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極品南瓜粥的盟主
深度14,幻象泥潭
距離雷鳴白原爆炸還有十五分鐘,距離深度風暴到來還有半個小時。
在腐臭的味道中,無窮盡的沼澤延伸到視線的盡頭,一切都被籠罩在凄白的薄霧中,在霧氣的最深處,一片灰暗,時不時能夠看到巨大的陰影緩緩行走而過。
可是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只有腳下這一片平臺下方的淤泥涌動時,所發出的粘稠聲響。
就在深不見底的泥沼上方,十幾塊木頭隨意的拼接成了一片粗陋的平臺,如同舢板那樣,在沼澤的暗流中緩緩在泥濘中飄動。
不知去向何方。
灰色的帳篷旁邊,鐵桶里燃燒著篝火,烘烤著一片片五顏六色的蘑菇。在油脂的析出之中,蘑菇片張開小口,在鐵網上發出一陣陣捏死耗子一樣的尖細聲音。
帶著馬頭面具的男人隨手抓起了一把胡椒粉撒下去之后,又抹了一遍醬汁,一直到那些飽含詛咒的劇毒蘑菇徹底停止了哀鳴,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有一說一,槐詩那個家伙雖然缺德,但這食譜弄的是怎么不錯。”托尼抓起一串來,啃了兩口,嘖嘖感嘆:“總算不用啃壓縮干糧了。”
同伴嘆息了一聲,也抓起了一串:“雖然話是這么說沒錯,但你食譜完全記錯了,種出來的蘑菇有超過一半都是有毒的啊。”
“呂西安你這就不懂了,這不就加點地獄風味兒么?有毒才更帶勁兒。”托尼吃的滿嘴流油,看向了帳篷里的最后一位同伴。
“你要來一點么?”
“你的手藝?算了吧。”
帶著鐐銬的同伴嗤笑了一聲,懶得理會。
托尼聳了聳肩,并不在乎,而是歪頭看向遠方的迷霧,在稀薄的霧氣里,無數詭異的幻象不斷浮現,引誘著探索者向著更深處進發。
直到不可自拔,化為淤泥中枯骨,和無數尸骸作伴。
“精彩,實在精彩。”
托尼驚奇的贊嘆:“這可比現境的電視劇精彩多了,這個轉折,實在是厲害。”
呂西安在旁邊無奈的搖頭。
碰到這種用毒蘑菇來添味,把詛咒幻象當連續劇來看的同伴,對于一個正經的地獄開拓者來說,實在是飽受沖擊。
直到一頓毒蘑菇吃完,托尼抬起袖子,擦了擦馬臉上的油,回頭問道:“幾點了?”
呂西安看了看腕表,“現境時間凌晨三點十五分。”
“等了有等了兩天了吧?還不來?”托尼撓頭,“難道說那家伙運氣不好,出門就掉進統治者的老家里去了?”
呂西安很想說你他娘的在扯什么蛋,但仔細一想,卻又不得不承認:“啊,以槐詩的運氣,倒是有可能”
作為天文會在地獄中安排的向導,他們已經在這里等了三天了。
按照既定的路線,原本槐詩應該在一天前和他們會合,然后雙方合作,一直到深度區的最底層深度40左右的領域,兩邊分道揚鑣。
可現在看來,計劃一開始就出了差錯。
槐詩小隊遲了一天的時間。
在地獄里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有可能是走錯了路,也有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但也有可能他們已經死了。
“還等么?”托尼問。
“再等一天。”
呂西安說,“我們有自己的任務,如果到時候他還不到,我們只能出發了。”
“那就一天。”托尼回頭,看向帳篷:“將軍閣下意下如何?”
“呵,一個囚徒的意見,有必要在意么?”鐐銬之中,將軍無所謂的瞥了他一眼:“就算是不同意,難道不也是平添屈辱么?”
“說真的,你戴上銬子之后好說話了很多,我真的不想把這玩意兒接下來。”托尼感慨。
“你最好別。”
將軍的嘴角微微勾起:“我也沒辦法保證,會做出什么。”
“放心,我跑得快。”
托尼滿不在意的打開口袋,繼續擺上了一片片新鮮的蘑菇,開始炙烤。可就在第二次還沒有翻面的時候,垂眸養神的呂西安忽然手指微顫。
在手腕上,一串各色的珠子中,忽然有一顆浮現陰霾。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說:
“我們該走了。”
“不等了?”
“不等了。”呂西安起身,干脆利索的開始收拾東西:“我們要出發了,盡快一些,否則的話,可能會有意外。”
托尼并沒有執著追問對方的判斷緣由。相反,在地獄探索中,最不需要的就是理由最需要的,恰恰是信任。
將信任交給足夠承擔信任的人。
論地獄探索,托尼自知一萬個自己加起來都比不上呂西安隨便看一眼。那么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他說走,那就走。
“槐詩稍后來了怎么辦?”
“看不到我們,他們就知道我們已經出發了。”呂西安的動作毫不停頓:“他不是會留在原地傻等的人,況且,他也有自己的任務。”
“我們要不要找個保密盒子把線路圖留下來?”
“再怎么保密的盒子也有被其他人打開的可能,留下就是給他們留下隱患,該寫的該知道的,任務開始之前我就已經把文檔發給他們了。”
呂西安扛起背包:“我們要保證雙方的安全,最重要的,優先確保雙方的任務完成。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那就走吧。”
托尼吹了聲口哨。
于是,泥漿涌動,在泥漿之下沉睡的龐然大物緩緩升起,巨蛇張口,將三人吞入腹中,很快,便穿過了一道虹門,消失不見。
留在原地的,便只有嗤嗤作響的蘑菇片。
三分鐘后,龐大的陰影從這一片永恒的泥沼中穿過,所過之處,一切在看不見的烈火中化為了塵埃。
四分鐘后,雷鳴白原爆炸。
九分鐘后,深度風暴襲來。
十二分鐘后,太陽船正式失事,墜入深淵。
二十五分鐘后,深度37,銹蝕塔林。
永恒陰霾的天空之下,無數廢棄斷裂的高塔如同手指那樣,向著不存在光亮的天穹伸出手指。
無數地獄生物的聚落星羅棋布的遍布在那些高塔之下,開掘著往昔的遺物,向著四方販賣。
而就一片龐大聚落的莊嚴的大廳里,數十名長老的見證之下,響起一個震驚的聲音。
“離婚?”
昂首佇立在下面的佝僂鼠人震聲質問:“族長你究竟什么意思?”
“沒錯!”
寶座之上,巨大的鼠人族長瞥著他,“死心吧,禿毛,你一個廢物,這么多年了,還是個授名者三段,怎么配得上我家的女兒!
我勸你還是早早認清現實!”
“豈有此理!”
佝僂鼠人禿毛的眼珠子都燒紅了:“三十年湖西,三十年湖東。
大牙族長,莫欺少鼠窮!”
大牙聞言,頓時仰天大笑。
“哈,一個廢物,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詞。”他揮手,“來人,給我拿下掌嘴!”
一時間,頓時有兩個魁梧的鼠人排眾而出,將禿毛按在地上打起了嘴巴子。就在上面,大牙欣賞著它狼狽的樣子,仰天大笑:“你這樣的廢物怎么配得上我的女兒?她早已經跟隔壁龍鱗聚落的少爺在一起,連崽子都有了一窩!
我勸你還是乖乖識相,將你父親的遺物交出來,我以后還可以讓你有口飯吃,不然的話,休怪我無情無義!”
在壓制之下,禿毛悲憤的怒吼。
尤其是聽見心愛之鼠和隔壁狗頭人勾搭在一起,甚至有了崽子,雙眼頓時血紅,一聲咆哮,竟然在兩個壯漢的壓制之下起身。
“好好好,既然你已經無情無義,休怪我無情。”
禿毛揮手,悍然將那兩個魁梧鼠人一把捏死,拋在了大牙的腳下,昂首道:“這大牙聚落,不待也罷!”
“反了反了!”
大牙怒喝,捏碎了扶手:“離開大牙聚落,銹蝕塔林將無你立足之地!來人,給我拿下!拿下!”
一時間,就在大牙身后,數位長老齊齊出手,可在族群中都鳳毛麟角的著衣者,竟然拿不下區區一個禿毛。
反而短短幾個回合,便被它悍然擊斃。
大牙的眼眸碧綠,驟然射出了一道光線,可是殺手锏卻根本沒有奏效,反而被禿毛脖子上那個古樸的項鏈給彈了開來。
“大牙組長,你有眼無珠,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實力!”
禿毛騰空而起,陰暗的源質波動撕裂了頂穹,聲音回蕩在聚落之中。
“一顆毒石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禿毛的雙手高舉,烈光自掌心之中迸發,宛如一顆小小的太陽那樣,照亮了大牙驚愕的面孔。
而眼看著昔日那些踩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家伙如今震驚失色的樣子,更是令它心神越發的舒爽。
“毒老助我!”
伴隨著他的呼喚,胸前項鏈里亮起了詭異的光芒,令他手中的那一顆熾熱聚合體越發的膨脹。
陡然之間,便傳來了突如其來的轟鳴。
有萬鈞風壓從天而降,那不可思議的威勢令大牙的雙膝陣陣顫抖,跪倒在地上,瘋狂叩首求饒。
“哈,現在你知道怕了?”
禿毛歪嘴大笑:“不止是你怕,我認真起來,連我自己都要怕!”
回想起往日無數次暗中演練,未曾有過今日如此的聲威與力量,難道是如今破去枷鎖,念頭通達了之后,自己的力量也隨之大進?
頓時他越發的喜悅。
此刻,他感覺自己的力量在無窮盡的暴漲,那恐怖的烈光和聲勢,已經將整個大牙聚落都籠罩在內。
甚至,連天穹都為之碎裂!
“毒老你說的沒錯,我果然是萬年難遇的天縱奇才!”
可唯獨這一次,胸前的吊墜卻只是一陣顫抖,沒有發出聲音,令他頓時一陣疑惑:“毒老你怎么不說話?
是不是連你也被我的天賦震驚到了?”
“我震驚你馬!”
在吊墜里,那個被封印起來的孽物發出驚恐的尖叫,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有東西掉下來了,快跑啊!!!”
就在那一瞬間,禿毛的手中的那一道黯淡的亮光,如同泡影一樣,消散無蹤。可天穹之上的光明,卻越發的熾盛,越發的接近。
雷鳴震蕩。
烈日的光芒迸發。
撞開了天穹的裂口之后,向著大地,呼嘯而來!
所過之處,層層氣浪席卷,不斷掀起了一重重雷霆一般的巨響。
當禿毛愕然回首的瞬間,便看到那一道耀眼日輪中所展露的猙獰輪廓。
撲面而來!
它陷入呆滯:“什么玩”
轟!
光芒爆裂。
禿毛、大牙,數十名長老、鼠人以及大牙的女兒剛剛生下來的那一窩小崽子,以及整個大牙聚落。
在這一瞬間,迎來了一視同仁的滅亡。
大地哀鳴,恐怖的氣浪擴散。接連不斷的震蕩里,數十道斷裂的巨塔被夷為平地,徹底消失無蹤。
無數棚屋在氣浪中慘遭蹂躪,寸寸碎裂,飛向了四面八方。
直到許久之后,恐怖的余波才緩緩停止。
而地上,已經沒有什么大牙聚落了,只有從天而降的那一座巨船,半埋在廢墟中,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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