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到來的死寂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止是已經死透了的陰良驥沒有反應過來,就算是陰崖和一直在暗中貼身保護陰良驥的三階升華者都完全沒有預料到。
所有明里暗里的戒備都鎖在槐詩身上的時候,艾晴成為了升華者,艾晴拔槍了,艾晴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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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恩光中的奇跡被完美地轉化為稍縱即逝的狂暴力量,帶來生命的奇跡穿顱而過,在瞬間撕裂了意志,毀滅了任何一絲意識的殘痕,帶來了完美無瑕的死亡。
伴隨著槍聲和血腥擴散開來的,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
足夠令所有賓客們的慈母們震撼一整年的重量級戲份突如其來。
恰如死亡本身那樣。
自指尖滴落的血漿之中,艾晴垂下那一雙璀璨的眼眸,冷漠地凝視著自己曾祖父的呆滯面孔。
不知道他在最后一瞬對于自己曾孫女的成長是否有所領悟呢?
自從一個月前,該死的預感到來的那一瞬間開始,她就為此刻默默地做著準備。在為此準備的無數計劃中都未曾如此的順暢和自然。
行云流水。
好像她生來就應該如此那樣,恰如其分又毫無錯謬的完成了這一份從母親逝去那一天起就被賦予了自己的使命。
她終于有了曾經讓槐詩羨慕的勇氣。
以如此決絕和激烈的方式,對那個操控了自己半生的老鬼做出了了斷。
一切都結束了。
陰謀也好,復仇也罷,槐氏與陰氏的恩怨都將在這一槍里劃下句號。
當她自令自己都為止恐懼的平靜中醒來,長長的吐出了肺腑中最后一縷不安時,終于體會到了曾經槐詩所說的那種輕松與平靜。
“真快樂啊。”
她輕聲呢喃,染血的臉頰勾起了微笑,發自內心,令原本過分蒼白和病弱的面孔也變得生動又鮮活了起來。
感受到了心跳和脈搏,還有令她沉醉其中的呼吸。
她還活著。
并且終于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然后,她便聽見了一聲打破了死寂的咆哮。
“放肆!!!”
帶著但凡不是聾子都能夠體會到的憤怒和震驚,一個人影驟然沖上前來,猛然扯起了她的手,粗暴地將她按在了地上。
槐詩瞪大了義憤填膺的眼睛,怒斥:“簡直喪心病狂!”
“當著我這個天文會行動干員的面,你竟然膽敢謀殺一位如此德高望重的老人!?”
一副剛剛搓出來的手銬扣在了她被反剪在背后的雙手上,就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槐詩就已經按住了艾晴,震聲宣告:
“嫌疑人天文會駐新海監察官艾晴,你被捕了!”
說著,他抬起頭,甩出了自己天文會的證件,拔劍,向著人群怒目而視:“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里面有沒有她的同黨,想要暴力抗法的,趕快站出來!”
一位路過的天文會行動干員在遭遇了如此殘忍的謀殺案件之后,挺身而出,火速逮捕了犯罪嫌疑人艾晴,彰顯了天文會的恐怖效率和不容輕侮的威嚴!
簡直令人肅然起敬。
如果不是陰家反應過來的人臉色都好像吃了屎一樣的話。
“”
在這連續不斷的沖擊之中,有人下意識地抬起手說:“等一下,我覺得”
崩!
一柄無形的重斧自槐詩的手中透出,深深地楔入了他腦袋邊上的墻壁中。
槐詩眼神冰冷的端詳著他:“怎么,你想自首么?”
于是,那人立刻閉嘴了。
在死寂之中,崔瑩茫然地看著四周,依舊沒有反應過來,開口想要說話,可是卻被崔平猛然按住了肩膀。
“二哥?”
“別說話,不要攙和到天文會的事情中去。”
短短的幾秒鐘,這位崔家的千里馬早已經看明白了前因后果,做出了決斷:槐詩都已經將天文會緝拿犯罪成員的招牌甩出來了,那么這件事情就已經變相地成為了天文會的家務事,無非受害者正好是陰家的人而已。
想要開口攙和,就要掂量一下自己有沒有兩頭討好的分量。這時候除了陰家的人可以阻止之外,就只有天文會的高層發話。
可這里有天文會的人么?
有。
有一位從來眼里不揉沙子的犯罪克星新海監察官艾晴,還有一位雷厲風行能力驚人品格正直而且還活好兒不粘人的新海行動干員兼樂園王子再兼災厄樂師、正式廚魔和傳奇調查員的金牌牛郎槐詩
根本沒有人能戳穿槐詩披著的虎皮。
用全場最快的反應速度將艾晴的處置權拿到手之后,槐詩冷漠地環顧著四周,一手粗暴地扯起了艾晴,后退了一步,再一步,踩過了地上漸漸冰涼的尸首。
在場所有的陰家人神情變化,圓桌上,陰幸瞪大眼睛,張口想要說話。旁邊的陰言面無表情地拿起了一個盤子,猛然摔在自己這位堂妹的臉上,將她狗屁倒灶的話塞回了肚子里去。
這個場合,哪里有你丟人的份兒。
而陰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凝視著槐詩手中的艾晴,艾晴也在看著他,神情平靜。
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中,被一個四階升華者盯著,槐詩只覺得如芒在背,整個人都如墮冰窟。只要陰崖愿意,彈指間就可以將槐詩撲殺在當場。
可他沒有動手,也沒有說話。
只是看著自己最寵愛的妹妹,手背上青筋崩起,凝聚成實質的暴戾殺意抵在她的脖頸上,卻下不了手。
槐詩抬起手,擋在了艾晴的前面。
鋒銳的目光從他的身上掃過,所過之處,血肉翻卷開來,又迅速合攏,只有鮮血淋漓。他的雙目中燃起了碧綠色的鬼火,面對著不可戰勝的強敵,山鬼已經做出了自己抉擇。
就在那一瞬間,黑暗中,暴怒的影子驟然匯聚成洪流,海嘯一般轟鳴著升起。無數人的陰影碰撞在一處,彼此摩擦,迸射出火光。
三階巔峰的升華者!
來自無歸者墓地上善之門的影衛在暴怒中出手了。
黑暗轟鳴席卷,凝結成實質的陰影彼此交錯,化作囚籠,瞬間將槐詩他們吞沒,無數影子形成實質,向內絞殺合攏。
啪!
一聲輕響。
好像幻覺一樣。在那一瞬間,整個宴會廳都輕輕地震蕩了一下,有一個小小的裂口從墻壁上浮現開來。
一線極細又極黯的電光一閃而逝,沒入了涌動的影潮之中。
下一瞬,自墻壁坍塌的轟鳴之中,影潮里迸發出一聲尖銳到刺痛了所有人耳膜的凄厲咆哮。層層黑暗驟然崩潰,好像被無形的鐵錘敲打而過那樣。
在大堂的墻壁上,破碎的磚石驟然如沙礫一般坍塌,只留下了一個口徑數米由于的正圓形大洞,將破碎影潮上的裂口嵌套在其中。
一線電光的殘影緩緩消散。
不論是重重的陰影,還是凝聚成實質的力量,乃至暴怒的三階升華者的靈魂和圣痕,都被那一顆來自遙遠距離之外的煉金子彈貫穿。
轟然炸裂。
粘稠的血漿飛迸,擴散開來,失去頭顱的殘缺尸體倒地,落在了陰良驥尸體的旁邊。
相伴去黃泉。
十數公里之外的山頂,叢林中,足足有兩米余長的龐大狙擊槍后面,某個不愿意透露自身姓名的禿頭牛郎拉動了槍栓,退出了子彈,又將一枚晶石狀的煉金子彈填入了槍膛之中。
虛搭在扳機上的那一根手指已經崩裂了創口,血絲滲出。
隔著數層減震設施,劇痛從肩膀上擴散開來。
如今他的身體,已經無力支撐起這一柄恐怖武器的后坐力了。
“妹妹你大膽滴往前走哇莫回頭,莫回頭”
柳東黎盯著狙擊鏡中的透視成像,歪頭點燃了嘴角的煙卷,哼唱著走調的歌謠,一手在旁邊開啟的筆記本上敲下了更新的數據變化。
距離再校正,風速測定,風向南偏,氣壓無變化,溫度正常套入公式,繁復計算,最后再扣掉地球自轉速度造成的偏差。
在狙擊鏡中,準星開始了微妙的調整和變化。
再度準備就緒。
他輕聲笑了起來:
“別怕,哥哥罩你。”
“看到了嗎!不要妄動!這里已經被我們天文會的人包圍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槐詩還是打算現放一句狠話在這里。正趁著混亂的時候,他帶著艾晴退到了大堂最外側,一腳踹開了大門。
陽光如瀑布一般奔涌而入,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緊接著,他揮劍,便有樂園的白馬踏著神俊的步伐應召而來。
隨手,將艾晴丟上了馬背,槐詩最后看了一眼陰崖,翻身上馬,拉扯著韁繩準備離去。
“一刻鐘。”
他聽見了背后陰崖的聲音。
“小晴,這就是我跟你最后的兄妹情分了。”
在宴會廳的最深處,陰崖坐在那一張背對著他們的椅子上,終于發出聲音:“一刻鐘之后陰家與你,不死不休。”
艾晴笑了笑,沒有說話。
槐詩愣了一下,拉動韁繩,白馬嘶鳴著向著山下狂奔而出。
馬蹄聲漸漸地遠去了。
死寂之中,再沒有人說話。
“各位客人遠來至此,遇到這么不幸的事情,實在萬分抱歉。”陰崖輕聲說:“今日陰家不能待客,各位請自便吧,改日我再上門致歉。”
終于從窒息中解脫了的賓客們涌動著,迅速地從大門的方向而去。
“收斂了太爺爺的遺體之后,你們也先回去休息吧。”
他抬起眼眸,看向自己的叔伯兄妹們:“四爺爺老成持重,太爺爺的葬禮就麻煩你了,其他的人管好自己的手和嘴,不要丟人現眼。”
陰言點頭率先走了,其他一幫小字輩的年輕人慌不迭的跟上,隔著老遠,才有哭聲傳來,不知道究竟是悲傷還是害怕。
到最后,陰崖靜靜地坐在空無一人的宴會廳中,凝視著地上殘留的鮮血。
許久,許久。
他低頭拿起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那個早已經輸入的電話。
三聲忙音過后,電話接通。
“懸賞,艾晴。”
陰崖停頓了一下,張口想要說什么,可到最后,嘴唇緊抿起來,不愿說話。
電話一直接通著,另一頭的人在靜靜的等待,不慌不忙。
直到沙啞的話語傳來
“額度,4億美金。”
陰崖閉上眼睛:
“死活不論。”
電話被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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