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才同志,這位是軍隊來的同志,有事找你談一談。你不要有負擔,有什么什么。”院長將王良才請到辦公室里來,介紹了來人之后,立即就告辭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都丟下來了,像是一只還不起貸款的蝸壁虎。
王良才亦是有些發愣。雖然身在中科大,經常見到同事參與各種軍隊的項目,他人接觸的卻不多。
事實上,生物學家與軍隊的往來向來不多,建國以后比較有名的,一個是云南白藥,另一個就是屠呦呦的抗瘧疾的青蒿素。云南白藥的故事很多,其中不少都是互相矛盾,以訛傳訛的。青蒿素的開發則是為了南戰爭,美國人用了國立衛生院,中國用了幾百所科研機構和數萬名科研工作者,中國的參與人數大約數百倍于美國,而美國的經費開支大約數千倍于中國。
照理,如果再有什么大規模的生物學科研的話,王良才也是應該能聽到風聲的。
此時,王良才不禁有些奇怪的道:“我是做遺傳學的,不是做藥學的,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他耍了個聰明,如果對方指出專業的話,他至少能縮范圍,猜到一點什么。
來人是簿耿鑫的副手,剛從情治部門調過來的鮑溫文,哪里會如此容易的讓他套出話來,只道:“沒有找錯。”
王良才嘟囔道:“你們找遺傳學的,有什么用?”
“我們是來找你的。”鮑溫文一絲不漏,道:“請坐,我們好好談談。”
“好吧。”王良才只能乖乖的坐下來。
“這一次找你,是因為有一個國家項目,需要用到你。”
“什么項目?”王良才的眼睛兩了一下。
鮑溫文道:“國家機密。”
“好吧。”王良才對此并不意外,想了一下,道:“總得讓我知道,是讓我做什么吧。”
“國家機密。”鮑溫文回答的像是外交部似的,實際上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王良才是要去做什么的。而且,對于這個問題,他也是一點都不關心的。沒必要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知道,是鮑溫文在單位工作多年的經驗,如今的工作強度降了下來,他的想法也沒有發生質的變化。
王良才有點卡殼了,愣愣的看向鮑溫文。
鮑溫文也很干脆,問:“你同意嗎?”
王良才哭笑不得,道:“我同意什么啊?我啥都不知道呢。”
鮑溫文搖搖頭,道:“該你知道的,你都知道了。”
“我就知道有個項目。”
“是國家級項目,需要你的參與。”鮑溫文糾正了一下。
“是啊,然后呢?”
“然后,你是否同意?”鮑溫文盯著王良才,很有壓迫感的樣子。
王良才遲疑了片刻,道:“同意會怎么樣,不同意會怎么樣?”
“不同意就不同意了,同意的話,你就向家里人道個別,然后我們前往項目所在地。”鮑溫文的輕描淡寫,只是重新強調道:“這是國家級項目,你不能多做解釋,只能是有外出的出差工作,時間不定。”
王良才總算是理解到那些軍工專業的教授們的痛苦了,連都不能給家里人清楚,甚至連多長時間都不知道,這樣的項目,正常人都得是拒絕才對吧。
“我同意。”王良才并不是很艱難的做出了回答。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項目,不知道有多久,但長久以來的思維定式告訴王良才,現在同意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參與項目,也許會打亂想他目前的各個項目的進度,可是想想,那不定也是件好事呢。
王良才手里目前有超過十個項目在運作,還有幾十個項目在洽談中,這也是高端學者經常遇到的麻煩,集聚效應讓年輕的科研人接不到項目,又讓老資格的學者項目過多。
做不完的項目,就只能做老板轉嫁給其他學者了,不過,這樣的事做多了,對學者的學術生涯并沒有什么好處,充其量只是一名學術掮客罷了。
就王良才來,他手里的項目再多,也沒有一個項目,稱得上是世界級的,世界級的項目是需要世界級的經費和支持的,國內目前的條件下,能拿到這種項目的,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而到了王良才的地位,沒有世界級的項目,只做些項目,簡直可以稱作是瞎胡鬧了。
更多的,其實是王良才為他人做嫁衣。
所謂的培養年青一代什么的,總而言之,就是用自己的聲望和名譽,給學校和研究所的年輕人要項目。這就像是籃球里的錯位戰術,身高兩米一的球員打相同身高的球員太累,于是沖著身高一米八的控衛撲過去,當著你的面跳投,輕松!
王良才并不是不愿意培養年輕人,或者,不愿意打錯位。
但是,培養年輕人不能真的心意啊。心意的培養年輕人的學者算什么?學者公務員嗎?
歸根結底,王良才還是愿意做一兩個大項目的。
眼前的大項目,或許就是一次機會。
盡管,王良才猜測,自己十有**并不能主持這個項目,他也不是太反對。
鮑溫文的確沒有透漏出什么信息來,但是,他不愿意透漏信息此點,其實也是透漏出了信息了。
若是主持項目的科學家,又怎么能一點信息都不獲得呢?就算是組織上安排的項目,也總得有相應的考察吧。王良才想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接受過什么考察。
“和家里人道別一下,明天早上七點,有車接你。”鮑溫文得到了滿意的回答,給出的命令也就變的具體起來。
王良才苦笑的點點頭,道:“現在總能知道點東西了吧,最起碼,離開多久,我得知道吧。”
鮑溫文搖搖頭,道:“多久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時間太久的話,我們會安排你們見面的。”
“回家見面?”
鮑溫文一副怎么可能的表情,道:“這個不用你操心,組織上會考慮的。”
“我還有要求。”王良才知道規矩,沒有只讓馬兒跑,不讓馬兒吃草的道理,他要離家需要,自然得安排妥當了。明天早上七點就出發,肯定得請人做事。
鮑溫文亦不意外,頷首道:“你。”
他拿了筆記出來記錄,以示重視。
王良才思忖片刻,道:“我女兒才上初中,成績普通。她媽媽沒辦法輔導她了,平時都是我在看她的作業,我想請組織安排一到兩名合格的輔導老師,費用從我的工資里扣。”
“記下了。”鮑溫文并不當場答應,這并不是他的職責,不過,兩個人都知道,這樣的簡單要求,上面是不可能拒絕的,甚至都不會真的扣王良才的工作。
“我母親的身體都不好了,我離開了,需要一名保姆。”
鮑溫文“恩”了一聲,問:“你是否有兄弟姐妹?”
“我大哥犧牲在朝鮮戰場,二哥犧牲在了南。”王良才頓了一下,道:“二哥的消息,母親并不知道,還以為他在邊境做后勤,你們不要告訴她。”
鮑溫文的手滑了一下,在子上拉出了一條短短的線。
類似的故事,鮑溫文其實聽過許許多多了,他曾經做情治的時候,有時候一天就要看幾百上千的犧牲名單。
鮑溫文以為,自己應該能做到對此無動于衷了。
然而,他還是在意料之外的地點,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們會安排好的。”鮑溫文口吻鄭重的答應了下來,再問:“還有嗎?”
“沒有了。”王良才嘴角動了動,道:“母老子幼,讓您見笑了。”
鮑溫文沒有回答,低下頭做記錄,仿佛沉浸在了筆記的世界里。
真希望世界,如此之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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