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藏器，待時而動_第1994章      囈語

巖壁上的一張張面孔，都有一個顯著的特征——他們全都沒有眼睛，或眼眶空洞洞的，或直接一片空白，看上去非常詭異。

看到這一幕，林熙感到非常不安，甚至顧不上找鄧小雨，便再次端詳了起來，并斟酌建造陵墓時，留下這些面孔的用意，尋找那不安的來源。

忽然，他在其中一張面孔上，發現了不同尋常。

那是一張普通的面孔，同樣沒有眼睛，但是它的額頭上，不只有古雷文云篆，還有許多類似頭發的線條，正在往外瘋狂生長。雖然線條只是刻畫，但卻是活靈活現，仿佛有數之不盡的頭發，即將要鉆出巖壁似的。

林熙陡然驚悚，想起守陵人的傳說——傳說這里有鬼神，凡有入侵者闖入，就會長出無數頭發，吞噬入侵者。

難道傳說應驗了？

林熙想找人一起探究，但在這黑暗的水底，鄧小雨不見蹤影，小閔他們還沒下來，幾乎是孤立無援。

出于謹慎考慮，他本想等小閔他們下來，讓秋月姐和蘇旻看看，能否用專業的學識，看出什么端倪來，再決定后面的行動。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看見那張面孔后，情緒便難以抑制，忍不住繼續打量。

那張面孔額頭上的線條，每一根都細小如絲，但卻不是筆直的，而是歪歪扭扭，像極了另類的古雷文云篆，最后形成一片線條瀑布，垂落下來，擋住了面孔的眼睛。

也就是說，那張面孔不是沒有眼睛，而是被線條遮住了。

察覺到這一點，林熙又去看其它面孔，只要是沒有眼睛的，他都仔細看了一遍，發現都是類似的痕跡——都被頭發遮住了眼睛。

他先前竟然沒發現！

突如其來的發現，讓林熙感覺到詭異——這些被刻在巖壁上的面孔，他們額頭的古雷文云篆，還有那古怪的頭發線條，到底在象征什么？

當初留下這些面孔，又是為了什么？

林熙有理由相信，絕不是為了恐嚇入侵者。

越往深處想，林熙越覺得陰暗，越來越寒冷，仿佛有什么東西，從虛空中鉆了出來。正在注視著他，讓他很不舒服。

這地方不對勁，有大問題！林熙強迫自己，不要再看那些面孔，先尋找鄧小雨要緊，于是閉上眼睛，默念心法口訣，排除雜念，散出自己的六識，探查周圍的動靜，尋找蛛絲馬跡，追究鄧小雨的取向。

然而水底不比外界，再靈敏的六識，也會受到極大限制，他幾乎無功而返。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見周圍，響起了奇怪的聲音，如同無數人的囈語，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從虛空中鉆出來，植入他的腦海。

“是誰在說話······”

林熙心中大驚，連忙睜眼看去，周圍依舊黑暗，寂靜無聲，沒有任何異常，那層層疊疊的囈語，也消失不見了。

“剛才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在水底待的太久，出現幻覺了么······”

林熙警惕的同時，快速做出分析，尋找囈語的來源，但無論他怎么想，都只能歸于幻覺，否則若有異樣，不可能瞞過他的眼睛。

這里的詭異，似乎愈加厲害了！

不過，剛才聽見的囈語，真的是太真實了，林熙很難相信是幻覺。

經過數次心理斗爭后，他一咬牙，重新閉上眼睛，再度散出六識——不為尋找鄧小雨，而是重新感應囈語。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為什么要殺我，我們做錯了什么······”

“反抗，我要反抗······”

層層疊疊的囈語，重新出現于耳邊。

因為是主動感受，林熙明顯感覺到，囈語當中的絕望，以及對生的渴望，還有恐懼悲傷，以及其他負面情緒，如同一道洪流侵襲而來，灌進他的腦海。這個瞬間，他的腦海迅速膨脹，被囈語當中的情緒，和囈語本身灌滿，差點把他撐破，如同一只只手臂，拉扯著他的身體，要把他四分五裂。

他想中斷傾聽，卻發現根本做不到，反而越來越明顯，痛苦也隨之明顯，撕裂著他的靈魂。

在這樣的痛苦中，他好像看到了一副畫面：在一座九層高的祭臺上，有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他身上散發著朦朧的霞光，仙氣飄渺，如臨云端，并擋住了他的面孔，難以窺探。

祭臺下方，跪拜著無數男女老幼，他們有的在嚎哭，有的呆滯原地，充滿了絕望，有的在苦苦哀求，請祭臺上的男人，放他們一條生路，還有的企圖站起來，但每當他們用力時，都會有無形的力量，重重壓在他們肩上，壓彎他們的雙腿，壓彎他們的脊背，直至重新跪回去。

這些人無一例外，有一個共同的特征——披頭散發，以頭發敷面，擋住了大半面容。忽然，祭臺上的男人揮了揮手，從體內迸發出無盡霞光，沖出了九層祭臺，籠罩那些跪拜的人們。

囈語中的恐懼，在此刻達到巔峰，充滿了絕望。

霞光在空中變幻，成為一個個古雷文云篆，瞬間打入人們頭頂。

霞光入體的瞬間，所有人都呆滯了，保持著前一刻的情緒，或絕望，或恐懼，或哀求，或嚎哭，仿佛一尊尊雕塑，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從他們的腳底開始，泥土迅速翻滾，如同活過來一般，爬上他們的身體，覆蓋他們的全身，把他們變成真的雕塑，仿佛石刻的一般。

不知如此，泥土還在往上攀爬，沒過他們的頭頂，并繼續往上伸展，仿佛無窮無盡，最后把他們掩埋，成為一根根石柱。唯一留下的，只有石柱表面的一張張面孔。

也是這個時候，囈語達到了巔峰，負面情緒如同洪流，把林熙整個人淹沒，他眼前的畫面，也因此而破碎，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痛苦的捶打腦袋，想擺脫囈語的纏繞，可無論他如何用力，囈語都如影隨形，仿佛附骨之蛆，找他索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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