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我的呼吸來急促，眼睛幾乎充血，捏著碎片的手指因為太用力而有些顫抖，眼看著那鋒利的刃口離他不過一尺距離，只要我再往前一點，就會割開他的肌膚，那些宮女嬤嬤都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我們。rg
沉默了很久，他輕輕道：“你就這么恨我們……”
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只覺得頭腦嗡了一聲，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思可想，手中的碎片狠狠的朝著他的喉嚨襲去。
“啊！”
“皇上心！”
周圍的人尖叫聲中，裴元灝卻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危險，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我，就在那塊碎片已經(jīng)要割到他的皮膚的時候，他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咬著牙用力的掙扎著，卻絲毫掙脫不開他的桎梏。
眼看著我掙扎厲害，他的臉色一沉，手上一用力。
“唔——”我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手指間的碎片應(yīng)聲而落，哐啷一聲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放開我，放開我！”我在他手里拼命的掙扎廝打，就算手腕已經(jīng)被他捏得快要斷掉，那種劇痛還是無法讓我平靜，眼看著我來瘋狂，外面的侍衛(wèi)終于還是走上前來制住了我，裴元灝終于放開了我的手，慢慢的站起身，我的雙手很快被人捉住扣在身后，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
他站在我面前，眉頭緊皺的看著我。
這時，南宮離珠走到他面前，柔聲道：“皇上，她傷到你了嗎？”
“沒事。”
他只是淡淡的了兩個字，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已經(jīng)掙扎得頭發(fā)凌亂，滿目充血的我，沉默了很久，道：“來人。”
身后的嬤嬤們立刻走過來：“皇上。”
“讓人好好打掃這里，把過冬的東西都備好，不要——”他頓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不要苦了她。”
“是，奴婢遵旨。”
完這句話，整個屋子里就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隨便開口了，裴元灝居高臨下的看了我很久，似乎想要透過什么東西，這時他懷中的南宮離珠輕輕的嘆了一聲，伸手抱住了手臂，他立刻道：“珠兒，怎么了？”
“呃，沒事。”
“嗯？到底怎么了？”
“這里，有些冷，”仔細(xì)一看，南宮離珠原紅潤的臉色果然變白了，她輕輕道：“肚子有些不舒服。”
裴元灝一聽，立刻道：“回去了吧。”
“是。”
完，兩個人都轉(zhuǎn)過了身，他心的護著那個女人走了出去，就在出門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我一眼。
扣著我的人已經(jīng)跟著他們退了出去，但我還是坐在地上，有些狼狽的喘著粗氣，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我又用力的咬了一下牙，幾乎能從冰冷的空氣里聽到我牙齒咬得格格的聲音，他轉(zhuǎn)身走了。
。
大門，又一次被鎖上。
那幾個嬤嬤是最后離開的，對著我打罵了半天，畢竟剛剛我發(fā)瘋，差點傷到了那位鳳體貴重的麗妃娘娘，也許今天這里的人就都要遭殃，到最后我被打得趴在地上連喘氣都有些困難了，他們才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身，好疼……
我趴在地上，無力的看著自己癱軟在地上的手，上面除了那些嬤嬤們打出來的傷，還有幾道刺目的淤青。
是那個人的指印。
身都在疼，而那里，疼得尤其厲害。
我忍著手腕幾乎快要碎掉的痛，用力的捏了捏拳頭，消瘦的手背上骨頭高高的凸起，我用力的咬緊了牙——今天的這一切，會在來日，一一回報！
一定！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很輕的推門的聲音。
我一聽，頓時卸掉了身的力氣，眉間也微微蹙起——怎么回事？難道還有人沒走，還是——南宮離珠又留下來單獨“看望”我？
可是，如果她來，也不會在裴元灝剛剛離開一會兒的時間，更不必這么心翼翼的，我聽到那個腳步聲那么輕，好像害怕重一點就會嚇到我一樣，這樣的心，倒有些像——
我想著，慢慢的抬起了頭。
只見院門口，一個熟悉的的身影站在那里，稚嫩的臉上帶著有些驚惶的神色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走過來，一直走到門口。
“……阿婆。”
聲音都還有些顫抖，看起來似乎是被嚇壞了，我一時也有些無措，趴在地上起不來，只能勉強抬起頭看著念深一張臉嚇得蒼白的樣子，好像一只受了巨大驚嚇的兔子。
他怎么會在這里？來了多久了？又看到了多少？
“殿下，你——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讓你不要來的嗎？”
他雙手抓著柵欄，眼睛睜得很大看著我身都是傷，輕輕道：“我，我不放心，就來看看你。”
“那，你看到了多少？”
“……”
他沒有話，只是看著我，但我已經(jīng)完明白了。
一時間，我也有些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對這個孩子什么，一直以來我在他面前都是一個慈祥，和藹，受盡苦難的阿婆的樣子，可剛剛我發(fā)瘋像一頭餓狼，不知道會不會嚇壞了這個單純的孩子。
我吃力的撐起身子，坐在墻角，用癱軟無力的手勉強理了理額前的亂發(fā)，盡量做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剛剛，嚇壞你了吧。”
“……”他的肩膀又縮了一下。
我的心沉了下去，又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道：“如果殿下害怕，可以不要來了。”
“……”
“我，原就是個瘋子，大家都怕我的。”
“……”
“殿下，還是快回去吧，別讓皇后娘娘擔(dān)心了……”
我一邊著，一點輕輕的低下頭，蜷縮起來讓自己身的痛楚好受一點，而周圍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音，也許念深已經(jīng)走了，回想起剛剛我發(fā)瘋的樣子，任誰也不會愿意接近那樣一個瘋子，想到這里，我輕輕的笑了。
就在這時，一個嫩嫩的聲音心的道：“阿婆……，你——你沒瘋的，對不對。”
“……”
“你不是瘋子，我知道的。”
聽到那個還帶著稚氣，卻無比堅定的聲音，我慢慢的抬起頭，看著那個的身影還站在門口，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我，帶著無比的清靈。不知怎么的，在這樣冰冷的屋子里，我卻驀地感覺到胸口被點燃了一點碳紅，雖然只是一點點，卻那么滾燙，連身的傷都不那么痛了，甚至還有了一點力氣。
我咬著牙，拖著身子慢慢的挪到了門口，念深仰起臉看著我，也并沒有退開。
我開口的時候，聲音有些異樣的沙啞：“殿下，不怕我？”
“不怕。”他搖搖頭：“我知道阿婆不是瘋子，也不是壞人。”
“……”
那一點滾燙來燙，燙得我眼睛里都涌出了模糊的淚，我輕輕的笑了笑，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臉，可一伸手才發(fā)現(xiàn)手上都是猙獰的傷和骯臟的灰塵，便僵在了那里。
卻有一雙手，穿過木柵欄的縫隙伸進來，抓住了我的手。
雖然那么，肉呼呼的手卻很溫暖，他道：“阿婆，你的手這么冰，是不是很冷，我?guī)湍闩伞！蓖辏p手捧著我的手，嘴朝我的手里呵氣，呼呼的吹著。
其實——一點也不冷。
我的眼淚是滾燙的，從眼睛里低落下來，連臉頰都能感覺到那種暖意。
吹了好一會兒，他又仰起臉看著我：“阿婆，暖了一點沒有啊？”
“……嗯！”
他裂開嘴高興的笑了，眼睛也瞇成了一條縫。
雖然這里是冷宮中最冰冷，最無情的囚室，雖然我的身都是傷痛，狼狽得好像一條落水狗，但這一刻卻又那么溫暖，甚至在我日后享盡榮華之時，回憶起來，也是那么的彌足珍貴。
不知過了多久，我冰冷的指尖終于在念深的呵護下，終于溫暖了起來，他這才松了一口氣似的，又抬起頭來看著我，像是想了很久，輕輕道：“阿婆，你——，為什么父皇和麗妃都要來看望你，你——你不是普通的宮女對不對。”
“……”
“你是，父皇以前的妃子嗎？”
我的心念一動，低頭看著這個孩子，雖然善良，純真，但并不是個傻孩子。
我沉默了很久，搖頭：“我不是。”
“……”他一聽，的眉頭蹙起，像是想要什么，但看著我低垂的眼瞳，卻沒有再開口，只是似懂非懂的看著我。
“那……”他想了想，又開口問道：“那你為什么要在父皇面前裝瘋？你明明不是瘋子的。”
我淡淡一笑：“我就是個瘋子啊。”
“啊？”
我俯下身，平視著他的眼睛，輕輕的道：“就算我不是瘋子，可有人要我瘋，我就瘋了，如果我不瘋的話，我就無法活下來，如果我死了——”
如果我死了……如果我死了……
我不能死！
我還沒有找回我的女兒，我所受的苦，我所經(jīng)歷的那一切，就都沒有了債主！
我一定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我，我不懂。”念深有些焦慮的搖搖頭，道：“可是，阿婆你就一直要被關(guān)在這里嗎？”
我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當(dāng)然不是。”
等了兩年多，沒有白等。
我的機會，終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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