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四下無人。
一個十八歲少年手握兇器看向自己家里的長輩老人,兩眼放光,這是人性的泯滅還是道德的淪喪?
只能說,這畫面怎么都不太對勁……
這當然不是因為槐詩已經喪心病狂到想要拿房叔來試刀,反倒是重鑄逝水需要房叔的幫助。
雖然經過了鑄造熔爐的修補,填充了斷裂的部分,調整到適合自己的長度,但實際上逝水的本質依舊沒有變,如今不過是徒具其型。
不論是煉金術源質學中的靈質統一,還是鑄造之術里所講究的天成之品,都達不到需求。
總不能把筆記本電腦的顯示屏掰下來,就說它是個平板電腦。
缺少的東西可以說數不勝數。
逝水也一樣。
一度自云中君跌落為湘君后又一度遭遇斷裂,最終在應芳州最后的加持之下自兇戾的恨水回歸了原本逝水的模樣。
經歷了這么多之后,它還能夠發揮出作用,已經證明了其性能之優秀,和其中所寄托的執念之深厚。圣痕依舊維持著穩定的形狀,只是經過了煉金術略微的修補之后就恢復了湘君的模樣。
但就和應芳州本人一樣,堅定到了固執都不足以形容的程度。
修改起來簡直難上加難,常用的方法根本行不通。
將筆記本改成平板的功夫還不如去自己買個平板來的簡單快捷,更何況這又不是垃圾佬,而是涉及到神性的煉金術運用。
想要讓它更進一步,徹底蛻變重生,那么房叔的幫助不可或缺。
實際上,不止是房叔,就連整個石髓館其實也一并搬過來了……在創造主的框架內,開了上帝模式,這倒也不算艱難。
真正艱難的是后面。
槐詩打算使用天闕的構架重整逝水,算是自己為自己進階云中君做一次嘗試,而奠定天闕的基礎,便是石髓館本身。
確切的說,是靈棺本身。
在進階少司命的時候,槐詩已經通過儀式,耗盡了靈棺的效力,但靈棺本身依舊還存在,和石髓館深度結合,密不可分。
槐詩要做的,就是將兩者徹底分開!
倘若以靈棺這樣珍貴的材料奠基的話,后續營造天闕的成功率起碼能提升百分之三十以上,同時,也能夠完美的包容湘君的圣痕,避免它同接下來的再造產生沖突。
其中的每一個步驟彤姬都已經詳細無比的給它寫下來了,包括具體涉及的遠離和理論,可槐詩除了涉及到鑄造之術的部分和一小塊煉金術之外,其他的完全看不懂。
其中還涉及了學者的領域,然后又進入了玄幻之極的量子領域……
簡單來說,就是將桀驁不馴的湘君當做一只貓放進箱子里,然后讓它處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間的疊加態bbb,緊接著一堆有的沒的,一通操作過后,最后就大功告成了。
用不著擔心意外,貓是你的貓,房子是你的房子,靈棺也是你的館,房叔更是你的叔,還是你的爹,你的媽和你的爺,一個人就快要充當了全家的角色了,怎么可能不配合?
只要照著說明書來,就不存在任何隱患,況且還有雙倍的預防措施呢。
就算一不小心玩崩了,大不了也就是房子塌了換個房子住,房叔不會有一丁點任何問題。在反復確定了這一點之后,槐詩才同意了計劃的進行。
可事到臨頭,他總不放心。
況且,拿靈棺去給天闕奠基,他總有種花長輩的積蓄給自己買跑車的負罪感……
“今天感覺時候不太好啊。”
他比劃了半天,猶豫的問:“要不咱們明天再說?”
“不,我倒是覺得沒什么問題。”
房叔微笑著回答:“想到一把老骨頭了,還能在廚房之外幫上少爺的忙,現在我已經活力奮發起來了。”
說著,他還活動了一下身體,擺出了一副健壯的姿勢,示意槐詩不要擔心。
自發的走進了層層秘儀之后,坐在那一張椅子上。
“我們開始吧。”
他說。
槐詩無聲嘆息。
雖然事到臨頭又開始慫了,患得患失唧唧歪歪的樣子很丟人,但丟人總比出了什么茬子失去自己唯一的親人強。
再度確認了房叔的狀態之后,他低頭又將手中的詳細過程看了一遍,確認了每一個細節以及每一個部分出現失誤時的應對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氣。
低頭,看向眼前鐵椅上微笑的老人,展開五指,遙遙籠罩了房叔的身影。
金鐵的色彩從右臂之上浮現,再度構成了存在于靈魂中的熔爐。
“萃取,開始!”
那一瞬間,低沉的震動驟然涌現。
那是嵌入整個地下,將此處籠罩在其中的龐大鑄造熔爐啟動的震顫,吞吸著海量的電量與源質,火光自爐心中浮現,迅速膨脹,旺盛燃燒,照亮了一切。
合金地板上的繁復秘儀在源質的灌輸之下迅速亮起,層層將那個老人環繞其中,緊接著,迅速褪色和透明的地板之下,便展露出隱藏在下方的龐大建筑。
黑暗里,沉寂的石髓館轟然作響,無數磚瓦從其中抖落,塵埃飛揚而起。
像是迎來了地震那樣。
可那力量并非來自大地的動搖,而是自核心之中迸發,靈棺的矩陣被再度喚醒了,從鐵石的覆蓋之下亮起光芒。
整個石髓館都被那宛如電路一般的復雜矩陣所充斥,像是人的血管那樣。往昔,融入了龐大建筑中的奇跡此刻再度被喚醒,然后,在槐詩的動作之下,一點點的,剝離而出……
這才是最困難的地方。
就像是從桔子的上面剝出它的白絡,卻不能損傷到它脆弱的果肉和表皮。
想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桔子的主動配合。
啪!
槐詩尾指的小小抽搐令房叔的面孔上憑空綻出了一條血痕。下方的石髓館中,有一扇窗戶應聲而碎。
為了保證剝離過程的順利,此刻的房叔和石髓館再度結合在了一處,就像是回到了獲得獨立之前那樣。
將自己化為了石髓館的一部分。
他原本就是石髓館中所誕生的靈魂,此刻掌控石髓館,就像是掌控自己的身體那樣,不會引發任何沖突。
但代價就是,倘若槐詩搞砸的話,那么他也會在切斷連接之前遭遇一定的反噬。
哪怕確定自己一定不會搞砸,可槐詩卻不敢承擔這樣的風險。
眼見他的動作遲滯了一瞬,老人面不改色的抬眸,拭去了臉上的血跡。
“少爺,請繼續。”
他說:“區區小傷而已,尚不如廚刀。”
“……好的。”
槐詩沉默了許久,頷首。
于是繼續。
每時每刻,抽取著海量的電量和源質,供應著熔爐的燃燒,來自鑄造熔爐的萃取在緩慢的進行著,一點一點,小心翼翼,不留任何后患的,將靈棺從石髓館之中剝離。
就好像進行一場全身的大手術一樣。
戰戰兢兢。
可反觀座椅上的房叔,卻平靜異常,甚至還淡定無比的在一半的時候掏出了手機,開始給自己的公眾號寫稿子了。
每日廚房,盡享健康。
自從推出以來廣受家庭主婦們的好評,平均單篇點擊量破十萬,每天一道菜,好吃好做還不貴。
只可惜從不帶貨,讓諸多上門的贊助商們悻悻而歸。
“今天晚上少爺想吃什么?”
老人隨意的問道:“考慮到彤姬女士這兩天熱量攝入有點超標,不如燉個椰子雞怎么樣?最近到了一批不錯的海鮮,讓我稍后過去趁著新鮮選一選……”
“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說什么海鮮了吧?”
槐詩苦笑,歪頭在肩膀上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咱們能說點嚴肅的么?”
“那少爺你什么時候帶女朋友回家?”
“……”
漫長的沉默之后,槐詩努力的克制著手抖,顫聲說:“咱么還是繼續說海鮮吧,我想吃石斑。”
“我覺得傅依小姐挺不錯。”
房叔自顧自的繼續說道:“雖然艾晴女士很好,但總感覺不太會照顧人呢,莉莉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家長不太著調,感覺兩邊日子以后會有很多摩擦啊。當然,少爺你要是更中意羅嫻小姐的話……”
“我們不是在說海鮮么!”
“海鮮是剛剛的話題了。”老人微笑:“在下只是想和少爺商量一下人生大事而已。”
“住口,理想國未建,何以為家!不要腐化我的志向,我的一生已經獻給了光榮的天國譜系。女人只會讓我拔刀的速度變慢……”
“那彤姬女士呢?”
漫長的寂靜,頭頂的觀察窗后面,鴉鴉探頭。
“……”
槐詩眼角狂跳著:“房叔,你再刺激我了,求放過好么!”
“果然很難啊。”
房叔憂心忡忡的嘆息。
槐詩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拉滿。
幾乎已經忘記了呼吸,麻木機械的完成了每一個部分,一直到斬斷最后的牽扯。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那一道漂浮在石髓館上空中的光芒,首尾相連,交織出無數綺麗而復雜的圖案。
幾乎無時不刻都在變動著。
從其中醞釀而出的,竟然是靈魂的輝光。
那便是石髓館的正體。
靈棺!
“就是現在!”
槐詩揮手,鑄造熔爐再度轟然運轉,全功率運行,完成了最后的萃取!
鋼鐵從天而降,籠罩了靈光之光,然后迅速收縮,化為了小小一點,將這失去了形體的奇跡封存,扯入了爐心的煉金之火中。
一旦脫離了物質,那么奇跡就會飛速的消散,回歸世界。
像是蒸發的水汽融入風中一樣。
必須迅速完成重鑄。
槐詩反手,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鐵锏,將其拋入穹頂的爐火之中。
蒼白的煉金之火瞬間吞沒了一切。
鑄造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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