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傳單如雪
范歲微微一笑,如果住在宮中的長公主與北齊聯(lián)絡(luò),而手下?lián)碛袩o數(shù)密諜的皇帝根本毫不知情,這絕對說不過去,嘆口氣道:“所以不明白,他為什么還讓長公主住在宮中,而不是去封地。/WWW、QΒ5。coМ/”
“長公主是太后最疼愛的小女兒,是他的妹妹,而且他不需要害怕什么。”
“你預(yù)估皇帝在這件事后,會有怎么樣的反應(yīng)。”范閑很信任五竹的分析能力。
“馬上出動監(jiān)察院,消除你一手造成的影響,大加賞賜長公主,以證明皇室的團結(jié),等事情安靜后找個合適的機會,讓長公主回到自己的封地信陽。”五竹冷漠說道:“賞賜長公主的時候,應(yīng)該會順便賞賜晨郡主,同時升你的官。”
范閑苦笑,知道他是在闡述可能的事實,但聽著總有些像冷笑話。
“為什么皇帝想不到用我這種簡單手法,逼長公主出宮,如果按照你說的,他早就知道長公主與北齊勾結(jié)的事情。”
“第一,你這個方法很變態(tài)。第二,他不需要逼自己的妹妹出宮,他喜歡等那些潛在水面下的人浮起來,然后一網(wǎng)打盡,他做這種事情很習(xí)慣。”
范閑聽得出來,五竹對于那位皇帝的能力十分相信,眉頭皺得愈發(fā)緊了。雖然帝王家統(tǒng)統(tǒng)是無情的混蛋,但兩相比較,那個見過兩次面的皇帝,明顯要比長公主對自己更溫柔些,所以范閑下意識里開始操心起那椿有可能幾年之后才會發(fā)生的謀反。
“那我們搞這一出,等于是緩解了宮中的局勢?長公主在宮里應(yīng)該還有伙伴才對。”
“我去查。”五竹很淡漠地說著。
范閑想了一想,還是決定了照計劃進行,苦笑道:“我必須想辦法讓長公主遠離宮廷一段時間。不然皇帝陛下還沒有來得及將對方一網(wǎng)打盡,我自己就要先成為對方手下的亡魂。皇帝陛下有膽量等,有實力等對方先發(fā)動,我們可沒有。”
一個敢于與外國勾結(jié)的勢力,如果陷入某種狂熱的情緒之中來對付范閑,范閑只有跟在五竹屁股后面逃跑的份,雖然周游世界是范閑所愿,但目前這種代價是他不愿意付出的。
“我去了。”
“去吧。”范閑一揮右臂,覺得自己確實很有年青學(xué)生領(lǐng)袖的氣派。
他前世看過許多抗日戰(zhàn)爭的影片,覺得此時黑夜之中的慶國。像極了被日軍占領(lǐng)下的北平,自己與五竹就是那些勇于反抗侵略者的學(xué)生們,正小心翼翼地在**夜色*(**請刪除)*(**請刪除)中散發(fā)著傳單,號召慶國的子民們。起來反抗那些無恥的統(tǒng)治者。
他微笑著躺回床上,床下的箱子就這么擱著,他一點兒也不擔(dān)心,五竹這方面的記憶都喪失后。這個世界上會開箱的,就只有自己一個人。
熟睡之后,他做了一個香甜無比的夢,初秋的京都下了一場大雪,長公主怯生生地上了馬車哀怨無比地回頭看了一眼皇城,然后離開自己生活的世界
九月初秋的京都,真的下了一場大雪,漫天的白色傳單像雪花一樣,飄灑在京都里的每一處,尤其是太學(xué)與文淵閣附近,更是拾之不盡。其時天色熹微,晨起的學(xué)子與百姓們揀起這種陌生的紙片,一看之下,大驚失色。
這是慶國這片土地上。第一次出現(xiàn)傳單戰(zhàn)。
但范閑依然高估了慶國子民的熱血,低估了監(jiān)察院和六部衙門的操控能力。不過是兩個時辰之內(nèi),整座京都地傳單都已經(jīng)被收攏到了天河路流水畔的那個方正衙門里面。
沒有一個人敢扣留傳單,雖然百姓們極少與監(jiān)察院打交道,但是懾于這個院子的兇名,沒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賭。
太學(xué)正的反應(yīng)也很神速,當(dāng)天就請了旨意,提前開始了秋學(xué)的考試。
諸般措施在半日之內(nèi),連續(xù)下發(fā),終于成功地控制住了局勢。但流言這種東西不需要翅膀也會飛,不需要空氣也能呼吸,早已傳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人們出門時常常會互望一眼,那眼中不再是表達著:“您吃了嗎?”的意思,而是說…“您看了嗎?”
長公主的聲譽在慶國京都一向不怎么好,畢竟三十幾歲的人了,還沒有結(jié)婚,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怪異。
所以傳單上那些對于長公主里通外國的指控,雖然百姓們不見得完會相信,但也依然認為空穴來風(fēng),未必?zé)o因。那些街坊婆姨們的邏輯更加簡單:這么老了還不嫁人,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慶國皇室第一次面對這種局面,不免有些緊張,雖然監(jiān)察院措施得力,但皇宮之中依然惶惶不失,宮女太監(jiān)們走路的聲音都刻意放小了一些,聽說陛下在御書房里大發(fā)了一頓脾氣,而太后老人家去了一趟廣信宮,幾個耳光聲過后,長公主哭了好久。
…
監(jiān)察院的房間內(nèi),一片安靜和尷尬的沉默。八大處的頭目都看著上前方,陳萍萍坐在輪椅上,用手拔拉著領(lǐng)下沒幾根的胡須,看著那張傳單,呵呵怪笑著。
陳大人可以笑,下面的頭目們卻不敢笑,誰都知道那張傳單上寫的什么東西。
“你們說說,這紙上寫的東西有幾分其假?”陳萍萍終于壓下了心中快意,看著下屬們。
首當(dāng)其沖的自然是八處的頭目,這京都所有的文字出品,現(xiàn)在就歸他與教育院的相關(guān)職司管著,今天京都出了這么大事,他早就嚇得不行,于是不及回答院長大人的問話,搶先匯報道:“紙是西山紙坊的紙,那里歸內(nèi)庫管。墨是萬松堂的墨,那家沒有什么背景。”
陳萍萍皺眉,看了他兩眼,斤責(zé)道:“我只是問你真假,又沒有問你是誰寫的。”
八處頭目抹了抹額上的汗,小意回答道:“污蔑公主,妄言國事,挑弄是非,自然無一分是真。”
陳萍萍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有些陰寒,窗子依然被黑布檔著,所以他輪椅所在的那部分顯得有些清冷:“都是假的嗎?”
傳單上面說長公主與北齊秘密協(xié)議,將慶國在北齊的密諜頭目言冰云歡手送于對方。四處頭目言若海皺眉道:“言冰云一事,肯定是朝中有人泄露的風(fēng)聲,而且品秩一定極高。但如果說是長公主,下屬實在不解,這對于她又有什么好處。”
“這傳單上說,有些天夜里,莊墨韓與長公主私會于廣信宮中。”陳萍萍狀作無意說道。
言若海插搖頭:“莊大家是太后請入宮中居住,這事當(dāng)不得證據(jù)。”
陳萍萍很欣賞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冰云被囚北國,你還能冷靜分析,不錯。”他忽然沉著聲音說道:“不過…有該體疑的對象,就該懷疑,不要忘記,本院只是效忠陛下,效忠皇室,卻不是效忠皇室里別的單獨一人。”
他的雙眼平靜她看著坐在最后方的一人。那人是監(jiān)察院一處頭目朱格,專司監(jiān)視朝內(nèi)官員,是監(jiān)察院八大處里權(quán)力最大的一人。
朱格點點頭,皺眉道:“知道言冰云事情的,包括我與言頭在內(nèi),一共只有五個人,如果說長公主與這件事情有關(guān),那她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陳菏萍依然靜靜地看著他,室內(nèi)其余的七位高官才漸漸感覺到有些詭異的氣氛凝結(jié)了起來。
沉默了許久之后,朱格依然平靜著,偶一皺眉,似乎在思考如果這紙上寫的是真的,長公主是從哪里得的消息。但是坐在他旁邊的八處頭目,卻很明顯地看到一滴汗,從他的發(fā)鬢里滾了出來
陳萍萍依然平靜地看著他。
…
朱格皺了皺眉,忽然開口說道:“大人,因何疑栽?”
終于等到他開口,陳萍萍緩緩合上眼簾,淡淡道:“因為你很愚蠢。”
“為什么不能是言若海?賣子求榮的例子,在這個世界上并不少見。”朱格從知道言冰云被抓的那天起,就知道自己肯定要出事,苦笑了一聲,望向言若海。
“你是一處頭目,費介也老了,若我退后,按理應(yīng)該是你接掌這個院子。”陳萍萍合著眼,很平靜地說道:“很可惜,你知道我有別的安,所以不甘心。對方許你日后監(jiān)察院之權(quán)…依陛下的意思,這件有趣的事情還可以看上一段時間,但是沒有想到今天晨間這場紙雪花,卻將所有的事情提前掀開。”
陳萍萍淡淡道:“所以本院只好提前處理。”
“謝謝大人成全。”朱格知道,如果陛下親自處理這件事情,迎接自己的肯定是更加悲慘的結(jié)果。他的喉嚨咕咕響了兩下,有些艱難地加重了呼吸。(全本小說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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