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番外
有些人就是這樣, 即使經過了時間的洗禮,即使已經面目全非,但是再次見面時, 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對方。
雖然張歲山和杜然已經有幾十年沒見面, 而且杜然的模樣也已經改變,可是張歲山就是一晚就將他認出來了。
是杜然,是那個當年和他一起唱歌的杜然。
就在這一刻,杜然的臉色有些僵硬, 隨后才看向了張歲山,語氣冷淡的說:“是我。”
不需要解釋什么, 哪怕在杜然身上發生了這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只需要和張歲山說一句“是我”。
張歲山似乎一點兒也不奇怪,為什么過去了這么多年, 杜然依舊是這么年輕的樣子, 只是笑了笑, 說:“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真的銷聲匿跡,這些年我總有一種感覺, 你在幕后做了很多事情……”
杜然看了一眼寒熠和阿歡, 寒熠道:“如果想單獨聊聊, 我們可以回避。”
杜然哼了一聲, 說:“用不著, 你們把他找來,不就是想看看我有什么反應嗎?如果真的覺得這樣就能打動我, 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這些年我所做的事情, 并不是因為他。”
阿歡道:“你想多了, 我們只不過是覺得, 真正懂得音樂傳承的人,就是張老師,所以才請他來的。至于你這些年做的缺德事是為了什么,我們才不關心呢!”
杜然要說什么,卻聽見張歲山問:“阿杜,你聽見剛才那個年輕人林真,他彈的月光了嗎?我其實很驚訝,還有這么多年輕人喜歡月光這首曲子,他剛才告訴我,這首曲子中有著真正的音樂靈魂,能夠打動人心。”
張歲山看著杜然,好像在回憶什么似的,說:“阿杜,我突然想到,也許你當年的想法是對的,也許我們真的可以創作出永垂不朽的曲子。”
杜然一怔,隨后卻輕笑了一聲,說:“沒有什么是永垂不朽,這一點你自己不是知道嗎?”
“也許在這之前,我們都沒有領悟到真正的永垂不朽的含義。”張歲山道。
也許是因為外形影響人,張歲山此時就真的是一個十分穩重的老人,在和杜然心態平和的交流著一些事情,而杜然卻依舊年輕氣盛,態度明顯囂張了很多。
可是張歲山卻一點兒也不在意,只是說著自己的想法。
杜然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張歲山直直的看向杜然,說:“阿杜,當年你放棄了大好的前程,選擇留在這里,這些年一直推行月光這首曲子,不就是為了證明給我看么?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想到這件事情,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你……”
杜然的瞳孔陡然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張歲山,道:“你……你都知道?我……”
張歲山笑道:“是啊,我都知道。阿杜,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都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那時候也太固執,我們也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
杜然看著張歲山,突然之間,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
當年,杜然和張歲山是學校里最出名的音樂搭檔,兩個人都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長相好,天賦高,幾乎一組合,就是一路順暢。
后來進了娛樂圈,兩個人各自單飛,發展都很不錯,雖然常說杜然更加厲害,但是張歲山也是如魚得水,在歌壇里有自己的一塊領地。
直到那一年,杜然被上界選中,兩個人對于音樂的理解開始產生分歧……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音樂!”杜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情緒比較外放,總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如果不能讓音樂永遠的傳承下去,那我們還做音樂干什么?”
張歲山相比之下就淡然了許多,他看著杜然,眼神十分溫和,說:“可是我們要做的是當下的音樂,當下人流傳的音樂,如果不以眼前為目標,而一味的去追求長久的以后,那又怎么能行呢?簡直就是不切實際的想法了。”
“不切實際嗎?我不覺得是不切實際。”杜然堅持自己的想法道,“眼下的流行是一時的流行,我要的是長長久久。”
“那要如何才能夠長久?”張歲山雖然溫和,但卻同樣固執,一旦認準了某件事情,就不會改變自己的觀點,“你說我們要創作出一首歌,流傳到永久,那么什么才是永久?我們眼前的一切都會消失,哪怕是我們腳下的這塊土地,哪怕是我們身處的這片空間。”
杜然挑了挑眉,說:“你這樣說,就是不贊同我的想法。”
張歲山道:“我只贊同我認為可以實現的正確的想法。”
“那我跟你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杜然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了。
這是他們兩個人為數不多的倒數幾次見面。
杜然煩躁的走了出去,點了一根煙。
他的月光剛剛大爆,他有信心,這首曲子一定可以流傳下去,成為他想要的效果。
可是張歲山卻不理解他的想法,而是一味的打擊他,他們以前是那么志同道合的朋友,為什么現在會變成這樣?
上界的信使以具現化的形式出現,與杜然進行交流。
信使說:“你的飛升之日已經定下來了,你是怎么決定的?”
杜然側頭問:“為什么偏偏是我?世界上有這么多人,為什么一定會是我。”
信使閃爍了兩下,才說:“上界選擇每一個人都是有理由的,你既然被選中了,那自然是有上界的理由。”
“可是我還有沒完成的事情。”杜然輕飄飄的回答,“有人不贊同我的想法。”
“也許他的想法才是對的。”信使冷冰冰的說。
杜然不置可否,他看向遠處的一片蒼穹,說:“我還沒有決定,等到我真的決定下來,到那時候再說吧。”
信使沒有再說話,片刻后離開了。
杜然的飛升之日定在半個月后,半個月的那一天,杜然接受了飛升,可是在途中,他突然反悔,重新下界,成為了墮仙。
信使慢悠悠的飛到了張歲山面前,一閃一閃的告訴他,說:“杜然沒有選擇飛升,他成為了墮仙。”
張歲山看著遠處,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道:“我以為我那樣說,他能夠想清楚。”
“他不知道你知道他要飛升的事情。”信使說,“如果他真的飛升,你知道的這一段記憶也會被刪除。不過眼下,看來你暫時是忘不了這段記憶了。”
“我寧愿不記得。”張歲山說,“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夠讓他重新飛升去上界?”
信使答:“等他自己想通。”
張歲山點了點頭,目光十分堅定,說:“那我就等到他自己想通的那一天。”
當時杜然被選中飛升的場景,無意間被張歲山撞見,上界本來想刪除張歲山的記憶,可一念之差,想讓張歲山成為杜然飛升的助燃劑。
沒想到杜然這么固執,始終堅持他自己的想法,竟然連張歲山的話也沒有聽進去。
在杜然隱退之前,他又和張歲山見了一面,兩個人談論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最后,杜然站起來,說:“月光這首曲子一定會流傳下去的,我會證明給你看。老張,你是我一生的朋友,我會一直記得你的。”
此時,張歲山也大概知道了杜然的決定,知道他們此生再也難相見。
于是張歲山看著他,說:“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見面。”
杜然擺了擺手,離開了這里。
往事歷歷在目,所有的真相全部都攤開,杜然震驚的看著張歲山,道:“你……”
張歲山默然的看著他,好像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你竟然一直都知道,老張,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
張歲山答:“我知道這些年月光經久不衰的原因,就是你在幕后推動。可是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沒有這首曲子本身吸引人的內核,那這首曲子大概也不會流傳這么長時間。阿杜,我一直都在想,也許我當年不那么說,而是贊同你的想法,告訴你我其實也支持你,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杜然看著張歲山,神情復雜的說不出話來。
張歲山繼續說:“你可以飛升,我可以留在這里坐你未竟的事業,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當年我一心以為是為了你好,其實都是錯的,反而耽誤了你這么多年。你說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是我這個朋友實在是不稱職。”
原來張歲山從來沒有改變過,他一直支持杜然,一直堅守著兩個人的夢想,只不過世事無常,他們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過,竟然會有一天,杜然被選中飛升,然后……
然后張歲山為了讓杜然飛升,不想讓下界的事情絆住他,所以才選擇那樣說。
但是杜然卻更是為了完成自己心中的事業,而選擇成為墮仙,留在了下界。
兩個人原本是至交知己,卻沒想到一夕之間,兩個人之間隔了這么多東西。
事到如今,杜然再怎么樣,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他的眼眶不禁濕潤,道:“老張……”
張歲山好像突然之間老了很多,整個人變得十分虛弱,他咳嗽了兩聲,抓住杜然的胳膊,道:“阿杜,其實我們堅守的一直都是同一個東西,雖然我們可能離開,但是……但是還有很多像林真那樣的人,不是嗎?他們可以接替我們,一直走下去……”
杜然此刻更加關心的是張歲山,他緊張的抓住張歲山,問:“老張,你怎么了?你這是……你怎么回事?”
張歲山搖了搖頭,有些說不出話來。
寒熠上前道:“凡人是不能窺探天機的,他知道你的事情這么多年,自然要付出代價。杜然,他今日和你說開了這些事情以后,陽壽就應該盡了。”
杜然抗拒道:“不可能!怎么可能這樣!明明老張什么錯都沒有,為什么讓他拿陽壽來貼!我給他,把我的陽壽都給他!”
張歲山拼著最后一絲力氣,抓住杜然,道:“阿杜,我之所以到今天,就是為了親口和你說一句對不起……當年,如果我們都能夠敞開心扉,也許結局就會完全不一樣了。阿杜,聽我的一句話,回去吧……你即使不留在這里,也會有人接替我們的事業,真的……回去吧……”
說著說著,張歲山的生命力快速流失,漸漸閉上了眼睛。
杜然怒吼道:“老張!”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和這個好友的最后一次見面,竟然就是死別。
他這些年做的一切,除了要完成自己的事業,還想要證明給張歲山看,證明自己當初的堅持是沒錯的,可是如今張歲山都不在了,那他做這些事情還有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么想回到最初和張歲山相識的時候,回到那個時候,等到上界再來人的時候,他會第一時間拒絕,說自己就要留在下界,和好友堅守他們的初心……
“老張……”杜然擁著閉上眼睛的張歲山,垂著腦袋,流下了一滴眼淚。
寒熠和阿歡對視一眼,知道他們這次的任務完成了……
兩個月后,新人音樂大賽的決賽播出,林真獲得了第一名,成為了新人音樂之王,從此以后,他的人生將會使一片坦途。
阿歡道:“希望他能夠堅守他自己的初心,不要辜負我們還有他們。”
寒熠點了點頭,看著在臺上,眼中有無限憧憬的林真,說:“他會的。”
“這事兒也做完,這里沒有我們的事兒了,都處理好了嗎?走吧。”阿歡站起來道。
寒熠和阿歡一起走出了舞廳,此刻外面正是夜里十二點,星空明亮,高樓大廈還沒有休息,都是一片安寧生氣的景象。
杜然站在外面,一見他們出來,就說:“走吧。”
他也處理好了下界的所有事情,和莫娜好好告別過,然后抹去了那些人關于他的所有記憶,現在已經準備好和寒熠他們去上界接受審判。
寒熠道:“你是情有可原,又沒有做什么太過分的事情,上界法庭不會對你太嚴苛的。”
“無所謂了。”杜然聳了聳肩,道,“大不了把我貶下凡間,讓我變成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反正老張已經不在了,我再活兩年,就去找他。”
寒熠搖了搖頭,伸手召開通往上界的連接門,帶著阿歡還有杜然一起走了進去。
連接門那兒站了一個人,看起來年紀不輕,卻還是站得筆挺,正在等人。
等到他們走近了,模模糊糊的身影才變得清晰起來。
張歲山的笑容出現在他們面前。
杜然難以置信的看著他,道:“老張!?你是真的嗎?你不是已經……”
張歲山笑道:“本來是死了,沒過奈何橋,被帶來了這里,讓我們在這兒等你。”
阿歡拍了拍杜然的肩膀,道:“別這么驚訝,上界還是很有人情味兒的。”
寒熠也解釋道:“張老師默默在下界做了這么多事情,上界自然不會放任他就這樣折了陽壽。他自己的成就也不小,上界決定提他上來。”
杜然看著張歲山,兩個人之間已經沒有其他的話可以說,只是相視一笑,而后一起往里面走去。
上界審判的最終的結果,是懲罰杜然下界去做服務,解決完一百樁事件才可以重新飛升回上界。
張歲山則成為了音樂之神,申請下界和杜然一起完成任務。
他們兩個人,和寒熠還有阿歡這兩個人一樣,成為了金牌搭檔。
寒熠和阿歡目送著他們走過傳送門,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阿歡道:“如果當年我鉆牛角尖,也成了墮仙,你會回來救我嗎?”
“不會。”寒熠很果斷的說。
阿歡剛要發怒,寒熠便笑道:“我相信你不是那么沒有分寸的人,你可以留在下界等我幾百年,但是你不會放縱自己成為墮仙,那對你來說也是一件非常屈辱的事情,不是嗎?”
阿歡這才哼了一聲,說:“別以為說兩句好聽的話我就能不計較了,你看看人家張老師和杜然,那才是真朋友!”
“若是你不把我當真朋友,也不會等我那么久了。”寒熠淡然的說。
阿歡這才道:“如果你最后也成為了墮仙,我一定會親自把你抓回來,就算你自己不同意,我也要強行把米帶回來接受審判。”
不過好在,寒熠也不是那么沒有分寸的人。
再幾百個世界里穿梭的日子里,寒熠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間百態,不會放縱自己墮落其中。
這時,遠處突然又跑來了一個信使,神情十分慌亂,上來就抓著寒熠和阿歡,嚷道:“大事不好了!兩位娛樂之神!”
阿歡唄嚇了一跳,問:“這是怎么了?你好好說話。”
信使道:“下界的娛樂圈又出事啦!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個墮仙,把娛樂圈攪得亂七八糟!兩位娛樂之神,趕緊下去解決吧!”
寒熠和阿歡無奈的嘆了口氣。
看來想過消停日子,還早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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