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wǎng)址:</b> 現(xiàn)境,漢城。
熾熱的夏夜里,郊野的棚區(qū)里能夠遠眺到遠方城市的燈光。
寂靜又悶熱的風里,潦倒的醉漢踉蹌的穿行在小巷里,扯開褲子尿了一泡,驚起遠方的一陣狗叫。
醉漢沒好氣兒的扯著嗓子叫罵, 然后又奮力的隔著墻踹了兩腳,才仿佛得勝而歸一樣,心滿意足的走。
在蕭瑟的街道上,他踉踉蹌蹌的向前,隨手,錘了兩下旁邊的卡車車廂,沉悶的聲音響起。
再然后,頭也不回的遠去。
信號, 一切正常。
架空樓層的辦公室里,艾晴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凝視著監(jiān)控視頻中的鏡頭,說:“行動開始。”
嘭!
開啟的大門之后,一雙雙宛如鬼魅一樣的猩紅眼眸從黑暗里抬起。
夜視儀的信號燈閃爍著,伴隨著輕柔到難以分辨的腳步聲,一個個魁梧的身影從車廂里跳出。不止是此處,整個棚屋區(qū)的隱秘角落中, 都有輕柔的腳步聲響起。
早已經(jīng)噴涂了啞光材料的槍械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沒有任何的閃亮, 只有一片觸目驚心的暗影。
而在看起來只是略顯厚重的外套之下, 是整套溪谷序列·德爾塔型裝甲,在保證了最低程度的防護功能之后, 極限的增強機動性和反應力。
來自原暗軍團的劊子手們無聲的穿行在污水溝渠和狹窄的巷子之間, 如同黑色的水流那樣,環(huán)繞了一片破敗的區(qū)域。
傾頹的工廠內不知道已經(jīng)破敗了多久, 除了飛蟲的聲音之外,寂靜無聲。
通過現(xiàn)場的采集設備,一切細碎的聲音都穿過了漫長的距離, 來到了艾晴的耳邊。輕柔的腳步聲,狂奔的錯亂回音,緊接著,爆炸的巨響。
迸發(fā)的火光里,那些隨著步伐而搖曳的鏡頭突入工廠,勢如破竹的向內。冷酷的將沿途一切所見的活物擊斃。
當開門的瞬間,火花從門后噴涌而出。
劇烈的爆破里,傳來了震驚的吶喊聲,緊接著吶喊聲也在冷酷的剿滅之下消散無蹤。零星的槍聲從內部傳來,反擊,但在火力壓制之下,根本不敢探出頭來。
當一重重墻壁在炸藥的爆破之下坍塌時,就連最后的反抗都再無力氣。即便是升華者,在嫻熟應對的戰(zhàn)術之下,也迅速迎來了終結。
仿佛流水線一般的宰殺工作已經(jīng)開始了。
一個個隱藏在廠房和密室中的逃亡者和通緝犯被拽了出來,對著耀眼的燈光驗明正身之后,就地槍決。
直到最后,在嘶啞的吶喊和掙扎中,最后的首領奮力掙扎著,高聲喝罵著什么, 好像是想要辯解,但卻被一槍托砸在了嘴上,發(fā)不出聲音來。
抬起的槍口之后未曾扣動扳機。
馬頭面具的隊長冷漠的俯瞰著腳下的目標,從口袋里掏出一臺一次性手機,丟到了他的面前。
當首領呆滯著不明所以的時候,便有高溫的槍口抬起,對準他的腦袋,頂了兩下,不快的催促。
“該和誰打電話,你自己清楚!
托尼說:“好好考慮一下!
首領的嘴唇囁嚅著,渾身顫抖,許久,含糊的吐出了一串數(shù)字。
電話打過去,送到了他的嘴邊。
可不等他說話,另一頭在接通之后,便掛斷了。
寂靜里,只剩下了呆滯的首領跪在泥土中,瑟瑟發(fā)抖。
不過,托尼并沒有扣動扳機,只是沉默。
仿佛在等待什么一樣。
攝像頭的另一端,辦公室里,艾晴聽見了自己手機的聲音,略顯呆板和枯燥的預設鈴聲不斷重復的回響。
直到她伸手,按下了通話鍵,免提。
在漫長又漫長的尋覓和追逐之后,艾晴放下了咖啡杯,好奇的問:“我應該說晚上好么,那邊的先生或者是女士?”
另一頭并沒有立刻回應,短暫的沉默之后,呆板的電子聲響起:“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何必如此呢,艾晴?”
“唔?我做了什么嗎?你做了什么嗎?”
艾晴似是不解:“我只是履行自己的工作而已,追查現(xiàn)境的非法走私組織,予以清剿——只是他們似乎湊巧都是你的下線而已,沒必要這么緊張。”
她停頓了一下,體貼的安慰道:“就當做,咎由自取的警告吧!
連日以來,通過架空機構的龐大數(shù)據(jù)庫和情報渠道,乃至自己的人脈,在暗中進行調查。
不知道排查了多少蛛絲馬跡,順著比亂麻還要更加錯綜復雜的訊息記錄,她牽著一根根絲線,悄無聲息的進行著追溯,自繁復事象交織成的迷宮里向前。
終于找到了。
這位素未謀面過的先導會‘同事’所留下的痕跡。
并且,作為曾經(jīng)之事的回報,給予了對方一點小小的驚喜。
“就因為我動了你的小玩具?”
電子聲聽不出喜怒,但仿佛有罐頭笑聲一樣的嘲弄回音響起:“哈哈,這是什么新型的人設么?真奇怪啊,你真的在乎他么?還是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唔,伱的占有欲還真是可怕……”
嘭!
在平靜的對話中間,忽然有槍響的聲音響起。
在托尼面前,跪著的首領仰天倒下,額頭上多出了一個血洞。
而托尼只是平靜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槍,向身后揮手,示意繼續(xù)清剿,軍隊魚貫而入。
而電話內,一片死寂。
仿佛,壓抑著怒火。
“你想要開戰(zhàn)么,艾晴?”
電話另一頭,藏身在黑暗中的調查員發(fā)問:“你覺得,我會忍受你無止境的挑釁?還是說,你覺得一個架空機構的身份能夠保護你?”
“放輕松,我說過,這只是一個警告而已!
艾晴的指尖轉著細長的打火機,平靜回應:“你想玩游戲,那我們就玩游戲,就這么簡單。只是一次略微的失利而已,我相信,打擊不到你。相比起來,我倒是更在乎,一些在游戲過程中發(fā)現(xiàn)的其他痕跡!
她說:“如果你覺得這不夠溫柔的話,那么,試想一下——溫哥華、廣府、尼日利亞、加德滿都……最后,漢城——或許漢城之外也還有什么?誰知道呢?”
就這樣,鄭重又仔細的報出了一連串的地名,令對方陷入了沉默之中。
“確實,你占據(jù)了先手,你察覺到了我的身份,而我還不知道你在何方,但這不妨礙我發(fā)現(xiàn)一點有趣的東西對不對?”
“你究竟在試圖隱藏什么呢?我的‘同事’?”艾晴好奇的問:“你要對我開戰(zhàn)?可你真的做好了同我面對面的準備了么?”
“……”
沉默,又是一段沉默之后,電子聲響起。
再無憤怒,反而滿是驚奇。
“這才是你的警告?還是說又一次的偽裝?我不得不嘆服與你的出色了,艾晴,只憑著一個假名,竟然能夠找出如此眾多的線索,怪不得X女士如此鐘愛你,是我小看了你!
另一頭的人說:“我承認,同你開戰(zhàn)并不是最好的選擇,說出你的目的,我會考慮!
“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告訴你了,”
艾晴一字一頓的告訴他:“別動,我的東西!”
這一次,再沒有話語傳來。
仿佛壓抑著什么一樣,黑暗中的調查員喘息著,好像前合后仰,到最后,再忍不住大笑出聲。
“……啊,啊,我明白了,哈哈,原來如此,哈哈哈哈。”
電話另一頭的電子聲問:“原來,你‘愛’他么,艾晴?實在是不可思議,這究竟是自欺欺人還是例外呢?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那個東西’之所以看重你的特殊性。
可是,你是否能夠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呢?那究竟真的是愛么?還是說,那只是過去延續(xù)的錯覺,如今下意識的依賴?”
“你想告訴我,你不知道什么是愛?”
艾晴冷漠,“還是說,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友好到可以談論浪漫感情的手帕交么?”
“不不不,看來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電子聲嘲弄的輕嘆:“作為‘同事’,讓我來告訴你一個公開的秘密吧,新人!
谷衙
他說:“被‘石碑里的那個東西’選中的工具,都是無私者!
“——確切的說,是喪失‘愛’這種功能的人!
“通過白銀之海的觀測,‘它’會找到最適合的工具,而在所有的標準中,才能尚在次要,歸根結底,需要的是‘本質’的不同。
不管基于什么樣的標準去選擇,最終得出的最優(yōu)選,便是你和我這樣的精致消耗品。
家人?伴侶?子嗣?對于被選中的可憐蟲而言,那些都只是標簽,工具甚至不會愛自己——因為唯有不愛單獨的個體,才能負擔看護‘全部’的職責。
可歸根結底,那個東西誰都不愛,你和我也一樣!
‘電子聲先生’說:“別對‘它’抱有太大的期望,新人!
艾晴冷漠的回應,“我對你的鬼話也不感興趣,‘前輩’!
“無所謂,我已經(jīng)看到了足夠稀奇的東西了,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在刻意模仿,還是真正的失而復得,都沒關系。
我會信守承諾的,放心!
電子聲先生說:“以及,為了回應你的招待,我也有一個禮物送給你。”
轟!
屏幕里的景象驟然晃動起來,一片片漆黑下去。
唯獨托尼的視角中,一道熾熱的火光驟然從大地的最深處井噴,沖天而起,恐怖的氣浪擴散,引發(fā)了一片動蕩和喧囂。
爆炸!
毀滅突如其來,當爆炸的洪流席卷而過時,托尼從冰殼之后抬起頭來,工廠的廢墟已經(jīng)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土。
乃至,所有士兵們的金屬殘骸……
金屬。
仿佛連電子聲先生都愣住了,未曾預料到除了托尼之外,所有的隊員竟然都是機械。
最后,只是自嘲一笑。
“我們會見面的,艾晴。”
電話掛斷了,一片忙音。
漫長的寂靜里,艾晴沒有說話,只是放下了手機,繼續(xù)著自己的工作。
處理手尾,抹平損失,應付托尼那個家伙獅子大開口的價碼,以及繼續(xù)完成那些架空機構的復雜工作。
一切如常。
然后,在六點鐘過后,準點關掉了電腦,拉下窗戶,起身離去。
下班。
她去了食堂吃了一頓標準的工作餐之后,休息了片刻,在七點半的時候到達了中層的健身房,如同往常一樣進行了一個小時的有氧運動之后,向前臺預約了下周二的綜合體能測試和建議分析。
最后,準時準點的開車回家。
只是,這一次,在回到那一間分配給自己的公寓之前,她先去往了另一個地方。
穿過了層層驗證之后,通過電梯,筆直向下。
最后,大門開啟時,大廳的另一頭,一個中年人也準時準點的從另一扇門后走出,站在了柜臺后面。
“我要見先導會!彼苯恿水?shù)恼f。
中年人搖頭:“你沒有這樣的權限,先導會也沒有收到你的申請!
艾晴點頭,告訴他:“那現(xiàn)在,他們收到了。”
沉默持續(xù)了短暫的幾秒,中年人仿佛聽見了什么一樣,微微點頭,在他身后,大門緩緩開啟。
一如既往,是空曠寂靜的廣場,黯淡閃爍的指示燈,還有那一座巨大的緘默者石碑。
乃至,浮現(xiàn)在上面的那張模糊面孔。
平靜的沉睡著。
可當拜訪者到來的時候,沉寂的燈光便被再度照亮,繁復的儀器中傳來咔咔的響動,令沉睡的面孔微微變化,仿佛從那漫長的夢中傳來了遙遠的疑問。
屏幕上的字跡浮現(xiàn):【艾晴,你為何而來?】
“你們應該明白。”
艾晴打斷了毫無意義的流程:“我想知道,對槐詩進行調查的命令是誰下達?是否出自先導會的授意!
先導會的模糊面孔毫無波動,直白回答:【這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問題。】
仿佛早有預料一般,艾晴無聲的譏誚一笑。
“那么,換一個好了——”
她回憶著自己在調查中尋找到的那些細碎痕跡,還有心中所浮現(xiàn)的諸多猜測。
即便是知曉這毫無意義,依舊凝視著那一張面孔,肅聲發(fā)問:
“‘我們’之中,是否有變節(jié)者存在?”
屏幕并沒有回應。
只是短暫的停頓,就像是已經(jīng)從無數(shù)靈魂和記憶之間洞見了全貌。
新的字跡浮現(xiàn):【這不是你的權限能接觸的范疇!
“但我接觸到了,這就是問題所在。”
艾晴強調:“‘你’的工作出現(xiàn)了失誤,不是么?”
毫無尊敬,也不需要尊敬,先導會從不在乎。
在這里,直截了當?shù)臏贤ㄟh比那些不知所謂的委婉措辭更有效率。
在那無數(shù)沉睡在混沌中的意識真正以人格化的方式蘇醒前,它便是一臺無數(shù)繁復邏輯所組成的自律機器,解析著來自白銀之海的無窮律動,并從其中抽出真正的關鍵,予以處理。
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才是真正用來維護先導會的工具,而所謂的調查員們,不過是用以消耗的量產物罷了。
【先導會的工作從未失誤!
【我知曉你心中存在懷疑,但你的擔憂并無意義。這只是一段進程中的一環(huán)而已——】
“你知道我為何而來!
艾晴打斷了那些話。
【那么,就如你所愿!
石碑上,那一張模糊的面孔仿佛有那么一瞬間變得清晰,來自白銀之海的命令自屏幕中流出:【先導會直屬專員艾晴,你將被調入T1序列,任務變更。
你所需的資料將會在送達至你的手中,你將被賦予臨時權限,但你要明白,你要為你的所有作為而負責!
“那還真是謝謝了。”
艾晴冷笑了一聲,并不掩飾冷漠和不快。
轉身離去。
在門外,中年人仿佛依舊站在原地,只是手中卻多了一個檔案袋,向著她遞過來。
“這里面有你所需要的一切東西。”
他說:“慎重對待!
“我會的!
艾晴拿過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身后的聲音:“先導會讓我告訴你,當你的任務結束之后,請回到這里來——”
他,或者它說:“有一個問題在等待你!
艾晴的眉頭皺起。
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微微點頭之后,轉身離去。
電梯門關上之后,中年人轉身走向了另一扇門里,消失不見。
大廳恢復了寂靜。
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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