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這一副覺得自己占了點便宜就直不起腰桿子的樣子啊,槐詩。”
對于槐詩的禮貌和敬畏,老太太似乎并不感冒,反而搖頭:“臉皮再不厚一點的話,你將來很難有什么出息啦。”
“臉皮厚不厚,同我是否尊敬其他人無關。”槐詩毫不在意的回答:“我只是感激您曾經(jīng)對我的提攜而已。”
“哈哈哈,還是這么會說話,讓人心情愉快。我就當做你是喜歡放長線釣大魚啦。”
青帝愉快一笑,再沒有端出往日那一副傲慢冷漠的樣子來,反而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既然來的這么恰好,要不要陪我這個老太婆聊一會兒?”
槐詩正準備婉拒,就聽見艾薩克先主動說道:“抱歉,在下還另有要事同槐詩詳談。”
“那就下次吧。”老太太爽朗的揮了揮手,“就不勉強你們參與我們這種老年人下午茶會了。”
兩位老前輩十分溫和,并沒有閑著沒事兒拿年輕人來展露一下高手風范的想法。
倒是那只猴子趁著槐詩沒注意,薅了一把他的頭發(fā),嘎嘎嘎叫著就回去了。
得意洋洋。
有難近母在旁邊,槐詩也不敢把這死猴子撈起來揍一頓,只能禮貌的頷首道別。
等上樓之后,來到了艾薩克的套間里坐下之后,副校長端過來一杯酒,坐下沉吟片刻之后,開口問道:“來之前校長給你說什么嗎?”
“約等于什么都沒說。”
槐詩聳肩,攤手問:“所以,能不能先告訴我有啥事兒?敵人在哪兒?我要殺幾個?”
“不知道。”
艾薩克搖頭,抿了一口威士忌之后,有些憂慮的嘆息:“存續(xù)院做事,陣仗恐怕不會小。”
“您,就沒有什么線報?”槐詩好奇的從沙發(fā)上往前湊了一點,擠眉弄眼,就差沒把您老趕快去未來看一眼,然后回來給我劇透一下寫在臉上了。
艾薩克沉默許久,恰到好處的掩飾了被針對的尷尬,“時軸上的噪音太多,存續(xù)院做事,恐怕也不會給別人這樣的機會了。”
大家都說一代版本一代神,可每代版本都像他一樣被針對的,還真不多。
像是柯洛諾斯這樣的,大家閑著沒事兒就削一刀,可削了這么多年,依舊這么,就只差把禁賽寫到他臉上去了。
沒辦法,但凡只要一對一,那副校長就是永遠的神。強控強輸出打不過還倒擋,對面根本沒得玩。
要是團體作戰(zhàn),那大家肯定就要先想法設法把這個角色給了,不然完全沒有任何游戲體驗。
存續(xù)院先下手砍一刀是沒有任何意外的,自己這邊有的,地獄里也肯定有,如果一旦事情變成兩個時間操縱者互相套娃的話,那么就只能變成不存在任何價值的死循環(huán),與結果無益。
但盡管如此,副校長依然代表天國譜系來到了這里,就說明他還存在著其他方面的價值,拋掉升華者工具人的作用不提,如同他這樣身兼四十余科頂尖學者身份的人,永遠都只會是決策層中不可缺少的一環(huán)。
“這一次作戰(zhàn),您恐怕不會直接參與吧?”槐詩問。
“難說,存續(xù)院的神秘主義,永遠都讓人捉摸不透。”艾薩克疲憊的揉了揉眼眶,明顯這些日子沒少打聽和接觸過這方面的事情。只可惜,沒有羅素長袖善舞的本事,也拿存續(xù)院根深蒂固的保密制度沒轍。
槐詩搖頭,靠在沙發(fā)上,“鸚鵡螺都沒有讓帶,說實話,有些心虛。”
“往好處想,存續(xù)院不讓你帶,就說明并不需要。”
副校長搖頭,抬了抬手指,忽然之間好幾個鐵箱就砸在了槐詩旁邊。
“你將這些帶在身上。”
他揮手,鐵箱打開,露出其中密密麻麻的邊境遺物,瞬間迸射的光芒幾乎閃瞎了槐詩的狗眼。
兩只薄如蟬翼的灰色手套,是來自象牙之塔儲備庫中的邊境遺物不滅之手,號稱只要不怕其他部分焚燒成灰甚至能去摸一把恒星內(nèi)核的防具。
在兩側的是是長生之環(huán)和衰亡庇佑之翼,兩枚戒指一者賦予佩戴者額外百分之六十的生命力,不論多少等比增加,而另外一者則是號稱針對一切詛咒防御足以庇佑靈魂的奇跡瑰寶。
而在正中間那一顆五色流轉的巨大鉆石
槐詩倒吸了一口冷氣。
傳說中的神跡刻印虹之眼?
銘記佩戴者的最佳狀態(tài),一旦啟動,能夠六次將佩戴者直接回溯到存檔點的外掛級裝備!
然后在下面,是為別西卜所準備的一整排統(tǒng)轄局技術部封鎖壟斷的單兵級最強殺傷武器編號咒彈。
序列在3000以上的八顆,序列在800以上的一顆,甚至還有一顆序列在百位之內(nèi)的。
光這幾件東西加在一起,就已經(jīng)是象牙之塔壓箱底兒的東西了。
更不要提足足1000毫升的液態(tài)源質(zhì)補給了。
足夠槐詩電量充足,全力轟炸十分鐘以上
“艾薩克先生,你不會把學校的秘庫儲備給悄悄搬出來了吧?”槐詩撓頭。
他作為代行校長職權的校長秘書,可從沒批準過提取這些玩意兒!
不,里面有些東西他在清單里看都沒看到過
艾薩克淡然搖頭:“放心,我只拿了自己職權范圍內(nèi)的部分,其他的,是我的私人和家族的收藏,如果沒有用完的話,記得還給我就是。”
“這也太夸張了一點吧?”槐詩有點頭暈。
“以防萬一而已。”
艾薩克沉吟了許久,直白的告訴他:“我理解你的風格,但希望你不要做太多沒有必要的事情,槐詩先生。”
他停頓了一下,嚴肅強調(diào):“以及,一切聽從指揮,明白么?”
槐詩愕然。
“或許羅素先生另有考量,我可能做了多余的事情也說不定。”
他低頭看著桌上杯中的冰球,輕嘆一聲:“但你要明白你是天國譜系的未來,不應該如此草率。”
從一開始,他就對槐詩參與這樣的計劃,表示過反對。
但就如同過去那樣,他的反對不會有用。
當柯洛諾斯也看不清屬于他的未來時,這一份隱藏在心里的不安便令萬年肅冷的副校長也為之動搖了起來。
真的有必要如此豪賭么?
難道賭桌之上真的有所謂的常勝么?
他不知道羅素在想些什么,可出于對羅素的信任,并未曾質(zhì)疑他的判斷。不過,這不妨礙他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預防和補救。
對未來的保護。
“多謝艾薩克先生,我會好好使用它們的。”
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槐詩并沒有拒絕這一份來自艾薩克的好意,抬手將它們收進歸墟,只是,在數(shù)度的猶豫之后,終究還是說道:“倘若未來只存在于溫室暖棚里,那種過于脆弱和精致的東西,也不是大家想要的吧?”
艾薩克沒有說話。
可是在門外,卻有戲謔的笑聲響起。
“未來這種東西,首先要有才行。但凡只要有了,就不會太差。”
推開的門后,有一張愉快的面孔探出來:“所以說,神髓之路的傳承,除了奇跡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溺愛了吧?
看到后輩在戰(zhàn)場上發(fā)光發(fā)熱,艾薩克媽媽嘴上不說,實際上心都要醉了,說不定背地里感動的悄悄抹眼淚呢,是吧?”
“”副校長的神情一滯,微微皺眉,卻并沒有動怒和呵斥,反而像是無奈一樣瞥了來者一眼之后,離開了視線。
懶得計較。
首先看到的,就是從皮衣之下延伸到手腕和脖頸上的紋身,荊棘、骷髏頭、愛心和臟話,姣好的臉頰上抹著煙熏妝,細長的眼眸和眼線銳利如刀。
就好像剛剛騎著摩托兜風回來的騎士,她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將背包丟在桌子上后,就湊到了槐詩的旁邊來坐下,大力的拍打著他的肩膀,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歸航那件事兒干得不錯啊,小子。
將來如果你想干翻羅素上位的話,教務處我一定投你一票!”
“真的?”槐詩喜上眉梢,不知道究竟是在高興被夸獎,還是聽到自己干翻羅素上位有了保障。
“陳女士”
艾薩克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作為教職人員,起碼給后輩做個表率,還有,羅素先生畢竟是校長,這樣的話題能稍微注意一下么?”
“好吧,玩笑玩笑但投票那件事兒是真的。”
陳女士咧嘴笑了笑,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酒壺:“要來點么?”
從她擰開的縫隙里,一縷酒精的氣息流露出來,毫無酒水的甘美,反而像是燃料一樣刺鼻,只是聞了一口,槐詩就感覺肺腑如同火燒。
哪怕不用毒性去衡量,能讓云中君都咳嗽的東西,也絕對不是人能喝的玩意兒吧!
而就在他旁邊,陳女士已經(jīng)頓頓頓把那一瓶液體炸藥給灌下去了。不知道那酒壺究竟是哪兒來的邊境遺物,竟然飲之不絕,整個房間里都充滿了那種充滿了暴躁和火藥味兒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
槐詩只能在驚駭之余,乖巧的給前輩端酒遞煙。
要說的話,這還是他和這位女士第一次見面。
s陳
真實姓名不祥,她也從來都沒說過,據(jù)說出身于某個家族,但因為自己的選擇舍棄了家名之后,唯一被人所知的便只有這個內(nèi)部系統(tǒng)的登陸名了。
作為象牙之塔地獄分校的負責人之一,從職務上來說,她同樣是學校常務副校長之一。
同時,也是永恒之路的四階升華者。
和雷蒙德那種剛剛進階一身白板的打工人不同,人家是早多少年就已經(jīng)頂配氪滿渾身神裝的審判天平阿努比斯!
那可是所有專長都點在戰(zhàn)爭之上的毀滅者,不折不扣的人形兵器,堪稱象牙之塔在地獄中的最強戰(zhàn)斗力之一。
只靠她一個人,沒有任何的支援和后勤,就硬生生的掃滅了一整個地獄,給象牙之塔開辟出了深度之下的分校基地,而且還維持了這么多年,每年被她殲滅的地獄生物除了能夠滿足象牙之塔那無底洞一樣的研發(fā)需求之外,甚至還有余力對外進行銷售,創(chuàng)收的金額不僅僅能夠滿足分校的日常消耗,甚至還攢出了天文數(shù)字一樣的各種頂尖設備
遇到這樣的大佬,槐詩只想抱緊大腿,搞好關系。
等什么時候大家喝完酒之后,再一起下地獄里干上幾只統(tǒng)治者回來,到時候大家收獲二一添作五,還能幫自己攢一攢深淵之種,豈不美哉!
他可太喜歡這樣能帶隊上分的大姐姐了!
而在和槐詩愉快的喝過了一輪之后,陳女士似乎才注意到被自己冷落在旁邊的艾薩克,看了看房間,才問道:“看來這一次就是我們?nèi)齻組團上場了?羅素那個家伙還真是下血本啊。”
“不止。”
艾薩克頭疼的揉著眉心,嘆了口氣,最后還是如實說道:“具體負責作戰(zhàn)的只有你們兩個,我主要的職責,還是負責聽從馬庫斯先生的指揮。”
那位曾經(jīng)理想國的外交官,羅馬皇帝的叔叔,在象牙之塔療養(yǎng)了許久的老人
“相比于我們這些跑腿的家伙來說,他恐怕才是這一次真正的主角吧?”
與此同時,統(tǒng)轄局。
在葉戈爾的陪同之下,羅素終于再一次的見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在輪椅之上,身著禮服,白發(fā)一絲不茍的束起在腦后。
一如往年那樣,溫文爾雅。
只是,在經(jīng)過了漫長時光后,早已經(jīng)滿面皺紋和風霜,眼瞳渾濁,像是走神了一樣,呆呆的看著遠處的空氣。對于兩位來者,毫無反應。
“馬庫斯先生?您好?請問您還記得我么?當年我上過您的語言學課?”
葉戈爾問候許久,始終沒有得到回音,最終,他還是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揮舞了一下。
只是引來老人呆滯的一瞥。
嘴角的口水流下。
葉戈爾皺起眉頭看向了不遠處的002:“既然存續(xù)院需要他,可為什么不給他治好?”
“馬庫斯先生拒絕了。”
002淡然回答,“外交官需要清醒的頭腦和獨立的判斷,我們不能為了一樣就拿走另一樣。況且,有問題才需要治療。
經(jīng)過檢查之后,我不認為僅僅是如此狀況,就會阻礙馬庫斯先生的發(fā)揮。”
“好吧。”
葉戈爾克制著撓頭的沖動,一臉茫然和呆滯:“也就是說,我們要把前所未有的的豪賭,寄托在一位上了年紀之后甚至快要忘記自己是誰的阿爾茨海默癥的患者身上?”
他停頓了許久,無奈的嘆息:“說真的,我有一點信心不足。”
“除了他之外,天文會別無其他的選擇,當年訂立盟約的時候,簽訂協(xié)議的人里,只有他還存在,也唯有他才能夠代表天國和地獄之間的協(xié)議。”
羅素掏出手帕,為自己的老朋友擦拭著他嘴角的口水,“忘記自己是誰沒有關系,只要他還記得自己要做什么就好了”
他停頓了一下,彎下腰,蹲在自己老朋友的面前,鄭重發(fā)問:“我的朋友,你能勝任自己的職責么?”
在輪椅上,老人的眼瞳微微動了一下,向著他看過來。
仿佛大夢初醒。
“羅素?”
“對啊,是我。”羅素頷首,“你還好么?”
“只是,有點”馬庫斯想了一下,搖頭:“困了。”
“正常啊。”羅素說:“馬庫斯,你已經(jīng)老了,每天昏昏欲睡,從一個夢里,到另一個夢里,分辨不清自己是否醒來。”
他輕聲問:“可你還能捍衛(wèi)現(xiàn)境的權益,保障理想國的榮光不墮么?”
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老人的嘴角微微勾起。
似是愉快一樣。
瞥著他。
宛如漫長的時光之前那般,意氣風發(fā)。
“工作要開始了嗎,羅素?”他輕聲呢喃著,宛如囈語。
“是啊,萬鈞重任,再度交托在你的手中。”羅素頷首,“準備好去面對你的敵人了嗎?”
于是,輪椅上,那個呆滯的老人,再度露出了往昔的豪邁笑容。
“區(qū)區(qū)出使,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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