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章  引路人

按照以往的慣例，在收到司令部的命令以后，一向都很服從張效坤指示的穆春圖應該立刻就去執行才對。根據時間來推算的話，奉軍騎兵第八師今天差不多就該從利新縣出發了，雖然對于官兵們來說這里的“條件”實在是很不錯，讓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都們感到有些“暖洋洋的”不忍離開，但該出發的時候卻也不可能因此而逗留不前。

只是，這次奉軍騎兵第八師整體給人的反應卻顯得有些奇怪，他們并沒有選擇立刻就動身，磨磨蹭蹭的甚至直到6月16晚間，奉軍騎兵第八師都還停留在利新縣沒有動靜，像是要磨洋工一般要在這里安家落戶了。

更甚者，絕大多數奉軍騎兵第八師的官兵們，對于司令部的命令其實還處于一無所知的狀態，根本不知道張效坤給他們下達了北歸的指示。很明顯，這并不是沒人對此感到關心，而是由于穆春圖并未將之公之于眾，甚至有點可以隱瞞的味道在內才導致的，畢竟整個奉軍騎兵第八師也只有他才能做到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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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城中那處三進三出的大宅院內，穆春圖整個人還挺精神并未入睡，他正站在臥室的一面空曠墻壁前，將右手提著的煤油燈高高舉起，借助那昏暗的燈光仔細研究墻壁上的軍用地圖。而在其身后一塊的圓桌上，則擺著那份已經不知道被翻看揉搓了多少遍的電報。

時間一點點過去，穆春圖整個人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仍舊保持著那一種姿勢站立在墻邊，提著煤油燈的胳膊也像是不知疲酸一樣。但是，突然間，吱地一聲，木質的房門被推開了，應聲走進來一位與穆春圖年紀相仿、手臂打著繃帶的奉軍軍官，只不過兩側肩膀上沒有像穆春圖那般頂著一枚璀璨的金星，看樣子八成應該是奉軍騎兵第八師的副師長，或者是參謀長才對。

“師長。”

“百盛啊，咱們那些犧牲弟兄們，可全部都安葬好了？”穆春圖聞聲以后轉過身來，把手中的油燈放到桌子上以后，才看不出喜怒哀樂地開口問道。

鳳臺大戰，奉軍騎兵第八師傷亡慘重，截止今日，輕傷以及正在接受治療的重傷員不算，直接陣亡和重傷不治造成的減員人數已經高達兩千七百余人。同理，第一師和第31師加在一塊，戰斗減員的人數相對來說要少一些，但仍舊是有一個較大的數字。

而在這減員兩千七百余人中，重傷不治人員的尸體自不必說，戰場上直接陣亡的，奉軍騎兵第八師由于種種原因，并沒能將其尸體全部帶走，尤其是走進雷區的那幾百人，事后激戰根本就沒搶回多少具完整的尸體，最終帶到利新縣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

人都是如此，馬就更不用說了，一匹馬的尸體都沒帶回來。要知道戰馬對于騎兵而言與袍澤無疑，雖然體型龐大十分累贅，但在一般情況下戰馬的尸體其實還是要跟著人一起被帶走的，由此可見奉軍騎兵第八師此次撤退之緊急。

至于成功被帶到利新縣的犧牲將士的遺體，在入城那一陣喧鬧結束以后，終于在穆春圖的命令下，被掩埋到了城外，形成了一片不小的亂墳崗。穆百盛作為奉軍騎兵第八師的副師長，穆春圖的親弟，被安排執行這了項任務。其實，奉軍騎兵第八師一共有兩位副師長，除了穆百盛以外，另外一位年紀要大得多，不過現在已經不在了，和其他犧牲的將士一樣，被埋在了城外的黃土之下。

穆百盛回答道：“都按照你說的標準，一個都沒落下，已經全部都在城外安葬好了。只是、、、、、、、、、、安葬會真的不開了嗎？這可跟咱們八師以往的規矩相悖啊！本來就沒能把弟兄們全部帶回來，再開安葬會，我怕下面的弟兄們會有意見。”

“現在，時局艱難，大敵當前正是生死存亡的罐頭，情況跟以前不一樣。依我看，這安葬會還是不開的為好，省得進一步影響咱們部隊的士氣。你沒發現嗎，現在下面的氣氛很是不對，必須得想辦法調整回來，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杜絕任何可能影響士氣的事情，明白嗎？”穆春圖嚴肅地說道。

穆百盛聽了這話，本想再說些什么，可憋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能說出口。其實，那位在鳳臺與北伐軍第一軍第一師、第31師交戰過程中，不甚殞命的副師長，算是穆春圖從軍路上的半個師傅加引路人了，穆春圖當年入伍學騎馬就是他教的，兩人相處共事多年、感情深厚。此次突然犧牲，自家兄長心里是什么滋味，穆百盛可是再清楚不過了，所以他才會希望穆春圖能夠同意開這次安葬會，不為別的，哪怕是能悼念一下那人也是好的。可是，穆百盛哪怕已經是副師長了，但奉軍騎兵第八師的很多事情，他說的依然不算。

穆百盛：“是，卑職、、、、、、、卑職明白了、、、、、、、、、對了，師長，咱們什么時候動身出發啊，現在已經過了離上面要求咱們出發的時間了。依我看，咱們現在物資得到了一定的補給，部隊該放縱的都放縱了，該喘的氣都跟著喘了，瑣事也已經處理完畢，是時候可以出發了，軍情如火啊。”

作為奉軍騎兵第八師的副師長，再加上穆春圖胞弟這一重身份，穆百盛當然有資格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實際上，關于上面發來的電報，穆百盛其實是除了穆春圖以外，奉軍騎兵第八師中最早一個看到的，而這也就造就了他另一樁心事——“部隊為什么到現在還不出發？”“出發，咱們當然是要出發的，不可能在這個小地方呆一輩子。不過，咱們卻也完全不能按照上面給咱們的命令去做。”穆春圖緩緩地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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