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魏飆出征后，裴清便開始在城中義診，白日奔波，晚間沾枕便睡，他不在的日子倒也沒有那么難熬，只是被窩里不論何時都是冰涼的，她每天都蜷縮在他睡的那邊，蹭一蹭被子，還能聞到他留下的淡淡氣息。
半月后，甘城終于傳來捷報，第一戰(zhàn)，全勝！
朝廷大軍被重創(chuàng)，退回城中休養(yǎng)，魏飆也率義軍退至營地，準(zhǔn)備第二戰(zhàn)。
裴清急忙準(zhǔn)備了止血藥退燒藥等隨糧草一同運去，如果她沒猜錯，魏飆一定會一鼓作氣乘勝追擊，看似退至后方，實則已經(jīng)在瞄準(zhǔn)獵物的頸項。
物資運送的急，裴清也未來得及給他帶封書信。
已臨近年關(guān)，不知甘城能否在年前拿下，這是她穿來這里的第一個新年，她是想和他一起過的……
轉(zhuǎn)眼便進入臘月，城中百姓們都在紅紅火火的準(zhǔn)備年貨，絲毫沒有受到戰(zhàn)事的影響。
雖然不知道他能否在年前回來，但裴清還是積極準(zhǔn)備了年貨，趕著百姓們的潮流，購置了雞鴨魚肉等。
實則營中有膳房，但想到他說的“家”，裴清還是決定想自己做。
臘月二十三，按照當(dāng)?shù)氐牧?xí)俗，裴清自己買了麻糖吃，甜甜蜜蜜，又甜又粘的灶糖，敬獻給灶神爺，寓意是愿能粘住灶王爺?shù)淖欤屗咸煅院檬拢陆缃导椤?
也就在今日，甘城再次傳來捷報，第二戰(zhàn)，大獲全勝！朝廷那邊已是強弩之末，堅持不了多久了。
裴清懸了許久的心終于得了片刻放松。
這次隨捷報而來的還有一個信封，鼓鼓囊囊的，裴清打開，里面竟是一支……簪子？
裴清遲疑了一瞬，是因為這支簪子既不是玉，也不是金銀，而是……類似象骨？
簪花處是一個像是骰子狀的方形，其中一面雕著一顆圓溜溜的紅色瑪瑙，樣式十分簡單，可是這做工……看起來著實有些毛糙？
磨得倒是挺光滑，只是雕刻的部分看起來……呃……五大三粗的？
尤其那顆紅瑪瑙，這是個什么形狀？大豆？燒餅？還是鵝蛋？
隨簪子附著的還有一封信，裴清打開——
里面第一句話，便是問她，喜不喜歡？
還能有什么喜不喜歡？便是那支簪子。
裴清指尖摩挲著簪子上的紋路，該不會是他自己刻的吧？
低頭再瞧手上的信，信紙皺皺巴巴，字跡有多處劃掉涂抹的痕跡，顯然寫信的主人提筆時扭扭捏捏不知想說些什么羞人的話——
直到裴清翻到第二頁，這才明白，果然，他說這支簪子是他親手刻的，上面的紅瑪瑙是一顆紅豆，而那個歪歪扭扭的方形是一個骰子……
裴清微愣，再次垂眸看去，骰子，紅豆，象骨……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裴清輕輕的念了出來。
突然，她“噗嗤”笑出了聲。
這個大直男，還學(xué)會了吟詩。
入骨相思……
裴清指尖摩挲過那顆“紅豆”，有多入骨呢？
大年三十，除夕夜。
阜城之中到處張燈結(jié)彩，年味十足。
天色暗下之后，家家戶戶的紅燈籠都亮了起來，煙囪上都冒著炊煙，小孩子們嬉鬧著放鞭炮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派喜慶熱鬧的氛圍。
裴清在營中為駐守的兄弟們安排了年夜飯，大伙一起包了餃子，吃了熱騰騰的火鍋。
氣氛熱烈，裴清喝了一點酒，回到房中后，大概已經(jīng)快要十一點了。
要跨年了。
熱鬧喧囂退去，裴清坐在桌前，靜靜的看著上面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娘埐恕?
他沒回來。
朦朧的雙眼氤氳出醉意，她揉了揉眼睛。好像困了……都流淚了……
不守夜了，便睡吧。
屋中的燭火熄滅，床上屬于男人的那一側(cè)拱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周遭陷入寂靜。
興許過了很久，興許只是一瞬，床上那團小小的弧度忽然開始輕顫，緊接著女子壓抑的啜泣聲便傳了出來。
裴清用力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但可能是因為今日喝了些酒，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濃濃的嗚咽聲溢了出來。
她想他了……她還想跟他一起跨年的……
女子的啜泣聲越來越大。
黑暗中，男人的嘆息聲傳來。
“清清，哭什么？”
熟悉的聲音剛一出口，裴清一個抽噎停住，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她怎么好像聽到他的聲音了？莫不是太想他出現(xiàn)了幻覺？
直到男人掀開被子，將她僵直的身子擁在懷里，裴清這才猛然驚醒，是…他回來了！
“魏飆？！”她驚喜的喚著他，冰涼的小手捧住他的臉，亮晶晶的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清清，新年快樂。”
魏飆摸了摸她的頭。
時間緊迫，他連夜趕回，本來只是想看她一眼便走的，奈何小娘子蜷縮在被子里，如小獸般一抽一抽的哭泣聲，揪的心都要碎了……
有何辦法？他的清清想他了，他如何能不見她……
“喝酒了？”
他捏起她的下巴，目光描繪著她的眉眼，俯身，銜住她的唇瓣，細細的咂摸。
“嗚……”裴清雙眼淚涔涔的，緊緊抱著他，仿佛生怕他下一刻便不見了，一邊還不忘乖巧的回答他的話：“喝了一點點……”
男人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什么酒這么甜？”
“唔……竹葉青……”
“騙人……”竹葉青哪有這么甜，“我嘗嘗……”
男人話落，探出大舌便卷入她的口中，本欲淺嘗輒止，奈何酒香醉人，讓他貪戀，止不住的深入……
“魏飆，新年快樂……”她微喘的氣息傾灑在他耳際，同他道出新年祝賀。
“我很開心，這是我們在一起跨的第一個年，愿……”
她頓了頓，摟著他的脖頸，抬眸看向他的眼睛：“魏飆，愿我們，年年歲歲，歲歲年年，長相伴……”
“清清……”
魏飆紅了眸子。
他便知道，見了她，他便走不了，哪怕看一眼，他都只想將她揉在懷里，再不放開……
“馬上過子時了，飆飆，你想如何跨年？”
女子小巧的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仰著頭，眸子亮晶晶的望著他。
魏飆眸色微動，指尖撫上她的后頸，原先他未跨過年，但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
“寶貝，你會知道的。”
……
確實，裴清知道了……
子時的梆子聲響起，城中的煙火鞭炮聲也隨之炸開，“噼里啪啦”“啌啌咣咣”的聲響中，裴清汗涔涔的長吟一聲——
……
滾燙的大掌牢牢按著她的發(fā)頂，那一刻，仿佛釘入了她的身體中。
腦中有絢爛的煙花炸開……
此刻，裴清似乎明白了入骨相思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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