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血肉磨盤

洛稼軒沒想到，自己會在離第31師的野戰工事那么遠的地方，就迎來了自己的死亡。按照他生前的想法，自己就算不幸戰死，也得等到了第31師的野戰工事近前，先是裝作投降起義，然后發出信號突然動手的時候。

99團開火的那一瞬間，洛稼軒的腦子里還在想著自己搜羅來的那些錢財藏的地方，有沒有全都告訴他的那位夫人。洛稼軒擔心，萬一自己真的戰死了，有些錢財就那樣被他帶到了地下。

槍聲響起以后，洛稼軒先是聽到了槍響，緊接著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洛稼軒死了，他的擔心變成了事實，他真的沒有那個福分，親眼看到自己女兒出嫁。洛稼軒死的和一個普通的士兵沒有任何的區別，而且在他死后，也沒人有功夫顧忌他的死活。

浙軍第五師已經走出甕城城門的部隊中，直接重傷、戰死的軍官、士兵不用多說。而那些位置比較靠后的，沒有第一時間暴露在99團火力網之下的軍官、士兵們，突遭巨變，卻哪里還顧得上他們團長的死活。

而且，這些人就連舉槍還擊的心情都沒有，更別說冒著99團的火力，對城外的野戰工事發起進攻了，他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紛紛轉身朝城內逃去。99團的火力那么密集，他們又扎堆在城門處，只要不傻，就知道如果不趕緊逃進城就全部都得死在這里。

不過，排著整齊的隊伍出城很容易，但是在慌亂之中想要立刻就退回城內卻是非常的困難。尤其是對于浙軍第五師這種部隊來說，要是換成第31師或者孫馨遠的嫡系部隊，可能又會好一些。

每個人都不想死，每個人都想退回城內，但城門又不是什么寬闊的大路，而且后面還有很多排著隊沒有出城的部隊，再加上洛稼軒這個團長已經身亡，缺少一個有足夠威信的人在這種情況指揮。

種種原因累加在一塊，立刻就導致甕城的城門被瘋狂的人群給活活堵住了。隨著前面的人成片成片的倒在血泊中，后面的人也是越來越著急，都只顧得拼命往城內擠去，但越擠就越進不去。

常山縣城甕城的城門處，仿佛化成了一個血肉磨盤一般。

面對這幅人間地獄般的景象，99團一營、二營的火力卻并沒有停下，很快，已經出城的浙軍第五師的部隊就全部被消滅的一干二凈，還擠在城門洞里面的人也開始出現了大量的傷亡。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也就不用退回城內了。

甕城的城墻上，董建城還有胡夢周已經聞訊趕來了，兩人原本都在后面西城墻的下面呆著。今天大戰在即，而且西城墻這邊又是重點，所以董建城也就把自己的師部從城內移了過來，好方便指揮戰斗。

結果，剛剛趕到的董建城還有胡夢周，就被眼前的這幅地獄般的景象給驚呆了，他們想不明白，為什么城外的第31師會先于他們一步翻臉。

但現在也沒有那么多的時間給他們去思考了，董建城直接滿臉怒意地，對著身旁一個負責西城墻防務的團長吼道：“你他娘的還愣在這里干什么！趕緊的，趕緊的，指揮下面的隊伍把空騰出來，讓堵在城門洞內的部隊進城！然后把城門給我關上，要不然敵人回頭就該打進來了！死不醒的東西！”

“哦，哦。。。。。。。。。我這就去師長，我這就去。”

但是，城外的張懷森明顯不會坐視浙軍第五師解決眼下的混亂，然后把城門給關上，對于99團來說，現在是攻入甕城的最佳時機，畢竟現在甕城的城門是處于大開的狀態，而且還是敵人自己心甘情愿的打開的，這種情況可不多見。

99團的團部內，張懷森看到城門洞里的浙軍第五師的官兵也陣亡的差不多，兩個營的火力已經把這條進城的通道給“清理”出來以后，立刻就對身后的張喜順吩咐道：“立刻接通炮兵營的電話，讓他們朝常山的西城墻打上幾輪炮擊，給咱們提供一些火力支援。炮擊一停，就立刻吹沖鋒號，兩個營所有的兵力全都壓上去！”

因為之前在江西的幾次戰事中表現不利，所以張喜順并沒能和張華森、王生安一樣順利的升任團長，而是給張懷森當了參謀長。

至于那個原本應該是他的那個位子，現在則是海博超在坐著。當時林陽手下的五個連長，除了已經犧牲的孔鑫磊之外，就數張喜順混的最差。

對此，張喜順自然不可能沒有怨言，但有怨言他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是憋在心里面，表面上是非常的服從，平日里做事也沒有陽奉陰違的現象。不過，某些情緒在心中壓抑久了，終有一天是會爆發的，但絕對不是現在。

張喜順：“我這就去。”

甕城的城墻上，董建城還有胡夢周對于下面的情況是心急如焚，但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過了一會，之前被董建城派下去的那個團長，突然跑了上來匯報說，城門洞內的人已經清空，所有人都撤到了甕城內。

其實，當他跑下去試圖重新組織秩序時，賭在城門洞里的人，就已經全部死在了99團的火力之下。

聞言，董建城趕忙問道：“城門呢？城門你關了沒有？”

結果，這個跑上來報告情況的團長直接愣在了那里，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董建城。不需多說，董建城也知道是什么情況了，直接就踹了其一腳，然后大聲地罵道：“你平日里不做事啊你！死到臨頭了，我看你是真的死不醒了。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關城門啊！”

但董建城話音剛落，十幾發炮彈就從城外第31師野戰工事的縱深處，拖曳著火光，呼嘯地朝翁城城墻上飛來。聽到炮聲，還有炮彈劃破空氣的聲音以后，胡夢周臉色瞬間變得刷白，也來不及抬頭去看，直接把董建城撲倒在了地上。

隨即，大概七八枚炮彈就落在了甕城的城墻上，數團劇烈爆炸所產生的火光濃煙，夾雜著碎石、塵土以及一些碎尸，直接騰空而起。兩處機槍的火力點也被不幸摧毀。

剩下的幾枚炮彈則是落在了甕城內，因為人員聚集的緣故，竟然炸死炸傷了幾十名浙軍第五師的軍官、士兵，引發了一片混亂。

而且還有一枚炮彈不知為何，落點偏的有點多，竟然命中了常山縣城的西城門樓，導致城門樓直接在火光濃煙中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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