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藏器，待時而動_第1744章      送鐘

當曹老爺子聽說，林熙堅持做掛件時，神色雖有不忍，覺得暴殄天物，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并提出了他的條件。

林熙心中一動，坦然問道：“什么條件？如果是加工費的問題，您盡管可以開價，只要在合理范圍，我都可以接受······”

話說到這個份上，曹老爺子也不矯情，略微斟酌片刻，告訴道：“這么跟你說吧，你若想做成掛件，通常是做成十二生肖，或者觀音佛像，雕琢這些東西，最考究的就是收益，你這塊翡翠是冰種的，我還敢放心的雕琢，但你這塊料子，是玻璃種的帝王綠，太過于珍貴，萬一失手，我陪不起你······”“除非你先答應我，即便是我雕琢砸了，也不會怪我失手，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吃虧，手工費什么的，我就不收你的了，不過留下的邊角料，必須歸我，你覺得如何······”

林熙頓時就樂了，曹老爺子真不吃虧，不僅撇開了風險，還要占他的便宜，收走遺留的邊角料。

別看只是邊角料，對于帝王綠來說，即便只是邊角料，放到外面，也是真貴非常。

林熙甚至覺得，曹老爺子是在白嫖。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理所當然，于胖子介紹曹老爺子給他，手藝肯定沒得說，所謂的風險，估計只是自謙，或是為白嫖打掩護。

至于那些邊角料，即便還給林熙，他也沒有用處，送出去也無妨。

這么說來，他們各取所需，倒也說得過去。

念及此處，林熙果斷答應：“可以，就按您老說得辦······”

聽見林熙答應，曹老爺子頓時大喜，哈哈大笑道：“爽快！說吧，想雕琢什么掛件兒······”

林熙也不客氣，直言道：“我想做兩個護身符，一個老人戴的，一個小孩戴的，再做一對戒指，如果還有多余，可以多做一對耳釘，您覺得如何······”

曹老爺子想都沒想，爽快的答應：“就這些？沒問題！三天后來拿，包你滿意，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去開工了······”

說話間，曹老爺子抱起帝王綠，匆匆跑進了后院，不給林熙反應的機會，看的林熙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么好。

反倒是小女娃，一臉頭疼之色，過來跟林熙解釋：“不好意思啊。我爺爺就這個脾氣，遇到他喜歡的東西，就會迫不及待······”林熙反應過來，揮了揮手：“沒事兒，到老爺子這個年齡，還能保持這個性格，已經很不容易······”

頓了頓，他繼續道：“此間事了，我們就告辭了，三天后，再來取成品······”

小女娃點點頭，沒了先前的倨傲，客氣道：“沒問題，爺爺說三天，肯定就是三天，我送你們出去······”

林熙沒有多言，轉身向外走去。

路過青青銅鐘時，林熙忽然停下腳步，總覺得這口青銅鐘，透露著怪異之處，于是問小女娃：“你們這院子里，怎么擺了這么多物件，曹老爺子不是雕琢大師么，難道也做古董生意······”

也許是早有所料，小女娃毫不避諱，撇嘴道：“什么古董啊，全都是西貝貨，都是我爺爺仿的······”林熙意外道：“全都是仿的？不會吧······”

小女娃直言道：“爺爺年紀大了后，覺得無聊，尋常的翡翠玉石，他又看不上眼，不屑給人家雕琢，便來研究古董了······”

“后來，他研究出了心得，就做了這些西北貨，因為不敢往外面賣，就堆積在這里了，剛才你們來的時候，他就在后院研究漢代漆器的調制秘方，要不是那塊帝王綠，他還不愿意出來呢······”

林熙聽完一驚，院子里的物件，全都是仿的？

這不應該啊！

先前看這些物件，無論造型還是形制，都跟正品無異，怎么會是仿的呢？

于是乎，他眼中異象閃爍，看向院中的物件，證明是真是假。下個瞬間，林熙的臉色古怪起來，果然如小女娃所說，院中所有的物件，全都是西貝貨，假的不能再假。

林熙自認，他雖不是全知全能，  但自從入了古董這行，也算是勤學好問，比經驗老道的專家，也是不遑多讓的。

曹老爺子做得這些物件，竟能瞞過他的眼睛，當真是不可小覷。

林熙驚嘆之余，接受了這個事實，感嘆曹老爺子的手藝高超，終于明白，于胖子介紹他過來，果然是有原因的。

曹老爺子在副業上面，都有如此高明的造詣，他在玉石雕琢方面，更是可見一斑，把帝王綠交給他，想必會物盡其用。

至于他的小算盤，對他的手藝來說，本就在情理當中。

“咦？這個是真的······”忽然，林熙驚鴻一瞥，發現院中的物件，竟然不全是贗品，也有一件事真的。

那個物件在他眼中，閃爍著濃郁的光澤，不僅年代相當久遠，品質也相當之高，他至今所見的物件中，少有能與其相比者。

這件真實的物件，是那件青銅鐘！

林熙不信邪，再度凝神望去，青銅鐘的光澤，愈加鮮艷了不少，矗立在院子中，仿佛睥睨似的。

開始的時候，林熙以為這口青銅鐘，是院子里唯一的贗品，沒想到事實相反，反而成了唯一的真品。

但讓他疑惑的是，這口鐘年代久遠，至少也是西周的，怎么不見半點銅銹？

加上他先前的錯覺，愈發覺得這口青銅鐘，藏有不少古怪之處。

想到這里，他散去眼中的異象，漫不經心的問小女娃：“這口青銅中倒是不錯，也是曹老爺子仿的么······”

小女娃看向青銅鐘，眼中似有點忌憚，不動聲色的后退了兩步，撇嘴道：“這口青銅鐘��？她應該是這個院子里，唯一不是我爺爺仿的······”

林熙注意到小女娃的動作，眼中不禁閃過疑惑，她為什么后退，她在忌憚什么？

難道這口青銅鐘，真有什么問題不成？

他表面不動聲色，裝作隨意問道：“這話怎么說？我看這青銅鐘上面，半點銅銹都沒有，應該是新仿不久啊······”

小女娃退到林熙身邊，眼神向他望去，頗為驚訝道：“你也懂青銅器······”

林熙點了點頭：“略懂一點，算是行內人······”

小女娃不相信道：“我才不信，你要是行內人，怎么會看不出那些贗品······”

林熙頓時噎住了，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確實被打了眼，沒什么好說的，怪只能怪那些物件，全都做的太逼真。

他自信，不僅是他，即便是老專家，也得被打眼不可。

林熙再次暗嘆：“曹老爺子真是神乎其技······”

當然，他不會傻到自己承認，更不可能打自己的臉。

好在小女娃沒追著不放，反而露出憂慮之色，繼續說道：“這不是我爺爺仿的，是貨真價實的古董，好像是去年吧，有人送給我爺爺這口鐘，說是從荊楚某個大墓，得來的稀罕貨，后來就放到這里了，可是過了不久，這口鐘就招徠禍患了······”

荊楚大幕中？小女娃這個解釋，林熙倒也能接受。

如此規模的青銅鐘，在那個時代象征王權，只有天子和諸侯，有資格和實力鑄造，如果不是出自大幕，反倒奇怪了。

而且荊楚那邊，西周時代，古國林立，不只有戰國七雄的楚國，被封公爵的古國，歷史上都有好幾個，比如說一國兩號的曾國，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聽到后面，林熙充滿了疑惑，似乎這口鐘的到來，并不是那么安靜，于是他問道：“它給你們招什么禍患了······”

小女娃咬著嘴唇，沒有回答林熙，似乎在忌憚什么，似乎有難言之隱。

林熙看在眼里，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昨晚在酒樓，小二說這里鬧鬼，難道是指這個？

林熙求證道：“我來這里之前，聽說青衣巷里鬧鬼，是不是因為它······”小女娃疲憊的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黑眼圈也更濃了，似乎沒有想到，林熙會知道這件事。

既然無可隱瞞，小女娃只好點頭，輕聲道：“自從這口鐘來了我家，被爺爺放在這里后，噩夢就開始了，每到月圓之時，晚上子時三刻，鐘里就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還有更詭異的，鐘身上這些圖案，也會全都活過來，全部漂浮在空中，特別是那個女子，會在月下臨空跳舞，說我們聽不懂的話，可不就是鬧鬼嘛······”

林熙終于震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道：“有這種事？這怎么可能！世上不可能有鬼······”

小閔深以為然，沉聲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也不相信有鬼，是不是你們的幻覺······”

小女娃后怕道：“開始的時候，我和爺爺也以為是幻覺，直到后來，每到月圓的時候，都會出這樣的怪事，而且整個巷子的人，都曾經親眼見過，總不能我們大家，全都出幻覺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這事確實不簡單。

無法用科學解釋，真有可能鬧了鬼。

林熙再看向青銅鐘，看它在陽光下面，閃爍著金黃光澤，再聽小女娃的述說，只覺得毛骨悚然，一股涼意油然而生，滿身的雞皮疙瘩。

更有甚者，他初見青銅鐘時，閃過的古怪錯覺，也愈發深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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