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見面
什么?大……大人,您把人放出城了?”
新任河南巡撫居然會是劉墉?何貴先是詫異,接著也就釋然。\\www、Qb5、Com
劉墉無論聲名還是德行,在整個清廷上下都是有數(shù)的人物,而且本人還十分善長輯盜破案,又是一個親民的大清官,正適合此時河南又有反賊又有百姓需要安撫的情境,品級也正好是正二品,也適合兼領(lǐng)河南巡撫這一職位。
不過,何貴雖然佩服乾隆會用人,這么短的時間之內(nèi)就安排了一個無論各方面都十分合適的巡撫過來,可他卻依然十分生氣,因為劉墉到達(dá)巡撫衙門之后,立即就把開封府現(xiàn)在的官員都召了過去,并且提及了在城門口那花發(fā)老頭送兒子出城安葬的事情。
“是啊。我看那老者確實可憐,而且他兩個兒子的尸首也都被燒得不成樣子……再者,那些城門士卒也說這老者跟城內(nèi)通緝之人并沒有什么相像之處,所以,便做主將他們放出城去了!”劉墉本來看著何貴還挺滿意的。開封府短短時間內(nèi)便發(fā)生了這么多事,任是放在誰的身上都夠受的,但何貴初次赴任地方便能將這些事情處理下來,尤其是安置那一萬多百姓,雖然手段強(qiáng)硬了點(diǎn)兒,卻是當(dāng)時最可行也最妥當(dāng)?shù)霓k法。因為這一萬多人被分散安置之后,不僅可以那些百姓受益,也完全避免了大騷亂的發(fā)生,所以,何貴的能力再次得到了他的肯定。不過,他卻沒有想到,他看何貴順眼。何貴卻會對他這么充滿埋怨之氣。
“大人。你……唉!”聽到劉地回答,何貴連連搖頭,一陣扼腕。
“何大人。人家可是死了兩個兒子,出城安葬都不行,難道你還覺得不滿意?”
因為河南事務(wù)十萬火急,所以,劉墉南下地速度極快,幾乎就是在河南的緊急公文一到乾清宮。他就被派了下來。因為事涉反賊,乾隆擔(dān)心他的安危,一路上還專門派出乾清宮侍衛(wèi)護(hù)送。結(jié)果,何貴又十分“有幸”地又碰上了那個吃打不吃記的音濟(jì)圖。
“這里沒你的事兒,前幾天,堂堂的布政使也被刺身亡,誰知道城里還有沒有危險人物?我看你還是趕快找個地方吃飽喝足,休息一會兒趕緊回去的好!”劉墉是在巡撫衙門的大堂接見地諸位官員。那音濟(jì)圖就站在旁邊護(hù)衛(wèi),可惜,何貴能賣別人的帳,就是不會賣他的帳。
“何貴……”
“何大人。讓那老者出城有什么不對之處么?”劉墉倒也從錢灃口中聽說過何貴險些“廢了”音濟(jì)圖的往事,知道兩人有舊怨。所以,聽到兩人話里出火,便急忙伸手示意音濟(jì)圖住嘴,又向何貴問道。
“劉大人,城西大火雖然猛烈,可因為是從布政使衙門燒起,老百姓們有了足夠的反應(yīng)時間,死傷并不嚴(yán)重,加上救火救人而亡的,統(tǒng)共只有二十六人,其中八人只剩下骨灰殘骸,剩下的十八具尸首下官也早命人訂了棺材,現(xiàn)在還擺在城西譚記棺材鋪,正等著集體下葬。怎么可能有人單獨(dú)帶著兩個兒子的尸首出城?”何貴急切地說道。
“哦?”劉墉聞言一震,“你確定將所有尸首都集中安置起來了?”
“從救火出現(xiàn)傷亡開始,下官便已經(jīng)下達(dá)了命令……事后統(tǒng)計,也確實只有二十六人死亡。”何貴認(rèn)真地答道。
“糟糕!”劉墉忍不住一拍額頭,“老夫做錯事矣!”
“是啊,你是做錯事了……”
看著劉墉有些懊惱但又并不是特別在意的神情,何貴苦笑了兩聲,心里卻是一陣酸澀。劉初來乍到,或許還覺得那兩個逃跑的反賊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畢竟連那個紅陽教主王伏林都被殺了,手下一干“星宿”也是沒幾個能逍遙法外,逃走幾個小嘍羅又算什么?而且現(xiàn)在最重要地事情也不再是追捕反賊,而是趕緊善后。可是,別人能這么想,他何某人可不行。因為,根據(jù)那些被捕的反賊地供狀,隨王伏林一起進(jìn)入開封城的紅陽教徒只剩下一個人還沒有被捕,就是那個被封做什么“太白金星”的李姓老道。此人是紅陽教的智囊,心計與膽量都很不一般,而且似乎還對清廷,尤其是對乾隆有很深的恨意,這一次逃脫,誰知道下一次還會不會再來開封鬧事兒?哪怕只是萬一的可能,他也不會樂意。不過,這一條還只是其次,讓何貴最為在意的一點(diǎn),就是那些反賊供訴說,跟李老道在一起行動的,就是他千方百計想要除掉的烏三娘!那女人可是被他給滅了十幾個手下,就連自身也險些喪命,這仇結(jié)的可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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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怎么?凍著了?”
開封城外的某處小山坳,不久前面為劉墉一時失察而得已從開封逃脫的李老道正背向著平板車觀察著路上情況,聽到車身另一面
來的噴嚏聲,開口問道。
“沒事兒!”
隨著這似乎有些虛弱的聲音,一個年輕后生從車身另一側(cè)走了出來。不過,雖然是男裝,這人卻依然未能完全掩蓋本身的樣貌,只要是認(rèn)識的人仔細(xì)盯著瞧上一瞧,就絕對能夠分辯出他來。正如何貴所料的一般,他就是烏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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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吐干凈?”李老道聽到腳步聲便轉(zhuǎn)過了身來,看著烏三娘還是捂著嘴巴,微微有些皺眉地問道。
“道長,我……”
“不要叫我道長,叫老李頭!”李老道說道。
“是!”烏三娘也有過逃亡的經(jīng)驗,知道李老道這么說是為了兩人的安全,也就沒再說別的。
“上車吧!咱們地時間不多。萬一官府地人追上來。咱們兩個人可不是對手!”李老道跳到車把式的位置上,抄起了手里的鞭子,又拍了拍車轅說道。
“……”
“怎么還不上車?!”看著烏三娘盯著這空空地平板車有些猶豫的模樣。李老道顯得有些上火,“不就是跟個死人躺了一路嗎?當(dāng)初你把他從棺材里面偷出來的時候怎么沒見這惡心?出城的時候不也挺住了嗎?現(xiàn)在車都空了,你又惡心什么?”
“道……老李頭,我……”
“我什么我?尸山血海都?xì)⒊鰜砹耍氵有什么好怕的?”李老道怒道。
“嗯!”看著李老道似乎是真火了,烏三娘一咬牙。一個“旱地拔蔥”跳上了車。
“駕!”
剛剛出城的時候,這平板車還只是靠李老道自個兒拉著走,那費(fèi)勁地程度比老牛拉破車還要慢上幾分。所以,出了城之后,為了加快速度,兩人又在城邊一處農(nóng)戶家里偷了一頭驢。還別說……這小毛驢的力氣不小,速度比普通的駑馬也快得多,還沒什么驢脾氣。李老道一揚(yáng)鞭子,就“答答答”的拉著車直往前跑,那模樣,簡直就是千里馬投錯了胎!
……
“老李頭。咱們就這么走了,王教主他們……”坐在車上。身子隨著車身的顛簸而一搖一晃,難免有些硌的慌,不過,烏三娘現(xiàn)在并不在意這些,她只是覺得自己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夠義氣。
“什么王教主?咱們走的時候你又不是沒見著他身上被捅了多少槍!……紅陽教算是完啦!”李老道揚(yáng)著鞭子,語氣之中似乎并沒有什么懷念或者是對王伏林遇難的同情之意,只有一絲絲地遺憾。
“我對不起王教主他們的恩義!”烏三娘低著頭說道。王伏林等人救他雖然只是因為偶然的原因,不過那終究也是救命之恩。可是,王伏林那些人在火場遭遇到官兵陷入苦戰(zhàn)之后,她卻因為被李老道拉住而沒有去參戰(zhàn),并且最終選擇了逃離,這讓她覺得十內(nèi)疚。
“當(dāng)時火場上面可是有數(shù)百名官兵,別說就只有你一個,就是十個你又能怎么樣?還不是送死的份兒?”李老道嘆了口氣,“烏姑娘,老道我勸你一句:留得青山在,才能有柴燒啊!”
“這話我懂!可……可我就是不甘心!王教主他們,還有我那十幾名兄弟,他們死得太冤了!”烏三娘雙目含淚,咬牙切齒地說道。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老道我為了家仇,隱忍了更是已經(jīng)不下二十年!烏姑娘,咱們地仇人勢頭太大,想要報仇的話,萬萬不能急于一時。要動,就要一擊致命,退一萬步講,也得讓他們深受重創(chuàng)才行!不分清紅皂白地去送死……嘿嘿,那不叫報仇,叫愚蠢!做這種事地,就是給對頭送好消息去的蠢蛋!”李老道說道。
“……”
“怎么?覺著我的話不對?”沒聽到烏三娘的聲音,李老道又開口問道。
“老李頭,咱們往哪兒走?”烏三娘沒有回答,只是開口問道。
“過黃河,然后,去湖北!”
“湖北?”
“沒錯。湖廣一帶也有三陽教傳播,我與教魁之一的劉之協(xié)有過一面之緣,此去正好投靠!”李老道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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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有可能是要犯,那還不趕緊派兵去管?”
巡撫衙門,看到劉墉聽完何貴的報告之后一副懊惱地神情,旁邊一名官員開口問道。
“晚啦!”何貴一個勁兒地?fù)u頭,這名官員他認(rèn)識,頭一次去按察使衙門的時候還見過,是真正的河南糧儲道,姓杜名清言,跟另外一位河道道臺鄭信一樣,都是不喜歡招事兒的人物。城西大火的時候,連人都沒見過影,事后也沒見兩人在其他方面出過多大的力,除了去探望王太岳那個按察使,就只是派手下人去幫忙清理了一下火場廢墟,之后,就再沒見過面,一直到現(xiàn)在。
“怎么晚啦?從我們進(jìn)城到現(xiàn)在,還不到一個時辰。那三個人就算能跑,這一個時辰的
能跑到哪里?何況現(xiàn)在整個河南處處都是關(guān)卡。就動!”音濟(jì)圖不服道。
“開封城外二十里就是黃河。一個時辰,足夠他們趕到那兒去了!”劉墉接口道。
“黃河?前些日子大雪,黃河不是又結(jié)冰了嗎?”河道道臺鄭信奇道。
“……對啊。這么冷的天,黃河都結(jié)冰了,他們難道還能順河而下不成?就算是過了河,咱們地快馬也能立即追上去!”聽到這話,音濟(jì)圖立即接口說道,說完又示威似地看向何貴。一副挑釁地模樣。
“黃河每年二三月份都有冰凌洪水,聽說今年開河也比較早,可前些天又突降大雪,把河又封住了!這可是十分危險,鄭大人身為河道,難道沒有派人前往監(jiān)管?”劉墉皺了一下眉,朝鄭信問道。
“回?fù)崤_大人,下官早在半月之前便已經(jīng)派人前往監(jiān)管……”聽著劉話里似乎有些質(zhì)問的意思。鄭信急忙站起來答道。
“可有民工駐留,以備不測?”劉墉又問道。
“這是自然!”黃河開河有“文開河”和“武開河”之分。“文開河”時,冰凍融化較緩慢,淌凌密度小。開河平穩(wěn);“武開河”時,解凍來得很快。特別是氣溫猛升或水位暴漲,大塊冰凌洶涌而下,這樣就容易造成冰凌,由于冰凌、流冰插塞,過流面積減少,可形成冰壩,隨著水位的提高,將會出現(xiàn)水鼓冰裂、冰凌漫堤地情形,形成凌災(zāi),其危害程度常常超過洪災(zāi)。所以,每年為了預(yù)防冰凌洪水,在二三月份,身為黃河河道上重要段位的開封段都要派人守堤,一旦發(fā)現(xiàn)有可能形成凌汛,就要派人冒險除冰,以免形成洪水。而因為在浮動的冰塊上除冰危險性極高,所以工錢也就豐厚,不少窮漢子為了能過得好點(diǎn)兒,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接活,有時還負(fù)責(zé)駐扎巡堤。而前些天大雪,使得黃河再次結(jié)冰,形成冰凌的可能性更是增加了不少,所以,招的人就更多了。
“人數(shù)不少吧?”聽到鄭信的回答,劉墉又問道。
“確實不少。”鄭信答道。
“既然如此,鄭大人可有確切地名單?”見這個鄭信就是不開竅,何貴忍不住問道。
“何大人說笑了,不過是臨時雇些民工而已,這些人又也沒什么定性,隨時來隨時走的,一般都干不了幾天,哪里……”鄭信說著說著,突然就是一頓。
“哪里什么?”音濟(jì)圖還沒明白過來,忍不住問道。
“這……”鄭信微微有些臉紅,“河堤兩岸民工眾多,而且來往頻繁,等我們挨個將這幾百里河堤兩岸的民工查完,那些賊人早就跑的不知道多遠(yuǎn)了!”
“這有什么難的?趕緊派人把那些什么民工全都抓起來,再挨個問不就成了?”音濟(jì)圖大大咧咧地說道。
“哼!”聽到這話,劉墉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把民工全抓起來,誰去看著黃河?萬一有了危險,你音大人去玩命兒除冰?”何貴也是冷冷問道。
“我……”=關(guān)系利害。兩三個反賊而已,總不能為此而不顧黃河啊!萬一把這些民工都抓起來的當(dāng)兒黃河起了凌汛呢?開封城可是比黃河河面還要低上將近三丈。俗話說得好,“黃河泛濫兩QB5,淹沒開封幾座城”,到時真若是因為沒有預(yù)警而使得洪水傾泄而下,這開封府幾十萬百姓可就真的要品嘗一下“冰火兩重天”地滋味兒了。
……
“那,那抓起民工,還可以派官兵守堤啊。”音濟(jì)圖看看大堂上一個個都盯著自己像是看猴一樣的官員,囁嚅良久,終于又?jǐn)D出來一句。
“那誰來守衛(wèi)城池?三千官兵,這幾天一直緊繃繃的,好不容易才剛剛有松了松弦兒,還要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突發(fā)事件。音大人若是夠膽,可以自己去把這些話告訴他們!”何貴冷哼道。
“你……”
音濟(jì)圖憤憤不己地指著何貴,雙目直欲噴火,他算是恨極了這個老是讓自己出丑的家伙了。
“此事就先到這兒吧!老夫失察,致使三名反賊逃脫,自會上稟朝廷向皇上請罪。不過,如今最為緊急地,還是開封府那一萬多受災(zāi)的百姓!”劉墉也不想讓乾隆地親信手下老是這么出丑,略微警告地看了一下何貴之后,又把話題岔了開去,“何大人,近日災(zāi)民安置的如何?”
“這段時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而且,這些災(zāi)民目前的起居狀況也不算太糟,所以,下官決定等春耕之后為他們重建家園。”何貴答道。
“什么叫不算太糟?一把火燒得傾家蕩產(chǎn)、無家可歸還不叫糟?”聽到這話,劉墉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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