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首發晉江文學城
日常充斥著第一手八卦的手術室里, 沈方煜一邊看腹腔鏡一邊對章澄說:“我有件事問你。”
“嗯?”章澄莫名覺得有點心虛,“什么事兒啊搞得這么嚴肅。”
沈方煜瞟了他一眼,開門見山道:“你知道李亞雷和霍成春大學那會兒喜歡誰嗎?”
章澄心里一驚, 下意識脫口而出:“你知道了?”
沈方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后者才發現自己多少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于是章澄瘋狂搖頭道:“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是不是江敘?”沈方煜直接問出口。
“我靠,”聽到這兩個字,章澄明白沈方煜是真知道了,他愣道:“是誰告訴你的?”
沈方煜沒回答他的問題, 繼續逼問道:“小徐和帆帆是不是也知道?”
他們以前宿舍是六人間,章澄還有他提到的這兩位是他另外幾個室友。
章澄咽了口唾沫,艱難道:“知道。”
沈方煜喉頭一堵,帶著幾分心梗涼涼道:“你們真是我的好室友……就這么瞞我?”
“這事……說來話長,”章澄訕笑了兩聲, “方煜你聽我解釋。”
沈方煜聞言點了點頭, 示意他好好解釋,章澄立刻表忠心道:“先聲明, 我一直都站在你這邊, 雖然他們倆追江敘,但是我還是跟你同仇敵愾地堅信江敘不如你。”
“嗯?”
“我也不想瞞著你的……主要是他倆當時給的太多了, ”章澄硬著頭皮道:“給班上同學送禮不說,還請我們宿舍的吃過好幾頓飯, 知道我跟你關系最鐵,還給我買了最新款的游戲機。”
“對不起啊方煜,”章澄頗有自知之明地自我批評道:“我思想覺悟不夠高, 沒抵擋住金錢的腐蝕。”
沈方煜:“……”
萬惡的資本主義。
章澄睨著他的神色道:“我和小徐帆帆他們也是想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都是一個宿舍的,你們要是因為江敘鬧了矛盾,也不利于宿舍團結是不是?”
“成春跟亞雷也是這么想的,才讓我們瞞著你,再說他倆也就是喜歡江敘,也不是干了什么傷害你的事……”
他越說聲音越低,“再說他倆這不是也沒追上嘛,你和江敘該當宿敵的還是可以繼續當宿敵,沒什么影響。”
實話說,他當時還挺擔心這倆富二代也會為了江敘打起來,不過后來反正都被拒絕了,也就平息了一場爭執。
萬萬沒想到,這樁舊事過了這么久,居然被沈方煜知道了。
“所以說到底是誰告訴你的?”章澄忍不住猜道:“應該不是咱們宿舍的,難道是上次同學會有人跟你說了什么?”
“不應該啊……”章澄說完又自問自答道:“當年那么多零食和小蛋糕的交情呢。”
沈方煜沉默片刻,再度從章澄的話里深刻認識到了什么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
他頓了頓,問道:“霍成春是不是快回來了?具體哪天來著?”
這么多年他們宿舍關系一直不錯,前不久還在手機上聊過天,上次聊天的原因就是霍成春在群里說他要回來了,李亞雷還給他回復了一個微信自帶的“握手”表情。
“好像就這周末吧。”章澄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你想干嘛?我警告你啊,都畢業這么多年了,別為這事破壞宿舍團結。”
“不至于,”沈方煜似笑非笑道,“我就想請他們吃個飯。”
下班回到家,章澄飛快點開微信,拉了個三人小群,對群里的兩位富二代瘋狂轟炸,“你們倆完蛋了我和你們說,沈方煜他知道你們喜歡江敘的事了,他還說要請你們吃飯,你們得趕緊做好準備。”
李亞雷:“!”
霍成春:“?”
李亞雷:“叛徒是誰?”
霍成春:“/菜刀jpg”
被菜刀選中的“叛徒”江先生對這一切無知無覺,比起兩位沒能成功的追求者,他現在有更需要操心的事。
比如,他正牌男友的送禮水平。
客廳的茶幾放著一個系著緞帶的禮盒,沈方煜坐在沙發上笑瞇瞇地和他邀功:“我給你定的禮物終于到了。”
江敘有些意外,“是什么?”
“定制的衣服。”沈方煜王婆賣瓜般自夸道:“請專業的王牌老師傅做的,等了好久,你快換上試試。”
聽著沈方煜的話,江敘還以為是定制西裝,他剛想說一句太破費了,結果一打開盒子,就看見了一條灰色的絨秋褲。
他不敢相信地把那條褲子拿出來展開,仔仔細細觀察了兩遍,確認那就是秋褲無疑,然后頂著滿頭的問號看了沈方煜一眼。
“上回在梅園我就發現了你不穿秋褲,這幾天我又觀察了一陣子,感覺你好像根本就沒這裝備,”沈方煜評價道:“這樣傷身體。”
“市面上賣的孕婦秋褲沒有這么長,男士秋褲腰又做得太緊,容易勒著你和笑笑,”他說:“這個特別保暖,是按照懷孕的腰圍設計的,彈性也大,現在過冬天正好穿。”
聽到沈方煜提起梅園,江敘的耳朵尖紅了紅,他把秋褲疊起來塞回去,臉上寫滿了拒絕。
“我不穿。”
雖然江敘的年紀已經過了青春期臭屁愛耍帥的時候了,但他在穿衣打扮上的執著從來沒變過。
要不是懷孕,他連羽絨服都不會穿。
哪個年紀輕輕火力旺盛的大小伙子會穿秋褲啊?
想著想著,他突然意識到什么,掀了一下沈方煜的褲腿。
淺色的牛仔褲下,黑色的秋褲貼著男人修長的腳踝往上,護住了他的腿。
江敘:“……”
穿秋褲的大小伙子竟在我身邊。
沈方煜洗完澡上床的時候都會換睡褲,他還真沒發現過這位活的這么養生。
“我都穿好多年秋褲了,年輕人不穿秋褲都是偏見,你現在圖好看小心年紀大了老寒腿風濕關節炎。”
沈方煜嘮嘮叨叨跟念經似的:“哎江敘,我發現你這個人生活真的很成問題,早飯不好好吃,覺不好好睡,連衣服都不好好穿,你能不能對自己身體好點,你還得跟它相生相伴五六十年呢。”
江敘滿頭黑線:“誰不好好穿衣服了?”。
沈方煜“嘁”了一聲,補充道:“再說你別看不起秋褲,關鍵時刻可頂用了。”
江敘瞟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很有經驗?
“我和你說,就我在m國,讓那倆劫匪把我西裝給搶了,”沈方煜看起來十分驕傲,“得虧我穿了秋褲,不然大冬天的我非得凍死在m國不可。”
他說著又把外褲往上卷了卷,非要給江敘展示他的英雄秋褲有多么保暖,多么有價值。
雖然對沈方煜的遭遇感到很心疼,但江敘總覺得一想到沈方煜穿著秋褲,在m國夜色下空無一人的街頭艱難跋涉,他對沈方煜的愛就有消失的趨勢。
于是為了他們愛情的延續,他把沈方煜推進了浴室,連帶著把家居服給他一起丟了進去,順便下達了一道指令:
“洗完澡把秋褲脫了再出來。”
因為一條秋褲慘遭嫌棄的沈醫生非常郁悶,恨不得當場找個公堂來為他的秋褲擊鼓鳴冤,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擊鼓,他的手機先撒歡似的響了起來。
“江敘!”他從浴室里喊了一聲,“幫我接下電話。”
江敘從他的外套里翻出沈方煜吵嚷個不停的手機,還以為是醫院有什么事,萬萬沒想到,電話一接起來,對面就飆來一串含情脈脈的英文,雀躍而興奮。
“哦我的上帝,你終于接電話了,親愛的沈,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江敘因為那句“親愛的沈”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重新看了眼手機屏幕。
沒有聯系人備注,電話號碼來自國外。
那邊的人大概是很高興,并沒有察覺這邊的安靜,自顧自道:“你猜猜我現在在哪兒?你一定猜不到,我在來z國的飛機上。”
對面頓了頓,大概是在看表,“現在距離起飛還有十分鐘,你很快就能見到我了,噢,真為你感到高興!”
江敘:“?”
一點也不高興的江醫生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走出去敲了敲沈方煜的門。
水聲驟然停下來,沈方煜隔著水汽的聲音空曠而模糊,“怎么了?是誰打的?”
“你國外的好朋友明天要來找你,通知你一下。”
他特意咬重了“好朋友”三個字,帶著幾分微妙的氣悶。
“我哪兒有國外的好朋友?”沈方煜懵了。
而江敘明顯沒打算理他,他把沈方煜的手機連帶著他的枕頭一起丟到沙發上,十分沒情面地把沈醫生攆了出去。
遭受無妄之災的沈方煜躺在沙發上,非常不甘心地打開通話記錄,打算看看是哪個好朋友害得他被迫睡沙發。
然而那個手機號沒有備注,只顯示號碼來自國外,沈方煜撥回去,顯示已經關機了。
“詐騙電話吧?”
沈方煜相當郁悶地睡了一整晚,就在他琢磨江敘最近孕期這個脾氣是不是越發離譜的時候,他終于見到了那個讓他被迫睡了一夜沙發的“好朋友”。
次日傍晚,濟華醫院婦產科2號辦公室的門被驟然推開,熱情洋溢的棕發男人一眼就認出了沈方煜,神采飛揚地打著招呼道:“沈!”
“艾伯特?”沈方煜愣了愣,“你怎么在這兒?”
聽到這個名字,辦公室里的眾人都紛紛望向這個外國男人,很顯然,艾伯特這個名字他們都不陌生,前不久,他們才剛剛觀摩了他的手術。
注意到大家投來的目光,艾伯特紳士地笑了笑,然后對沈方煜說:“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z國是我環球旅行的第一站。”
見到沈方煜有些疑惑的目光,艾伯特欣欣然地點了點頭,快樂地聳肩道:“你猜的沒錯,貝克先生醒了,并且已經離開了icu,所以我現在是自由人了。”
他看了眼辦公室的表盤,“不出意外,還有半個小時,s國的發言人和貝克先生就會一起對大家做出完整全面的交代……至于我,我的責任已經結束了,我現在只想休息休息,調節一下我那差點破碎的心。”
江敘回辦公室的時候,明顯發現今天的辦公室要比平時熱鬧許多,大家不知道在討論什么,顯得十分熱情。
他瞟了一眼沈方煜空著的座位,問于桑:“怎么了?”
“s國那個病例救活了!”于桑把手機上的報道給江敘看,“據說是因為血栓差點沒救過來,現在估計再過陣子就能出院了。”
s國的報道詞相當不謙遜,一直強調事發突然手術難度高,又數次表示他們的政府和醫療部門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才讓患者恢復了健康,倒是沒怎么提到做手術的艾伯特醫生。
不過顯然,就算他們不提,濟華醫院的醫生們依然會記得這個名字。
“而且剛剛艾伯特醫生居然來了我們這里!”于桑說:“他還說他要來咱們國家旅游。”
“艾伯特?”
“對,”于桑說:“他好像和沈方煜很熟,剛我聽艾伯特好像還在約他晚上一起吃飯,還說他給沈方煜帶了禮物。”
江敘忽然想起來昨晚那通電話。
因為艾伯特的手術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他沒有刻意記過他的聲音,昨天一時也沒聽出來電話里的是誰,這樣想來,或許給沈方煜打電話的就是艾伯特。
江敘掐了掐眉心,為自己昨晚莫名其妙的脾氣反思了一秒。
“他們去哪了?”
“休息室吧,”于桑說:“沈方煜衣服都沒換,應該沒走。”
休息室里,艾伯特接過沈方煜遞給他的咖啡。
“你為什么不加糖?”艾伯特撇了撇嘴,“你不覺得這很難喝嗎?”
“……”沈方煜遞給他兩個糖包,沒幫他回顧這人前不久借苦咖啡消愁的模樣。
“所以你還是執意要自己來做手術?”艾伯特剛剛已經和沈方煜就手術聊了很久,也得知了他的打算。
“是。”
“比起素昧謀面只看過他一臺手術的kenn,我還是更相信我自己的能力,”沈方煜說:“把我的患者交給他,我不放心。”
艾伯特沉思了一會兒,對他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態度這么堅決,也不愿意聽我的勸告,我再多說似乎也沒有什么意義了,不過……在這樣的壓力下,你還敢接這臺手術,我很敬佩你,沈。”
旁人這樣的捧殺的話太多,難免讓人心態不穩定,故而沈方煜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而是關心道:“貝克先生的后續治療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目前和貝克先生商議的方案是切除手術暫緩,先用雌激素抑制藥維持一段時間看情況。”
他向沈方煜建議道:“如果到時候你開腹之后發現情況也不好,我建議你可以參照這種做法,取出胎兒之后暫時放棄切除器官,先用激素抑制劑調整一段時間,再找機會完整進行切除,不要求急。”
“好,我記住了。”
艾伯特把糖加到咖啡里,忽然換了話頭對他道:“我打算在z國待一個星期左右,沈,你有興趣陪我好好逛逛嗎?”
“我得上班,”沈方煜從手機里導出排班表給艾伯特看了一眼,“你如果需要,我可以給你安排最好的導游。”
“噢,那真是太遺憾了,”艾伯特說完,從包里拿出來一個精致的小禮盒,“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感謝你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愿意來探望我,你不知道,那段時間我無聊得都快發瘋了。”
沈方煜不是為了探望艾伯特才去的,這一點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故而他把禮盒推了回去,禮貌笑道:“不必客氣。”
“收下吧,這副袖扣和你很相襯,我很期待看見你帶上他的樣子,”艾伯特曖昧地笑了笑,“所以你考慮好了嗎,今晚是否愿意與我共進晚餐?我很期待和你度過一個美妙的夜晚。”
聰明人的暗示點到為止,沈方煜愣了片刻,驟然明白了他這一番操作的言外之意。
他想起最初和艾伯特聊天的時候無意談及了婚姻與家人,艾伯特就說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他要做一只自由飛翔的鷹,沒有任何人能將他束縛。
他當時以為艾伯特的意思是他向往獨身主義,現在大概明白了……就是給“見一個睡一個”換了個好聽點的說辭。
只是他沒想到艾伯特會把主意打到他的頭上。
“我沒有這種愛好,抱歉。”沈方煜站起身,拒絕道:“很感謝你之前為我提供的資料,但我并不喜歡用這種方式作為回報。”
“噢,你誤會了,我并不是像你索要回報,你不用擔心。”
艾伯特繼續道:“只是各取所需而已,這不會對我們的關系造成任何影響,明天之后,我們應當也不會再有任何這方面的聯系了,我是追求新鮮感的人,我想……沈,你應該也是。”
江敘剛推開休息室的門時,聽到的就是這一句。
正要開口拒絕的沈方煜聽到門響,下意識看過去,然后就對上了江敘的目光。
艾伯特也看過去,嘴角帶著一點笑意,全然不知危險將近地問候道:“你好?”
江敘:“……”
來之前江敘還在為自己昨晚是不是誤會了艾伯特而反思,今天艾伯特就直接明明白白地向他證明了這絕不是誤會。
見江敘沒有第一時間做自我介紹,艾伯特轉而偏頭去問沈方煜:“這位是?”
“這是我的——”
“partner”
沈方煜的介紹尚未出口,江敘直截了當地在他面前表明了兩人的關系。
“partner”在大多數語境下指代兩性關系時,可以理解成關系穩定正在同居的未婚戀人,要比“boyf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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