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擋槍了

夜幕籠罩下的一處平原上，星星亮起著幾片火堆，在火光的照耀下仔細望去，還能看到幾縷升騰起來的煙霧。

而此處，正是第三旅兩千余人暫時歇下腳的地方，僅存的戰馬都被歸攏到了一起，集中在不遠處，派了專人統一照看。至于人員，則分散在幾處離光源較近的地方歇息著。當然了，在大體上肯定還是有那么一個范圍的，不能夠隨意走動，以防出現什么問題，甚至是在出現意外時，無法做到快速集結。

其實，在戰時，在夏日的黑夜里，在這荒野上生火，還是有一定風險的。這也就是張志輝確定已經把身后的追兵給徹底甩掉了，否則他還真就未必敢下這樣的命令。即使如此，這一次張志輝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學聰明了，該派的明哨暗哨那是一個沒少，分散在四周遠處，小心提防著可能發生的意外。

統計好人員裝備物資，把一切都安頓好了以后，同樣是跟著部隊跑了一天，打了一天，逃了一夜的張志輝，才算是徹底松開了他那緊繃的神經,也就是這時，幾個副官見狀，才趕緊把辛苦整到的一些清水給端了出來。

除了幫著往張志輝嘴里灌下去，喝幾口潤潤幾乎要冒煙的嗓子以外，還好好地為其洗了一把臉。這一路逃下來，第三旅兩千余突圍官兵全都狼狽不堪，張志輝也不例外，再加上先前的戰斗，形象比起黃秋來也沒啥太大的區別。

當然，在用水這件事情上，一旁的黃秋自然也是沒有被落下。

其實，此次第三旅出征，和奉軍騎兵第八師一般，都是輕裝簡行。炮兵什么的就不說了，步兵分炮都不夠分的呢，第三旅這種新成立的騎兵部隊根本就不可能湊得上這個熱鬧，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帶不帶這一說。

而輕機槍，以及一些過重的輜重，第三旅同樣也是沒有攜帶的。再加上傍晚一戰的巨大損失，本來攜帶的少量的糧食和水，現如今更是所剩無幾。而且，戰馬也是要喝水的，很多時候戰馬要比人嬌貴，伺候不好就得出問題，更何況今天這一遭走下來，戰馬可比人要累的多。因此，這種時候能喝上幾口清水，擦洗一下面容，真可謂是相當奢侈的。

突遭慘烈戰敗的打擊，再加上剛剛逃出生天，忙碌之**力耗盡，張志輝一屁股端坐在地上以后，就面無表情地一言不發，再也沒有站起來過，只是用眼神直楞楞地盯著遠處黑暗中的某個地方。

可是，就是這么一個看起來失魂落魄、備受打擊的失敗者，突然地就那么笑了起來，而且還是狂聲大笑，“嘹亮”的笑聲打破了夜空中的寧靜，也打破了這支敗軍之將的隊伍中，那股詭異炅迷的氛圍。

很多人，很多很多的第三旅士兵和軍官們，聞聲都不由自主地忘了過來。黑夜里，那一張張臉龐都是那么的狼狽不堪，可眼神卻毫不顫抖，努力地想要探究些什么。

不過，就坐在張志輝旁邊，同樣失魂落魄的黃秋，卻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嚇得半死，一顆已經不那么生機勃勃的心臟，差點沒有驟停在胸腔里面。

“哎呀！我滴個旅長大人，您這又是怎么了？您這是笑啥呢？”黃秋一邊撫著胸口，一邊擠弄著眉眼問道。

可是，張志輝并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繼續那么地狂笑著，直到笑得耳紅脖子粗，臉上青筋暴露，甚至是眼淚都笑出來了才算才作罷。由于夜色太深，張志輝這一令人印象崩塌的形象，萬幸沒有被下面的人給看到，只有一旁的黃秋算是把一切都盡收眼底，那幾個貼身的副官都被打發走了，同樣沒有這個幸運。

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調整一下情緒后，張志輝才轉頭問道：“參謀長，你知道我在笑什么嗎？”

“卑職。。。。。。。卑職實在是猜不透旅長您的心思。不知旅長您，究竟是在笑些什么。”

“哼，笑些什么。我來告訴你吧，我一是在笑咱們的愚昧無知。來皖省之前，咱們都沒太把這一仗放在眼里，都以為是個輕松討巧的活，誰也不會想到會是這么個結果。臨出發之前，林師長在作戰會議上反復提及了這種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并建議咱們跟著大部隊行動，以免發生意外。可我卻沒有聽，甚至于，這心里啊還在埋怨不休。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古人誠不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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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這第二笑嘛，就是笑我無能，笑我第三旅無能！這一場仗打下來，跟咱們的對手相比較啊，咱們就像是一張純潔無瑕的白紙。單純吶！單純的像個傻子！我總有那么一種感覺，這一仗，自己個像是從里到外都被人家給看透了。你說，這可笑不可笑？”

聞言，黃秋沉默了。這一仗打下來，張志輝和他都心疼的要死，發自內心地動了一些情感。畢竟，他們兩個雖然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死的卻都是他們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的下屬。要說這人啊，就是養條小貓小狗，時間長了還有感情呢，又何況人乎？死的人、丟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那可是好幾千條冤魂吶！所以，之前的沉默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心里裝著太多沉甸甸的東西，自然也就說不出話來。

不過，黃秋在沉默了一陣之后，卻抬頭看了看張志輝，問道：“旅長，我聽您這話里的意思，恐怕有些話還沒說完吧！是不是還有個第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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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老伙計，默契程度還是有的，張志輝不由得嗤笑道：“有！當然有了！我這第三笑，就是笑咱們這一次戰敗，大概率是不會有事了。”

“哦？旅長，此言當真！”黃秋有些激動的問道。

事實上，剛才在心痛之余，黃秋另外的糟心事，就是擔憂這逃是逃出來了，下一步沒法繼續戰斗，必須掉頭回去找大部隊，可找到大部隊以后，東窗事發，這戰敗的責任可怎么能想辦法斡旋掉。

要知道，第三旅雖然在努力之下，沒有被奉軍騎兵第八師全殲，但卻也是損失慘重，上面若真要追究起來，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了的，弄不好腦袋掉了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因此，如今一聽張志輝這么說，黃秋自然是又驚又喜。

“當然是真的！其實吧，剛才在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場莫名其妙發生的戰斗，總感覺哪個地方有些不對。直到后來，我想明白了，問題就出在咱們的敵人身上。要知道，咱們奉命出擊相城兩地的計劃可是絕密，應該沒有外泄的可能，這一路上又沒有碰上空軍偵查，所以那支奉軍的騎兵，絕不可能是直沖著咱們來的，反而是碰巧遇到的可能性很大！”

聽張志輝這么說，黃秋也忍不住點了點頭，其實回來的路上，有了時間和條件去思考一些東西以后，這些事情他也想到了一些。

“既然那支奉軍的騎兵部隊不是沖咱們來的，那他是沖誰來的呢？跟咱們一樣輕裝簡行，隱蔽行蹤，事先咱們也沒有得到相關情報，一路由北向南，跟咱們由南向北掉反了過來。。。。。。。”

“奧！我懂了！我懂了旅長。這支奉軍的騎兵，是抱著和咱們一樣的心思，他們是來偷襲咱們大部隊的！這么做的目的，應該是為他們的步兵轉移爭取時間！至于碰上咱們，其實也是計劃之外的事情。”

“行啊老伙計，腦子還是夠用的。不過，你得把應該這兩個字去掉，自信一點，事實絕對就是如此，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性！而且，既然是這么說的話，咱們碰巧遇到這支騎兵部隊，并與之爆發戰斗，其實是給大部隊擋了槍啊！”

“旅長，那要這么說的話，咱們豈不是不止沒罪，反而有功啊！”

“對！我正是這么想的，到時候找到大部隊，向上匯報情況的時候，就把情況連帶著向上面作出說明。”

“可這畢竟只是一面之詞，上面采不采納，能不能算說，還都是得兩說呢！”

“放心，到時候會有人替咱們說話的，咱們現在跟以前可不一樣，咱們在上面有人！這種事情，有人幫著說話，和沒人幫著說話，完全就是天差地別。更何況，咱們也有理有據不是？”

黃秋看著張志輝，頓時覺得，好像自打廣州那件事情以來，自家旅長就開始慢慢地在發生變化，這種變化是好是壞暫且不說，但卻真真是在不斷變化著的！變得跟以前相比，某些地方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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