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會有人要給我一個交代,給元珍一個交代!”
聽到他平靜的話語,但每一個字里,卻幾乎都藏著刀鋒,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狠戾的他,或者,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這樣的他,讓我想起了當(dāng)初的申嘯昆。
那個年輕人,也曾經(jīng)有過這樣的狠戾,尤其是在他家破人亡,從一個朝廷大員,跌落到只能落草為寇的絕境里,而我更清楚地知道,他們兩個人命運的轉(zhuǎn)折,都跟一個人有關(guān)。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到來,會是什么樣的情況,我又該如何面對呢?
想到這里,我不由的一陣心亂如麻。
兩個人一時間都陷入了各自的思緒里,也許我們想的是同一件事,同一個人,但在這一刻,誰都沒有開口話,在有些冰冷的氣氛里,他似乎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那雙微微發(fā)紅的眼睛漸漸的變得清醒,也清明。
他平靜的看了我一會兒,然后道:“妙言的病,那個失魂癥,到底要如何醫(yī)治?能不能醫(yī)治?”
我輕輕的道:“按照他們的法,在古書上或許有一條可以治療這種病癥的湯藥的配方!
“什么古書?”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們找過了,沒有找到!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頭:“那——”
不等他再詢問,我已經(jīng)接著道:“還有一種辦法,就是由精通易經(jīng)的人,行招魂之法!
“精通易經(jīng)?”他立刻道:“老師倒是精通易經(jīng),不過招魂之法……,他——他對于這種事情,似乎并不太熱衷。”
我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考慮的是別的人!
“什么人?”
“……”
我沉默了下來。
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這次沉默有些不同尋常,雖然眼中滿是焦慮和關(guān)切,但沒有再開口追問,只是眉心帶著微微的褶皺,一直看著我。
過了許久,我終于道:“皇帝的身邊,有兩個人,精通易經(jīng)!
“……!”
他手中的茶杯里,茶水一下子潑灑了出來,我感覺到他的呼吸一下子窒住了。
我咬著下唇,看著他。
半晌,他似乎終于平復(fù)了自己的呼吸,將那只茶杯慢慢的,沉沉的放回到桌上,然后低著頭道:“皇帝的……身邊?”
這一次,連我的聲音也哽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無聲的點了一下頭。
他那雙漆黑的眼睛在這一刻之后,發(fā)的濃黑如墨了起來,連一點光都沒有的,慢慢的低下頭去,我能看見那長長的睫毛覆在他的眼瞳上,在微微的顫抖著,仿佛此刻他的心情。
過了許久,他問道:“那她現(xiàn)在——”
“蕭玉聲把你從刑場上救下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經(jīng)讓人送妙言過江,送到皇帝的身邊了!
“你是為了她的?”
我看了他一眼,他眼中那掩飾不了的痛楚幾乎要彌散出來,浸透人的肌骨,一直滲透到人的心里。只是對我來,那種痛楚我早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此刻再要痛,早就已經(jīng)痛得麻木了,反而淡淡的笑了笑:“不管怎么樣,那畢竟是她的親爹!
“……”
“皇帝一定會想辦法,治好她的病!
“我明白!
完,他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這一眼,顯得矛盾無比,掙扎無比。
而我也只是淡淡的微笑著,看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我:“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我道:“既然你們打算今晚離開,我當(dāng)然也和你們一起,今晚就走!
“哦……”
我感覺到他還有話要問,甚至,我也知道他到底想要問什么,但不給他開口的機(jī)會,我平靜的道:“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什么事?”
我道:“能給我一點錢嗎?”
“……”
他整個人都一下子僵住了。
我平靜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還沒有反應(yīng),便又接著道:“給我一點錢。”
他神情復(fù)雜的看了我一眼:“要多少?”
“如果,你自己夠用的話,當(dāng)然多好。”
“……”
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后起身:“你等我一下!
我點點頭,就看著他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傳來下面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門又打開了,但他沒有上樓,反而敲響了另一邊的門。
然后,我聽見了蕭玉聲遠(yuǎn)遠(yuǎn)的傳來,帶著一點急切和焦慮的:“師哥,你這是干什么?”
“……”
“你為什么不阻攔大姐,你還幫她?”
“……”
“難道你真地要看她走嗎?”
“……”
“師哥,前幾天到底是誰,為了她的事憂心忡忡,飯也不吃,覺也不睡,到她來了你才松了一口氣。為什么你不跟大姐清楚,現(xiàn)在你還要幫她走,她這一走,就是去皇帝的身邊,難道你要把她送回皇帝的身邊嗎?!”
我的心里微微的一刺。
似乎另一個人,也被這句話刺中了,很長一段時間,下面都安靜了下來,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我坐在桌旁,聽見他的腳步聲慢慢的響起,只是,比起之前來的時候,似乎更沉重了一些,當(dāng)他走到門口,擋住了外面照射進(jìn)來的陽光時,我也回過頭去,看見他沐浴在陽光下,那熟悉的,卻顯得格外沉悶的輪廓。
他的手里拿著一摞銀票,走過來輕輕的放在了我的手邊。
“拿去用吧。”
我看了一眼,笑了笑,然后抬頭看著他:“你有沒有給蕭玉聲他們留下點盤纏?”
他似乎也笑了一下:“路費是夠了,剛夠到西川。”
“那……”
“等到了西川,我就有錢了!
聽見他輕描淡寫的一,不知為什么,腦海里浮起了蕭玉聲那張從來都安然平和的俊臉,和自信滿滿的氣質(zhì),剛剛被他這樣搜刮一番,一定也是氣急敗壞了吧。
畢竟,碰上錢的事,也沒有幾個人能真的當(dāng)作身外之物。
我笑了笑,拿起那一摞不算薄的銀票,然后微笑著看著他:“你難道不想問我,我要這些錢來作什么?”
他安靜的看了我一會兒,搖搖頭:“我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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