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員慌亂的站起身來，將屁股后面的椅子推的吱嘎響，口中道：“稍等一下，我馬上為你登記。”

    他匆忙自口袋中翻出一塊手絹，在登記簿上胡亂的蘸兩下，又想寫字的時候，卻現(xiàn)鋼筆頭已經(jīng)劈開不能用了。

    陳奕站在楊銳身后看著這一幕，莫名的感覺快意，高高在上的分行員工又怎么樣，還不是被我拉來的客戶嚇的尿褲。

    當(dāng)然，陳奕此時并不用回憶自己之前的表情。

    “怎么回事？”一名領(lǐng)導(dǎo)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楊銳和陳奕，走到了接待員身邊，似有撐腰的意思。

    “是我的錯，我把鋼筆給寫劈了。”接待員連忙解釋。

    “你們辦理什么業(yè)務(wù)？帶證件了嗎？”領(lǐng)導(dǎo)的氣勢十足，要求也非常的合理。

    楊銳將從兜里掏出學(xué)生證，和陳奕的工作證一并交給了對方。

    8年代就是這樣，你到任何國家單位去辦事，除非有熟人介紹，否則都要查證件，有的地方不光要查證件，還需要介紹信。

    領(lǐng)導(dǎo)的權(quán)威也體現(xiàn)于此，有些人在單位里被人整，出門辦事連個介紹信都拿不出來。

    而在辦事單位，大單位的門自然難進(jìn)。

    楊銳看著對方的表情，就知道要出幺蛾子，于是，他毫不遲疑的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存款證明給拿了出來，直接擺在接待臺上。

    匯豐銀行的存款證明副，是英文和繁體的各一張，但hsB的標(biāo)志都是一樣的。

    人民銀行的官員****都在訓(xùn)練這些，耳濡目染也都有所了解。

    兩個人立即低頭去看后面的數(shù)字，然后默默的數(shù)了三遍的“”：

    6，，

    非常漂亮的藍(lán)色體的存款金額，長長的一串，怎么看都是那么醒目。

    “這里的存款人……楊銳先生，是您嗎？”領(lǐng)導(dǎo)模樣的男子以快的度掃了一眼楊銳的證件，確定姓名一致之后，快捷無論的擺正了態(tài)度，究竟訓(xùn)練似的彎下了腰，垂下了肩。

    “我是楊銳。現(xiàn)在能進(jìn)去了嗎？”楊銳并沒有和他們多做解釋的意思。

    “我送您進(jìn)去。”領(lǐng)導(dǎo)殷勤無比的在前開路。

    接待員遲疑了一下，也悄悄的跟上了。

    6萬美元的存款單啊，不看一下怎么甘心。

    兩個人的動作，自然瞞不過分行里其他的員工，好些人都好奇的張望了過來。

    現(xiàn)在的辦公室都是門對門的，每間辦公室里都得坐三四五六七八個人，甭管是串門的辦事的，出出進(jìn)進(jìn)是擋不住的。

    一會兒的功夫，劉主任的門敲響的時間，樓道里已經(jīng)探出了十幾只腦袋，還有的像是警戒的鼴鼠似的，抱肘直立在門口，就為了觀察別人辦公室里的情況。

    劉主任是個有些邋遢的中年人，灰色的干部服的領(lǐng)口上有星星點點的污漬，大約是昨天或者上周吃面的時候沾上的，他的胡子也是亂糟糟的。8年代人很喜歡留胡子，胡子圈臉胡之類的很常見，但就像是女生要打理頭一樣，男性的胡子也需要梳子和清洗。

    劉主任今天顯然沒有做什么準(zhǔn)備，換言之，楊銳并不是他所期待的，要洗了胡子才能見面的朋友。

    楊銳看了對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身為現(xiàn)代人，他對身邊人衣著打扮的要求是過時代的，現(xiàn)如今，他已經(jīng)能夠承受千篇一律的服裝了，但是，弄干凈還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尤其是銀行的工作人員，標(biāo)準(zhǔn)似乎要高于社會平均值才對。

    然而，劉主任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只是懶洋洋的抬抬頭，道：“陳來了。”

    陳奕心的看了楊銳一眼，忙道：“劉主任，這位是北大的楊主任……”

    “辦事就辦事吧，別介紹來介紹去了。”對方并不被北大兩個字所刺激，在人行的京城分公司工作，他見到的各種單位的人多了，既然是陳奕介紹來的，他就沒當(dāng)一回事，只是輕飄飄的問：“你們要開個什么證明？”

    “我有一張匯豐銀行的存款證明，希望能由人民銀行再開一張證明。”楊銳已經(jīng)看出來了，陳奕對劉主任的影響有限，不過，請他牽線搭橋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楊銳照舊是將存款證明和身份證明放在了桌子上。

    劉主任伸手拿起來要看的時間，門口呼啦啦的涌進(jìn)了好幾個人。

    “老劉，辦事呢。”

    “老劉，午飯準(zhǔn)備吃點啥？”

    “哎，老劉，我這有個文件你看一下。”

    大家著口不對心的問候，繼而默契的擠到了老劉身邊。

    緊接著，眾人就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桌面上的存款證明。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是六百萬啊。”

    “六百萬美元？”

    “這得多少錢？”

    “按現(xiàn)在的匯率算？”

    “你傻啊。”

    “我就不樂意了，我怎么就傻了。”

    一群人站在老劉身邊，將他整個人都吵傻了。

    過了一會，老劉總算明白了情況，然后看著hsB的存單再次傻了。

    “能做證明嗎？”楊銳不禁催促了起來。

    “這個……你能把款子存到我們賬上嗎？這樣方便一點。”

    “做不到。”楊銳當(dāng)然不能現(xiàn)在辦款過來。

    老劉遲疑了一下，道：“那我得打幾個電話，另外，你有證明這筆收入的文件嗎？”

    “有。”楊銳將當(dāng)初賣給捷利康催化劑專利的文件給拿了出來。

    當(dāng)然，這筆錢他實際上已經(jīng)用在了其他地方，但是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他只要證明自己是有6萬美元收入的，就可以了。

    與捷利康的催化劑專利的交易，同樣是中英兩國語言的，中文是繁體寫成，也能讓老劉等人看清楚。

    “外國的這家公司，付給了你6萬美元？”身為銀行人，劉主任這個話的時候，大腦都在抽筋。

    6萬是什么概念？毫不客氣的，中國99%的國企，都沒有賺過這么多外匯。

    要是用個人收入做類比的話——這東西基沒法類比了。

    6萬在8年代，無論怎么換都要換到萬元以上，稍微走心一點的，換個四千萬甚至更多都能做到。

    現(xiàn)如今，一名工人的年薪是多少？

    北a京人的年平均工資是多點，這是通貨膨脹了一年多后的結(jié)果。即使如此，4萬也是一名普通人兩萬年的收入，或者，是一家兩萬人的工廠，一年的薪額。

    8年代的工廠和工人，可是真正的高薪階層。

    放在年后，中國或許有無數(shù)的金領(lǐng)職位，各種的私企高管，金融機(jī)構(gòu)，坑蒙拐騙加經(jīng)商，8年代沒有這些，能夠固定穩(wěn)定的拿到高收入的，就是工人，按照年平均工資兩千多的標(biāo)準(zhǔn)，公務(wù)員都不算在里面。

    只有效益好的國企，才有這么多錢獎金。

    至于農(nóng)民，中國雖然有8億多的農(nóng)民，但他們每年的現(xiàn)金收入，多數(shù)在兩位數(shù)徘徊，平均到每個月，興許只有幾塊錢。

    而在銀行工作的劉主任，比較的對象就更多了。

    他見識過太多太多趾高氣昂的國企負(fù)責(zé)人，為了幾萬美元的外匯折腰，為了幾十萬美元的外匯家出動，恨不得彎腰揉背給人解決所有生理問題。

    6萬美元的價值？

    劉主任曾經(jīng)以為，那只是存在于國家層面上的。

    “是的。”

    楊銳的回答，將劉主任從幻想中拽了出來。

    “你什么？”劉主任猛然驚醒。

    “你剛才問我，外國公司是否付給我6萬美元，我是的。”

    “哦……哦，這樣……這樣子的話，你稍等，我向上級報告一下。”劉主任完就站起身來出門。

    房間內(nèi)的一群人，也是一窩蜂的涌了出去。

    幾分鐘后，一群人又一窩蜂似的涌了進(jìn)來。蜂群的腦，是一位眼神明亮的方臉男人。

    楊銳不等他們開口，先是帶著歉意道：“劉主任，不好意思，我想打個電話，比較緊急。”

    “哦……哦，我給你開。”劉主任看了一眼蜂群的腦，從辦公室的墻側(cè)，取下一串鑰匙，輕輕的打開辦公室中央的一只木匣子，再將里面的電話機(jī)給取了出來。

    “您有號碼嗎？”

    楊銳掏出筆記念了一遍，就見蜂群的腦一個激靈，整個人的氣場都擴(kuò)散且虛弱了。

    “你好，我找喬辦的胡主任。我是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楊銳。”楊銳握著電話，自曝其名。

    一會兒，電話另一頭接通，再聽楊銳道：“胡主任你好，我有比較特殊的情況，想向喬老匯報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

    “具體是什么事？”電話另一頭的聲音鎮(zhèn)定而溫和，但是簡潔明了。

    楊銳同樣簡介的回答道：“我收到了來自捷利康的6萬美元的專利使用費，我想向喬老匯報一下這筆錢使用的情況，另外，有一些個人要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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