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xiàn)在,槐詩才忽然發(fā)現(xiàn):好像、似乎、或許……那群家伙根本就沒有拿傅依當(dāng)做目標(biāo)過?
自從她變成了半透明之后,有的時候就連槐詩都會下意識地忽略掉她,而那群學(xué)著人說話的枯樹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傅依的存在。
隱形了么?
還是……
槐詩好奇地端詳著她半透明的樣子,隱約好像明白了一點什么。
該不會除了物理上的隱匿之外,她還能夠在怪物們的感知之中消失吧?尤其是在她睡覺的時候,存在感稀薄的讓人根本注意不到。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鼻尖卻忽然一動,猛然回頭。
“有人來了。”
枯枝破碎的聲音響起,在那些宛如尸骸一般糾纏在一起的漆黑樹木之后,傳來隱約的腳步聲。
濃厚的熏香氣息擴(kuò)散開來,可是掩飾不住衣袍下的腐臭。
手提著遍布銹跡的沉重香爐,那個披著破爛教袍的僧侶踉蹌地行走在密林之間,緩緩地向著他們走來。
這是槐詩第一次在這里見到活的生物。
只不過卻不是人。
而是和路上見到的那些尸首一樣,近乎是蜥蜴和蛇一樣的面孔,渾身沒有毛發(fā),剝落的鱗片下面留著膿血。
如同深染惡疾。
只是那一雙遍布血絲的眸子卻亮的讓人害怕,凝視著槐詩時便充滿了狂熱的渴望。
就在槐詩渾身緊繃,準(zhǔn)備發(fā)動攻擊的時候,那個人影卻……
忽然跪下了。
毫不猶豫。
朝著他,大禮參拜。
“神圣!神圣的大靈啊……”
它發(fā)出嘶啞地聲音,好像嘶吼那樣,尖銳的刺耳,匍匐在地的時候,身體便敬畏地顫抖著,語氣虔誠的令人害怕。
“請你……大發(fā)慈悲……拯救這個國家吧……”
“哈?”
他愣在原地,一臉懵逼:“你說啥玩意兒?”
“叮主線任務(wù)更新”
鈴鐺里的傅依蹦跶了一下給他配了個音。
大概兩更小時之后,坐在地上的槐詩才從那個匍匐的僧侶口中大概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這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要從各種艱深晦澀的宗教用詞、贊頌和特殊稱呼中找到真正有用的那么一點消息。
還得試圖分辨真假。
槐詩簡直心累。
在聽完之后,他沉吟了片刻,認(rèn)真地問道:“簡而言之,你的意思是說,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好幾個國家,對吧?”
僧侶頷首。
“如今這個世界正在面臨末世?很多國家都已經(jīng)開始衰敗了,放著不管的話,就會出現(xiàn)一路過來的那種情況,是這樣嗎?”
僧侶點頭。
“如今你們困守王都,全國只剩下了兩三萬人,而且個個深染重病,已經(jīng)快要死完了,是么?”
僧侶嘆息著贊同。
“所以,你們就虔誠的祈禱,希望傳說中每到末世時降臨的有神明代表,創(chuàng)造的大靈,來拯救你們?”
槐詩停頓了一下,抬起了手指,指了指自己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好東西的猙獰面孔:
“而這個大靈就是我?”
僧侶狂喜地磕頭。
槐詩想了一下,憐憫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們國家豈不是很可憐?”
說真的,國家破敗到這種程度了,還要仰仗一只大型哈士奇去救,未免有些太慘了一些。槐詩能干什么?槐詩能給他們一個痛快,然后一把火把他們留下的東西燒光。
讓他們就算上不了天堂也能來個解脫。
除此之外,槐詩怎么看怎么都覺得自己這副樣子不像是什么救世主。
“你們究竟圖什么?”
他滿懷不解。
“三日之前,神明已經(jīng)降下了神諭眾多大靈降臨到了世間。”
苦行僧侶的聲帶艱難拉扯著,發(fā)出聲音:“陛下……陛下將所有還能走動的人派出……前往往國土四方,尋覓來到世間的大靈們……永世之戰(zhàn)即將開始……唯有如此……神圣的大靈啊,唯有如此……這個飽受折磨的國家才能夠得到拯救。”
“永世之戰(zhàn)?”
槐詩沉默片刻,瞇起眼睛:“也就是說,你們要進(jìn)行一場戰(zhàn)爭?”
“誠如您所言的那樣。”僧侶叩首,將斑斑血跡留在尖銳的石塊上,以示虔誠:“懇請您賜予我們慈悲吧……懇請您,大靈啊,將不凈者毀滅,義人方才能夠的活……”
“怎么辦?”
槐詩通過意識通話詢問藏在鈴鐺里的傅依:“總感覺去了是做工具人……啊,不對,工具狗。”
“放心,他沒說謊。”傅依對這一方面似乎出乎預(yù)料的肯定:“找你去也是誠心的,沒有害人的念頭剛剛,天文會內(nèi)部的交流論壇上剛剛多了一個權(quán)限討論組,就叫做永世之戰(zhàn),但我沒有激活權(quán)限,打不開。”
“絕了,你們這些權(quán)限狗怎么還有這種東西?”
“像你這種什么都沒有的人才奇怪吧?不過這上面沒什么真正有價值的東西,雖然氣氛很和睦,但大家都是競爭對手,那種開荒的心血和經(jīng)驗肯定都沒有人發(fā)上來的,只不過偶爾會提醒一些注意事項和指南,避免進(jìn)度落后的人被初見殺而已。”
傅依翻了翻貼數(shù)寥寥的論壇,仿佛就看到那些人生怕泄露一點關(guān)鍵情報的樣子,無奈嘖嘖感嘆。
“真正有用的東西,他們應(yīng)該都上報了吧?我這邊還能看到很多外面的學(xué)者發(fā)布的任務(wù),大部分都是一些實體勘探和要求進(jìn)行專業(yè)實驗然后得到具體數(shù)據(jù)和參數(shù)……反正我一個都看不懂,也輪不到我去管。”
槐詩聽完,仰天長嘆,越發(fā)地?zé)o奈。
存續(xù)院的學(xué)者都是寶貝疙瘩,就只有他這種底層打手像根草,缺乏來自高層的母愛,連配置都是簡易版……管殺不管埋。
“好好學(xué)習(xí)真是太重要了。”
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慨。
“???”
跪在地上的僧侶一臉懵逼,不知道大靈你在說個啥。
“行了,走吧。”
槐詩啐了一口吐沫,再度用尾巴拖起了身后的鐵樁:“前面帶路,我們就去……去你們那什么地方?”
“王都!”僧侶喜出望外。
“對,王都。”
槐詩搖了搖頭:“我倒要看看,還能整出什么幺蛾子來。”
狂喜亂舞的僧侶從地上爬起來,驚喜地尖叫出聲,連滾帶爬地走在前面,走兩步時不時還回頭看一眼身后的槐詩有沒有跟上來。
生怕他晃點自己忽然消失。
槐詩跟在了后面。
隨著僧侶手中香爐的搖晃,一陣陣帶著銅銹氣息的馥郁熏香升騰而起。
在香氣的縈繞之下,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微微動蕩起來。
只是幾步就走出了密林,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手持著燃燒的香爐,僧侶在前方開路,是不是還提醒槐詩千萬不要走出香氣籠罩的范圍之外。
這樣的體驗太奇怪了,在香氣籠罩之下,他們明明沒有向前走幾步,可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感覺已經(jīng)從原本的位置走出了一大截。
幾步就翻過了一座山梁,又掠過了一條大河。
而且竟然再也沒有遇到任何詭異的事情。
好像觀光一樣平穩(wěn)安全。
“那是什么東西?”槐詩好奇地問道,“”
“圣油,王國最后的收藏……上一紀(jì)所遺留下的珍貴寶藏……”
僧侶沙啞地解釋道:“只要身處熏香的范圍內(nèi),就可以暫時壓制畸變病,讓那些詭異的不祥之物無法察覺到我們……”
“你說得那些不祥之物,有很多么?”
“除了王都還存留著一點圣油焚燒的光芒之外,其他所有地方都已經(jīng)被瘟疫和死亡占據(jù)了……”
僧侶沙啞地喘息著,好像在痛哭,尖銳悲鳴,可那聲音卻仿佛狂笑,讓人打心底發(fā)涼:那些無信者、那些被神靈拋棄的人已經(jīng)中了詛咒,唯有被鐘愛的信者才能夠長存,長存!”
行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槐詩撇嘴,聽到傅依的提醒:“看天上。”
一道陰影迅捷地從地上掠過,那是來自天穹之上的龐大投影隨著槐詩揚(yáng)首,便看到從破碎的云層之后飛出的巨大飛鳥。
簡直好像是從空中掠過的巨大轟炸機(jī),雙翼振翅時就掀起一陣陣低沉的雷鳴。
自穹空之上,向著大地上的狼獸一行人投來了漠然的一瞥。
在它的爪子上,還抓著一個僧侶一樣的人,在向著地上的一行人招手。
“大靈!又一個大靈!”
槐詩旁邊的僧侶驚喜地叫起來,幾乎喜極而泣:“神啊,第六位大靈也降臨在了我們的國土之上,天佑王國,天佑王國!神明是眷顧我們的……慈悲恩惠!慈悲恩惠!”
槐詩翻了個白眼,快要受不了這貨的狂熱信仰了。
他問傅依:“那是天文會的人?”
“應(yīng)該是另一個探索者,我沒有看到天文會的標(biāo)志。”傅依回答:“但我這邊掃描到的探索者信號越來越多了……大家好像都在往這一塊聚集。”
“行吧,我聞到了一股的味道。”
槐詩感嘆了一句,可不知為何,卻有些興奮起來。
怪獸之間的永世之戰(zhàn)么?
讓人忍不住開始期待起來了。
他們在向前,繼續(xù)向前,掠過荒蕪的山脈,遍布黑色觸手和腫瘤的平原,長滿了詭異眼球的湖泊與河流上,色彩和血肉一樣的森林與草原,以及廢墟,廢墟,廢墟、尸體、尸體和尸體……
大地的裂縫越來越多了,甚至形成了一道看不見底部的深谷,延伸到了槐詩他們視線的盡頭,而他們在順著深谷向前行走。
最后,自一片死亡和頹敗的氣息中,他們終于找到了一點稍微完整一點的建筑和道路,以及窺見了高聳在山峰之上的城墻和無數(shù)層疊密布的森冷建筑。
就好像是依山而建的戰(zhàn)爭堡壘那樣。
每一個角落中都透露出鋒銳和猙獰,沒有任何的尋常城市的喧囂與生活氣息,反而像是猛獸那樣散發(fā)著猙獰的意味。
王都。
霧之國的國度終于到了。
“稍等一下,我有一個問題。”
槐詩抬起手指,指了指遠(yuǎn)方的高山:“前面那一座,是你們的王都,對吧?”
僧侶點頭。
“那么”
槐詩好奇地問道:“山下面的峽谷對面,那五個城市又是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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