊,自元明以來,迄今數百余年,取之無盡。用之不竭,從未聞以關系風水。如果說開設廠礦。聚集多人,恐滋擾地方,那么,每年采取煤斤石料,所用人夫不知有多少。醉露書院并未見滋生事端。結果。孟生蕙被交部嚴加議處,昌平州開采礦藏照常進行。

  不過。乾隆之所以會有那樣的批言,除了他本人對礦業開采持有較為開明地看法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清代對京西煤炭的依賴已經極為嚴重。因為在當時,煤炭已經成為了北京城的主要燃料,隨著用戶日多,供需關系緊張,煤價也日益上漲。所以,為了改善這種情況,乾隆才會支持昌平等地的煤礦開采。甚至于,在乾隆二十七年,因為煤窯日多而造成了排水量增大,致使京城附近九龍山與南大梁之間的排水溝排泄不暢,嚴重影響煤炭開采,他還幾次下令進行大規模修建、開鑿泄水溝。

  其實,不僅是北京一帶,山東等地地煤窯也有很多。就像產煤的棗莊一帶,每天往臺兒莊碼頭的運煤牛車就有一二百輛,按每輛牛車兩千斤計算,那就是三四十萬斤。可即便煤業發展如此之好,由于生產技術落后,煤窯開采年份日久等等原因的影響,整個大清國的產煤量依舊有些供不應求。因為,清朝已經出現了不少的大城市,不光是北京一帶,像山東濟南、江蘇徐州、揚州、南京,浙江地杭州,安徽的安慶等地區也都大量的消耗著煤炭。煤價最高之時,甚至達到了每百斤五六錢銀子!

  所以,從事煤礦開采是一個十分賺錢的行業。

  要不然,當初黎維祁頭一次來廣東的時候,何貴也不會要求這家伙把廣寧的煤田交由十三行。畢竟,縱然煤炭在后世是十分重要的資源,如果在這時候沒什么用,十三行的那些人也不會眼巴巴地去開采,要了也沒用!

  可惜,如今廣寧的煤田就算已經被清廷掌握在手中,何貴卻又一直不敢去觸碰“海運”這一敏感詞匯。畢竟,從廣東往北,無論是走江西還是福建,都是路途艱難,而且陸路運輸不僅量小,而且成本也高,遠不如海運地運量巨大且成本低廉。而如果廣寧的煤田只是用來滿足廣州地區所用,一年就算賺錢,頂多有個十幾二十萬兩也就不錯了,這筆錢,根本就不會被那些行商看眼里。

  可何貴沒想到,蘇凌阿會突然來上這么一出。他又一時想不到什么發財大計交出來,所以,只好先拿出這么一條來暫時應付。在他看來,不管蘇凌阿能不能解決海運這一關鍵性的問題,總比讓這家伙拿著和當擋箭牌去刮地皮的強。醉露書院只要能多拖一段時間,自己說不定真的就能想到辦法,那時候,也就無所謂了。

  不過,何貴依舊還是小看了蘇凌阿對錢財地渴望!

  雖然乾隆朝地礦業發展已經不算慢,但由于儲量以及開采技術落后等種種原因,煤炭等礦產的價格依舊不低。即便是現在,每百斤煤炭地價格也有兩三錢,如果煤質優良,還會更高。所以,蘇凌阿在聽完了何貴的介紹之后,便已經打定了主意要把廣寧的煤田給弄到手了。為此,他還算了一筆帳:廣寧的煤田開采方便,無需挖窯。一名雇工按一天可挖兩千斤計算,雇上千人,一天便可挖出二百萬斤,就是每百斤按兩錢銀子計算,那也是四千兩銀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是一百二三十萬兩。除去工人地工錢以及各項運資,還有各項應繳的稅收,和該交的“好處費”,他每年恐怕也能擁有四五十萬兩的收入。雖說這種計算有些過于理想,但不可否認的。如果真的能夠拿下廣寧地煤田,利潤必定豐厚至極。不比他當江蘇巡撫的時候差,說不定還要高出。

  于是,在如此豐厚的利潤的刺激下,蘇凌阿暴發出了讓何貴無比驚異的能量。

  首先,這家伙寫信給和。要那位和中堂在京襄助;接著,又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說動了已經被乾隆“抬”入了漢軍正白旗,正留在北京地前安南國王黎維祁,讓其指使正在國子監學習的幼子,也就是現任越南國王出面向乾隆上書,請求大清與越南相互開放邊境,以慰“越南百姓向慕天朝之心”……當然,伴隨著這種開放。生意自然也是要做的。只是,僅只廣西、廣東恐怕不能滿足越南人的“向慕之心”。那什么福建、江蘇、山東、直隸之類的,最好也對對越南人開放。可越南人從陸路走又未免過于麻煩,所以,請大清國皇帝準許越南人乘船而來。

  對于這種事情,乾隆本來是不會同意的。就算同意。也頂多只是選擇性地同意,而不會全盤接受。可是。蘇凌阿這人雖然貪婪,在需要花錢的時候卻絕不會吝惜……在京城,他不僅找了老關系戶和,還撒了二三十萬兩銀子找了不少其他人,甚至還有不少是皇室宗族。這么多人的游說,再加上如今的越南,無論是舊王還是新王,都在北京城住著,人在屋檐下;就連其領土,除了南方還有一部分被由法國人支持的阮福映,以及在阮福映聯合法國人跟暹羅人的打擊之下茍延殘喘的阮岳、阮侶兩人占據之外,大部分也都是在清廷的直接或間接統治之下,處境也不可謂不可憐。所以,乾隆也就沒有了太大地防備之心。再者說了,小小越南,又有什么值得防備的?大清國防備海上,可從來沒有防備朝鮮、暹羅、越南、緬甸這些藩屬國地意思。何況越南如今也不同于其他藩屬國。

  結果,經過幾個月的時間,黎家父子的奏章竟然真就獲得了乾隆的批準。然后,在何貴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蘇凌阿架起兩廣總督地派頭,拉著一大幫子帳房先生以及老礦工之類去巡視廣西了……這時候,連笨蛋都曉得這家伙其實是想去看廣寧地煤田。

  “只是不知道這家伙發現那廣寧一帶現有的煤田已經大都被你們十三行給占去了之后會是什么表情!”

  蘇凌阿弄地這些雖然成功了,可萬一失敗了,其后果也將是無比的嚴重。但由此,何貴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這家伙對于錢財的向往。所以,他也一直擔心蘇凌阿知道真相之后發飚。廣寧煤田在孫士毅配合和琳的水師,還有暹羅等國的軍隊將阮惠包圍起來之后,就已經由黎維祁這當時的安南國王交由十三行開采了。可他卻沒有把這些告訴蘇凌阿,所以,這回是他理虧在先了。

  “撫臺大人您盡管放心。不就是幾個煤田嗎?只要這海運一通,咱們就是把煤田都讓出去又如何?”嚴啟昌笑得有些奸詐。雖然乾隆批奏的只是準許“越南船舶可于沿海諸省港口停泊交易”,沒有準許其他船只,尤其是大清國本國的船只如此這般,可是,什么是越南船只?按照清廷所下的規定,只有經過廣東水師的考察,并且得到廣東水師提督衙門所鑒發的官防文書的才算越南船只。這跟讓十三行獲得了在大清國近海的獨家航行權與交易權又有什么區別?沒錯,和琳是走了,可水師的多少戰績都是何貴策劃的?那里的將領,自從趙連升不聽何貴的勸,兵敗身死之后,又有誰會不聽何貴的?和琳走后,新的廣東水師提督就是原本的一位總兵,而其他的將領,哪怕就是鄭一等人,又有哪一個敢不賣何貴的情面?別忘了,要不是何貴,當初他們那伙子被俘的海盜兄弟可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上一次蘇凌阿找他們的麻煩,險些鬧出兵變,還不照樣是何貴去平息的?雖說事件的起因錯在蘇凌阿,可要不是何貴幫忙撐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們也少不了讓朝廷上的官僚們狠整上一回,如果當時蘇凌阿再煽風點火,哼哼,就是死上幾個也不見得不可能。由此種種,何貴在廣東,對軍政方面的影響力絕對在任何人之上。而再以何貴跟十三行的交情……嘿嘿,只要海運一通,到時大家就能直接把貨物沿海岸運到北方各地,再不用走陸路。就算跟洋人的交易量少了,可越南、暹羅等地的貨物也是不少,海運也少了中間的那些關卡的盤扣,也照樣可以賺上不少。

  “你們手里掌握的煤田雖然不少,可依我看,廣寧那邊應該是一整條煤礦帶,足足幾百里長!這么大的一片地區,尤其是礦藏儲藏的還淺,足夠你們狠賺上幾十甚至是上百年的。所以,只要能跟蘇凌阿好好說一說,最好是聯合開發,讓他占個份子兒……他應當不會太過份。別忘了,你們身后也有他不敢得罪的人。而且,你們也能再做別的生意,這些生意的分紅,也足以讓他眼熱!”何貴說道。

  “能好好說當然是最好。可是,以蘇制臺的性子……”嚴啟昌跟盧有度等人相視了一眼,又搖了搖頭:“我們還是不敢分份子兒給他!”

  “這些都隨你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答應。畢鬮,這一回你們應該也都看到了蘇凌阿的能力。和中堂畢竟離得太遠,有時候還比不得蘇凌阿這近水!”何貴說道。

  “小人明白。只是……大人能否容我們考慮考慮?”怡和行的伍國瑩問道。

  “我說了,一切隨你們的意!”何貴嘆了口氣,“雖說我這人挺恨貪官。可是,這年頭偏就是貪官當道,不出錢就辦不了事兒。真是煩吶!”

  “……”嚴啟昌等人也是紛紛搖頭嘆氣。論及貪官,他們這些商人是感觸最深的了,就是那些沒什么勢力的平頭小百姓也沒有他們感觸深。畢竟,大部分老百姓只是每年秋收繳稅的時候才感受到一點官府的可惡,可他們幾乎隨時隨地都要跟那些官吏打交道。要不是這幾年十三行有孫士毅跟何貴罩著,他們又豈能過得像現在這么舒心?蘇凌阿一來,恐怕就能把他們給榨干了。說是有事要見您!”

  何貴又跟嚴啟昌等人商議了一會兒,正要送客,親兵統領王棧陵卻突然進來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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